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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节

      孟棋楠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按住他:“我求你件事。”

    她用劲很大,几乎要捏断他的手。

    苏扶桑坚持要先给她把脉:“天大的事也没有你身子重要,待会儿再说不迟。”

    孟棋楠撑起身,嘴唇干裂形容憔悴,她执拗地摇头:“先答应我,否则我宁愿病死在此!”

    见她如此决然,苏扶桑只好点头:“娘娘请说。”

    “睿王的事你大概听说了,实不相瞒,我要救他。”孟棋楠人虽虚弱,可眼神坚毅,“皇上疑心甚重,故而睿王性命堪忧,但也正因如此,我们还有转圜余地。无奈我困于此地,皇上又不肯见我,所以只好出此下策。扶桑,求你帮我。”

    贤妃从来是恣意、跋扈、爽朗、嚣张的,从来没有流露出这样的弱势,也从没有开口求过谁。

    苏扶桑抿了抿唇,咬牙答应:“好!”不论二人是否朋友,就凭当初子渊一事,他也得报恩答允。

    “你差人送一副莲子怯火的药去先帝陵寝,交给睿王生母。去的人要找信得过而且不引人注目的,我记得你善堂里面有个味觉不好的小乞丐,他就很合适。你不用给小乞丐交代来龙去脉,只消让他问太妃一句话。”

    “药中的莲子是否还留着苦心?她自会明白。”

    尽管素未谋面,孟棋楠却知道宣儿的生母一定是个聪明人。若是不够聪明,她就不会怀上前太子的骨血;若是不够聪明,她就不能让先帝庇护她们母子;若是不够聪明,宣儿的身份就不能瞒这么久。唯一可惜的是,她生不逢时,算计一生却还是落得如斯下场。

    苏扶桑凝眉一会儿,顿时大惊:“娘娘您是想……不行!医者父母心,我怎能让人去送死?”

    疯了!她要救睿王,却要以“怜子之心”逼睿王生母去死!

    “我问你,睿王一死,太妃可还能活命?如果太妃一死能保睿王一命,为什么就不行?扶桑,两相其害取其轻,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当中的办法。”

    只要太妃死了,宣儿是谁的血脉就永远无法得到证实。死无对证,是对付猜疑最有效也最直接的方式。但这是一招险棋,孟棋楠也只有三分把握。

    苏扶桑说不过她,只是问:“就算您用这样的方法救了睿王,但万一睿王知晓了真相,能不恨你害了他的生母吗?”

    孟棋楠表情冷漠:“恨便恨罢,我自己知道这样是对的,就足够了。”

    苏扶桑长叹一声:“也罢,宫中的是非黑白从来就难以说清。但愿不要白费了娘娘的一番苦心。”

    说罢他又要给她诊脉,孟棋楠却藏起了手。

    “你随便开副祛寒的方子,若是我病好得太快,下回又怎么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酒叔一开虐就嗨是肿么回事?各位小妖精一定要挺住哦!

    70v章

    70、让步

    知晓孟棋楠生病,卫昇一晚都没睡好,正月初五大早,他召见了谢安平。

    谢小侯辞别家中的美人猫儿,一刻也不敢耽误地进宫面圣,除夕之变他也略有耳闻,本着少一事就少一份危险的想法,他是能躲就躲。无奈此刻诏令都下到侯府了,他只得硬披着头皮上前。

    门前跨马,他踟蹰不决,回过头望自家的美人猫:“美娘,我……”

    他已经嗅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此去犹如立于刀尖,行差踏错就会粉身碎骨。他很犹豫。

    美人猫一手撑着腰,腹部微微隆起:“爷只要记得我说过的话就好,千万别犯浑,我们娘俩在家等爷回来。元宵节的元宵,咱们一起吃。”

    谢安平折身回来,摸摸美人猫的肚子,弯腰道:“乖儿子,别折腾你娘,不然你老爹我回来揍你。”

    美人猫没好气扇他脑袋一巴掌:“才说了叫你别犯浑!”

    “是是是,我记得,我要做善事为你们娘俩积德积福。”飞扬跋扈的谢小侯在她面前一点脾气也没有,依依不舍放开了美人猫的手,踩镫上马,“美娘,我走了。”

    马蹄溅起片片飞雪,很快就遮掩了他的身姿。美人猫在看不见他以后,方才转身回府,同时吩咐下人。

    “今起闭门谢客。侯爷回府之前,谁来都不见。”

    紫宸殿的麒麟炉里燃着瑞炭,此炭长尺余,色泽呈青坚硬如铁,在炉中烧起来无焰而发光,热气逼人不可迫进,乃是北陲贡品。可尽管炭火炽热,谢安平进殿的时候还是冒了些冷汗。

    他跪下行礼:“臣谢安平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卫昇背对他站着,看不见表情只听得到冷静的声音:“平身。”

    “谢皇上。”谢安平谨慎起身,垂着脑袋原地不动,一颗心颇为忐忑。

    “安平,”过了片刻,卫昇才开口,“朕问你句话,你老实回答。”

    谢安平立马表示忠心:“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在金吾卫做事,结仇自是不少,如果某一日你发现仇人有后,此时你是杀、还是放?”

    谢安平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最要命的事来了。

    无论他答杀还是放,都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其实他怎么想不重要,关键是要揣摩得透圣意。皇上心里是哪个答案,他就该说哪个答案。

    “臣……”谢安平抿了抿嘴,“要看具体情况。假如他要找臣报仇,臣当然不会手软,必定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但万一他压根就没这心思,安分守己老老实实,臣就睁只眼闭只眼得了,放他一马。”

    卫昇听了,嗤道:“凶残成性的小侯爷怎么也心慈手软起来了?安平,这不像你。”

    谢安平挠着头讪讪地笑:“嘿嘿,美娘总是嫌弃臣脾气太坏,要我改改,她现在有孕在身,臣自然要迁就她一些,权当行善积德了。省得她老说会做噩梦,梦见牢里的鬼魂来找她和孩儿索命,妇人嘛,就是心肠软胆子小……”

    卫昇沉默了一小会儿,道:“她怀的是你的长子吧?”

    谢安平乐呵点头,欢喜掩饰不住:“正是头一个,不过还不知道是儿子女儿呢。臣希望是个带把的小混蛋,这样后继香火的任务臣就算完成了,若是个闺女,上京的坏小子们铁定三天两头爬墙扔情诗,想尽法子拐跑她,臣跟美娘肯定晚上睡不踏实。”

    他的一番玩笑话缓解了紧张的气氛,卫昇的语气听起来含着笑意:“你还有脸说别人,你不想想自己当初是怎么用手段霸占了别人姑娘的?”

    谢安平窘迫:“那是臣少不更事,谁年轻时没干过几件荒唐事儿……”

    “现在也荒唐,正经妻子还没娶,就弄了个妾生的长子出来。”卫昇数落了他两句,道:“要么把人抬成正妻,要么把她肚里的庶子拿掉,免得让人在背后嚼舌根丢人现眼,朕都替你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