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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节

      张京墨点了点头。

    宫喻瑾道:“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张京墨本来在往前走,突然停下脚步,说了一句:“他知道你们么?”

    宫喻瑾沉默了一会儿,道:“不知道。”

    张京墨道:“哦?”

    宫喻瑾长叹一声,他道:“……这一百多世里,他都不知道。”

    张京墨道:“那我的轮回,到底是为了什么?”

    宫喻瑾却是岔开了话题,他说:“你先带他去休息吧。”

    张京墨没有继续问下去,他抱着陆鬼臼,走向了宫喻瑾准备好的房间。

    将陆鬼臼放到了床上,看着他平稳起伏的胸膛,不知怎么的,张京墨又有些想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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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鬼臼觉的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门中的他被掩埋在黑色的泥土之中,一动也不能动。然后他感到自己的身体上长出了蛆虫,腐烂的肉一块块的往下掉落,他甚至能听到粘腻的肉块落地的声音。

    然而就在他如此狼狈的时候,身旁却传来了张京墨的声音。

    张京墨的声音很轻,很柔,同他记忆里的那般好听,他听到张京墨说:“这里有什么,怎么那么臭。”

    陆鬼臼动不了,于是他只能在心中嘶喊……师父,是我啊,师父,是我啊。

    张京墨的脚步并没有因为他的嘶喊而减缓一步,陆鬼臼听着张京墨的声音逐渐远去,最后彻底的消失了。

    接着,陆鬼臼就醒了。

    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高高的屋梁,接着一个在他梦中出现的声音从身边传了过来。

    陆鬼臼听到那个声音说:“你醒了?”

    陆鬼臼很难以言语形容他此时的心情,他缓了好一会儿,才从嘴里冒出一句:“师父,我不是死了么。”

    张京墨的手触上了陆鬼臼的额头,在感到额头上的温度没并没有什么异样后,他道:“是死了。”

    陆鬼臼哑声道:“那我现在是在地狱么?”

    张京墨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对,你就是地狱。”

    陆鬼臼低低的笑了起来,他说:“地狱里也有师父,倒也……不错”他说这话的时候,露出的是无比幸福的神情。

    张京墨把自己的手从陆鬼臼的额头上缓缓的移开,摸了摸陆鬼臼那秃掉的圆脑袋,他说:“陆鬼臼,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脑袋这么圆。”

    陆鬼臼听到张京墨说他已经死了,便有些自暴自弃,他道:“师父都不喜欢我,自然是不知道了。”

    张京墨慢吞吞的把目光移到了陆鬼臼的脸上,更慢吞吞的说:“我怎么不喜欢你了。”

    陆鬼臼道:“你都不知道我脑袋圆。”他说的又是委屈,又是理直气壮。

    张京墨听了有些好笑,直接弯起手指在陆鬼臼的脑门儿上敲了敲,他道:“现在知道还算晚么?”

    陆鬼臼道:“你再摸摸就不晚了。”

    他本来是胡乱说的,却没想到张京墨居然真的摸了摸。陆鬼臼绝望的想,这人果然不是他的师父……但他居然一点也不想醒来。

    张京墨道:“开心了吗?”

    陆鬼臼一边点头,一边露出幸福的表情。

    张京墨道:“开心了就别给清醒点。”

    陆鬼臼一愣,他道:“师父,你再敲我一下?”

    张京墨瞥眉。

    陆鬼臼道:“重点,重点。”

    张京墨听到陆鬼臼如此要求,也没有留情,又往陆鬼臼的脑袋上敲了敲。

    陆鬼臼感到脑袋上传来的疼痛,呆滞道:“我原来没死啊?”

    张京墨:“……”

    陆鬼臼在意识到这件事后,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他大声道:“我真的没死?”

    张京墨坐在床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陆鬼臼瞪着张京墨,像是在瞪着一个奇迹,他结结巴巴的说:“师父,我、我回来了。”

    张京墨慢慢的嗯了声,道:“回来就好。”

    ☆、第113章 三百年之约

    陆鬼臼知道张京墨手中有起死回生之物。

    也正因如此,他才选择在被幻天虫吞下肚子之前亲手挖出自己的心脏,交予蜃怪手中,让它带着心脏逃离。

    陆鬼臼的这个行为是个十分危险的赌博,因为他不能确定蜃怪能不能带着他的心脏逃出去,更不能确定张京墨是否能找到这只将他身体吞下的幻天虫。

    但已经精疲力竭的陆鬼臼,被幻天虫卷入地下的那一刻便没有了选择的机会,唯有使用出此法,才能勉强搏得一线生机。

    好在最后的结果证明了宫喻瑾说的是对的——只要张京墨不取了陆鬼臼的性命,那陆鬼臼依旧是被天命眷顾的命运之子。就算在这般险恶的处境之下,还是最终活了下来。

    张京墨取得陆鬼臼的心脏,又将他复活,看着原本了无生息的人再次活灵活现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在看到张京墨的那一刻,陆鬼臼的心情激动又惶恐,激动的是他终于又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师父,惶恐的是他害怕这只是他的一个梦。

    但眼前淡淡笑着的人是如此的真实,真实的让陆鬼臼快要抑制不住冲破心脏的情感,想要将他拥入怀中。

    陆鬼臼说:“师父,我好想你。”

    张京墨的情绪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太大的波动,他看着陆鬼臼圆圆的脑袋,眼里只有一些浅淡的笑意,他说:“都这么大了,还撒什么娇。”

    陆鬼臼哼了声,然后委屈道:“师父,那魔界太可怕了……”

    张京墨说:“真有那么可怕?”

    陆鬼臼不住的点头,然后挑选一些印象深刻的经历同张京墨说了,一边说一边观察张京墨的表情,深怕他不信自己。

    张京墨看着陆鬼臼的脸,听着他活灵活现的叙述,神情却莫名的有些恍惚。

    眼前的这个会撒娇,会委屈,会哭会笑的陆鬼臼,同他第一世记忆里那个冷却无情的的陆鬼臼,差别实在是太大了。除了这张脸,张京墨在他们二人身上找不到任何相似之处——哦,对了,除了那逆天的运气。

    陆鬼臼见张京墨半晌都不曾说话,声音逐渐的小了起来,他小心翼翼的叫了声:“师父?”

    张京墨低低叹息,他说:“鬼臼,你受苦了。”

    陆鬼臼听到这句受苦了,眼圈居然一下子就红了,他说:“师父,我真的好想你,我被那只大虫子吞下去的时候,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陆鬼臼不怕死,他怕的是死在张京墨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师父连他的尸骨也寻不到。

    张京墨拍了拍陆鬼臼光秃秃的圆脑袋,道:“说什么胡话。”就算你死了,我也要把你从阎王的手里抢回来。

    陆鬼臼闻言有些哽咽,却听到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张京墨知道肯定是门外宫氏双子等不下去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后才道了声:“进来吧。”

    木门被缓缓的推开,宫喻瑾先走了进来,他的个子比宫怀瑜要高一些,所以虽然都戴着面具张京墨倒也不会认错人。

    宫怀瑜跟在宫喻瑾身后,怀里抱着瞪着大眼的鹤童。

    按理说许久不曾见到张京墨,鹤童本该是十分激动的,但他脸上的喜色不过是持续了片刻,在他看清楚张京墨身后的人后,他脸上的笑容就变成了惊恐。

    张京墨看得出,这种惊恐绝不是装出来的,鹤童甚至不敢再朝他这里看一眼,缩在宫喻瑾的怀中不断的发着抖。

    陆鬼臼见到走进来的戴着面具的两人,立刻面露警惕之色,他道:“师父,他们是——”

    张京墨瞅了宫家双子一眼,不咸不淡道:“你应该感谢他们,若不是他们助我结婴,我们相聚之日恐怕还要推迟几百年。”

    听到张京墨这么说,可陆鬼臼却没有露出喜色,看向二人的目光里反而充满了警惕,他道:“师父……他们为什么要帮你。”

    张京墨并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陆鬼臼见张京墨不答,心中越发的担忧,看向宫家双子的眼神格外的不善。

    宫喻瑾被陆鬼臼警惕的目光盯的有些不舒服,心中感叹,这个张京墨,还真是睚眦必报。

    张京墨起身,故意朝着宫喻瑾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像是在说:看,是他不认识你了,和我没关系啊。

    宫喻瑾暗暗的咬牙,然后忍下了怒气,他道:“你可想过让你徒儿在这里结婴?”

    陆鬼臼听到这话,立马道:“师父,我们回去吧,我不要在这里结婴。”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两人是谁帮了他什么忙,但他怎么看都觉的眼前的面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救下他师父肯定是付出了什么代价,只是不知道那代价到底是什么……

    哪知听到面具人的提议,张京墨竟是立马说了一声:“好。”

    “师父!”陆鬼臼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张京墨摆了摆手。

    张京墨道:“此事就这么定下了,你不必多说。”

    陆鬼臼咬牙道:“师父,我已经承了你太多的恩德,现在若是你还要为我付出什么,我、我做不到。”

    他这话刚一出口,便听到屋子里的木桌碎成了几块,却是那站在宫喻晋身后的宫怀瑜按捺不住怒气直接拍碎了屋里的木桌,他怒道:“张京墨,你不要欺人太甚!”

    张京墨故意露出莫名的表情,道:“什么叫我欺人太甚?”

    宫怀瑜还想说什么,却听到宫喻瑾冷冷喝道:“闭嘴,出去!”

    宫怀瑜怀里的鹤童也是再也压抑不住哭声,大声的哭嚷起来,他一边哭一边朝着张京墨哭叫:“墨墨,不要和他在一起,不要和他在一起,他是坏人,他是坏人。”

    宫怀瑜被宫喻瑾吼了一通,再听到鹤童的哭叫声,心情越发的糟糕起来,他知道自己在张京墨手上是讨不到什么便宜的,于是便阴沉着脸色抱着哭闹不止的鹤童甩门而去。

    陆鬼臼看着几人的互动,只觉得有些异样,但他刚刚醒来,脑子里全是张京墨,哪里会关心别人如何。

    宫喻瑾看了眼陆鬼臼,终究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他道:“此事,便这么定下了。”他说完这话,也跟着宫怀瑜走了出去,显然不愿再和张京墨多说。

    陆鬼臼见二人突兀的进来,又突兀的出去,疑惑道:“师父,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张京墨朝着门外冷冷的瞅了眼,然后道:“他们不是人,只是两条恶狗而已。”还是被主人抛弃的恶狗。

    陆鬼臼听的懵懂,但也不难看出张京墨和这两个面具人的关系不太好。

    张京墨看向陆鬼臼的眼神又变得柔和了起来,他说:“鬼臼,你一定不会负我的对不对?”

    被张京墨以这样的眼神看着,陆鬼臼本该是觉的高兴的,可不知为什么,他却觉的心中莫名的生出一股寒意,竟是觉的眼前的师父有些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