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李妈妈就空闲了下来。
侯爷年纪渐长,李妈妈也想清楚了些事儿,侯爷一直养在老夫人身边,对她这个奶娘说不上冷淡可也不热络,与其整日端着奶娘的架子惹了府里人嫌弃,不如另谋差事,于是,她求到老夫人想谋份差,老夫人刚开始是不答应的,北延侯府侯爷的奶娘,养着她一辈子不算什么,李妈妈坚持,说侯爷以后大了,身边肯定需要人照顾,老夫人思忖再三,给了她厨房管事的差事。
黎婉进门后,老夫人又把李妈妈调过来管画闲院。
屋里静谧了会,一直没说话的张妈妈□□了话,“好了,打也打了,痛也痛了,就算了吧,夫人还穿着单衣,天冷了,别着凉了,不然侯爷那儿没法交代,老夫人知道了也不会高兴!”
侯爷从老夫人离府了就再没回来,张妈妈身为下人,见着两位主子怄气自是要劝着,一家人过日子和和美美最好,而且,夫人已经放下身段了,如果李妈妈再闹,说到老夫人跟前也站不住理,说不准,最后,吃亏的还是李妈妈。
李妈妈当了几年管事脑子自然灵活,黎婉亲自到屋里来赔礼道歉给足了她面子,有了脸面,她也明白怎么做才最有益,眼角的皱纹堆成了菊花,笑道“是啊,夫人,回吧,穿厚些,待会还去门口接老夫人呢!”
“恩,那你好好休息,待会我让紫兰拿瓶药膏来,我先回去了!”
黎婉也感觉到冷了,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一天比一天冷,府里的炭还没有发下来,也没有烧地暖,吹进屋里的风透着冷意,走出门,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头,阴沉的天蒙上了一层雾,快下雨了。
第003章 婆婆回府
雨淅淅沥沥下着,渐渐,大了起来,白日的天瞧上去和傍晚一般,灰蒙蒙一片,看不真切。
黎婉拿着两把伞,一把握在手里,一把伞撑在头顶,没让人跟着,独自去门口迎接老夫人了。
等了两刻钟,一辆马车在门口停了下来,黎婉上前,撑开手里另一把有伞,撑在车顶,“老夫人!”
挑开帘子,见着是她,老夫人一时愣住了。
老夫人今年三十九,鹅蛋脸,柳叶眉,身段窈窕,贵气逼人,加之保养得好,脸上没有细纹,她斜睨了身后人两眼,也没说其他,“天凉了又下着雨,我送了信让李妈妈在门边候着!”
黎婉没露出其他神色,搁了手里的另一只伞,她半边身子都在外边淋着雨,小声说道,“今日我得空,就来了!”
话毕,接过婆子手里的凳子,放在地上,伸出另一只手,扶着老夫人下了马车。随后,把伞让婆子打着,捡起地上撑开的伞,又撑在车顶,“侯爷,下车吧!”
随后,车帘再次被挑开,男子一袭藏蓝色长袍,身形缱绻也有挺拔之势,剑眉下,暗黑的眸子好似孤夜里的寒星,冷冽无光,鼻梁高挺,双唇明艳。
男子动作潇洒,利落的跳下马车,黎婉嘴角苦涩一笑,两世了,他还是如此直白的表达着对她的不喜。
她湿着身子,不好搀扶老夫人,跟在秦牧隐身后,问他,“侯爷陪着老夫人在云隐寺住着?”
料想中,没有听到回答。
她有些难受,吸了吸鼻头,把伞撑到秦牧隐头顶,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要踮着脚走路,伞顶才不会杵着他的头,走了两步,身前的人停了下来。
黎婉仰起头,不敢直视他,视线落在他浓而黑密的剑眉上,他的眉一直都极好看,不只是眉,眉下的那双眼也好看,黑的亮人。
未出阁时,就听人说起过他,北延侯府的侯爷眉朗目清,入侯府做一名妾都是上辈子积攒了福气。
彼时,说起他时,大多形容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五官精致,身材挺拔修长。见着了,才知那句话约莫是指他周身冷清淡漠的气质,即便如此,为她趋之若鹜的女子多得数不胜数,她也算其中之一了。
他这样的男人生下来就是惹女人自相算计残杀的,他对所有人都冷冷清清,好似他眼底不存着温情,为了打开他的心扉证实他也有血有肉,温柔体贴,前仆后继的女子太多了。
想起来,哪怕是表姑娘,青梅竹马的情谊,他对着她多数时候也都冷着一张脸,相较而言,那极少的次数在她看来就是他中意夏青青了。
想得入了神,人什么时候走远了,她也没反应过来,追上去时,他的肩膀淋了雨,衣服也湿了,到了回廊上,前边的老夫人趁着婆子收伞回过头来。
“衣服湿了先回去换了,别着凉了!”
老夫人停在静安院的门口,也不知是对着她还是秦牧隐说。
不管对谁说,老夫人的意思是赶他们走人了,黎婉微微尴尬,她想讨好老夫人和秦牧隐来着,老夫人一句话不仅叫她回去,秦牧隐也巴结不了,成亲以来,两人一直分房睡,秦牧隐住在书房里,很少回画闲院。上辈子也是,为着分房的事儿,她找秦牧隐闹过许多次,后来闹到了老夫人跟前,老夫人留秦牧隐训斥了一顿,当晚,秦牧隐才来了她房里。
不情不愿,两人都不痛快。
此后,一个月也会来一两次,完事了就走人,黎婉心里存着气,拉下脸求了他两次,却是越发的痛了。
“走吧!”
他眉角冷清,拿过她手里的伞,收起来,递给全安,却是未看她一眼,阔步走了。
又是他的背影,她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见全安还在边上,提起湿哒哒的裙摆,步子迈得极小的走在后边。
“当日,侯爷送老夫人去了云隐寺就回来了,每晚都有回府,外边忙,侯爷回来得晚,夫人不知道也是自然!”
黎婉偏头,听完了才知全安回答她之前问秦牧隐的问题,点了点头,目送秦牧隐进了书房,她才拐弯回了画闲院,刚踏进去,脑子就空了下来。
“夫人,您去哪儿了?怎么全身都湿了!”一入画闲院的门,紫兰就从屋里跑了出来。
进屋后,黎婉换了身干净的衣衫,头发也湿了,取了簪子,紫兰拿着干巾子擦着,嘴里念叨不停,“夫人,天越发冷了,又下着雨,您要出去得带着奴婢!”
清晨,夫人什么时候起床出去了她不知,回来时,夫人冷得全身发抖,刚才也是,她不过转身给屋里换个热水,回来,夫人又不见了,这次更行,全身都打湿了。
“知道了!”紫兰絮絮叨叨暖了黎婉的心,不一会儿厨房煮了姜汤来,喝完了,全身晕晕乎乎,乏力得紧,黎婉叫紫兰给书房也送去一碗,叮嘱她,“紫兰,我躺会,中午了提醒我过去伺候老夫人用饭!”头发还湿着,她不敢睡觉,手撑着脑袋,趴在桌上。
老夫人好说话,性子软,进门第二天就免了她晨昏定省。
上辈子她真以为老夫人那般好说话,早上懒得动,睡到自然醒才起身,仗着老夫人宠爱,把心思用到两个管事身上去了。
到北延侯府败落,老夫人拒不认罪,以死喊冤时,她才明白过来,老夫人哪是好说话,不过不与她计较罢了。
看清楚了,就不能在由着性子来,脑子里乱哄哄的,竟真睡着了。
静安院在北延侯府最东边,老夫人和老侯爷成亲时就住在那个院子里了,里边有一排空地,据说是老侯爷为纪念成亲的日子栽柳树用的,留了一排出来,可惜只有三株。
快冬天了,柳叶儿也掉得差不多了,光秃秃的柳条,在风雨中摇摆不定。
黎婉撑着伞,站在柳树旁感慨了番,随后,小步的拾上台阶。出来的是老夫人身边的江妈妈,黎婉点了点头算作招呼。
江妈妈愣了一瞬,走过来,压低声音小声问道,“夫人,您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