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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

      梅氏挥了挥手,气势豪迈道:“回头你嫁闺女时,我也少不了送她份大的……”说着,把脸红若霞的沈佳慧提溜过来:“姑娘家就是脸皮薄,瞧瞧这小脸红的……”

    江氏笑道:“知道姑娘脸皮薄,你还打趣她,来,慧丫头,姗丫头,和你们嫂嫂到那边说话去吧。”说着,就把南姗和沈佳慧往西角推,候在墙角的丫鬟,见有新客进来,就忙不迭地端茶奉果,南姗安稳地落座后,瞅见沈佳慧仍晕红着脸颊,忽起坏心,便凑到沈佳慧耳畔,轻唤一声:“佳慧嫂嫂——”

    沈佳慧羞恼的脸都快滴出血来,轻轻拍了一下南姗的爪子,低骂道:“你个讨厌的鬼丫头也笑话我!瞧我以后还理不理你!”

    南姗轻轻咬着嘴唇,十分淘气地盯着沈佳慧笑,片刻后才幽幽道:“佳慧姐姐若是不理我,某人托我送的小礼物,我可就原封不动地再送回去了噢。”

    沈佳慧悄悄瞟了眼四周,才红着脸扭捏道:“……什么礼物?”

    南姗从腰间解下一个玫紫色的荷花形香囊,拉开粉紫的绸缎系带,摸出两个镶宝石花样的金戒指,一个是胭脂红牡丹状,一个是烟罗紫菊花状,搁到沈佳慧手心,悄声道:“某人的小小心意,若是尺寸不合适,姐姐也别嫌弃哟。”

    沈佳慧半歪着脑袋,将两只戒指套到手指上,不紧不松刚刚好,南姗掩嘴低笑:“某人的眼力可真不错啊,只要用眼睛量上一量,就知姐姐的指头粗细啦……”沈佳慧满脸喜色,却硬轻轻呸了一声,嘟囔道:“这跟眼力有甚么关系,人有十指,有粗有细,这根手指戴不上,换一个指头试就好了嘛。”

    南姗正要说话,突然有一个丫鬟来到南姗身边,趴在她耳朵边就是一阵叽里咕噜,南姗皱了皱眉,也对那丫鬟嘀咕了几句,便又扭回头和沈佳慧继续说话,那丫鬟见南姗半点没有随她离开的意思,只能福身告退。

    小丫鬟离去后,沈佳慧悄声问道:“……可是你那位秦表哥找你?”南姗和沈佳慧交头接耳道:“他脑袋瓜简直被门挤了,侯府这会儿正宾客满堂,到处都是眼睛,我哪敢偷偷去见他,若是被谁瞧见,叫我爹知晓了,我得挨多少训骂。”

    沈佳慧和南姗自幼相熟,她的桃花运事也知晓个五六分,睿王爷的三公子在盛夏之际因遭了船灾,被寻到之时已奄奄一息,再迟上小半天功夫,就是大罗神仙下凡也难救,因在水里泡了好多天,需要进行深层次的疗养,如今还在江南未归,至于这位侯府里的秦表哥吧……沈佳慧不由望了一眼不远处的莫灵燕,只见她也正好往这里瞟来,撞到她的目光后,又立即装作若无其事地扭过了头,啧。

    古代富贵人家做大寿,通常都会请当红的戏班唱堂会,远靖候府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吧,由于南姗一惯不爱这个调调,青天白日的,又不好在别人家里当众打呵欠,实在太折损形象,便只好一杯接一杯的灌茶提神,精神头是保住了,就是要去净房的频率高了些,沈佳慧和她去了一次,安嫂嫂陪她去了一次,她和江氏还一块去了一次,这回……貌似大家都正听得津津有味,得,她还是自个去吧。

    南姗解决完三急之一出了净房,刚带着夏桂走出没多远,在一幢房屋转角处,突然横闪出一道人影,南姗和夏桂双双被吓了一大跳,南姗顿时怒了,低吼道:“大白天的,你在这装什么鬼!”

    秦岳被吼得略尴尬,摸了摸挺拔的鼻梁,讪笑道:“我无意惊吓妹妹,因有话要和妹妹说,才出来得急了些……妹妹千万别怪罪。”

    南姗边往四周打量扫视,边对秦岳嘀咕道:“等寿宴散时,我家和温舅舅家必是最后才走的,你到那会不能再说话嘛……”你丫还在净房门口堵起人来了!

    “我只是想和妹妹单独说几句话……”秦岳说完,瞧见南姗贼头贼脑四处扫射的模样,忙又温声安抚道:“妹妹别担心,这附近暂时不会有人来,我让秦康秦安几个人在四处守着呢。”接着,又对傻脸瞪眼的夏桂道:“你先走远些。”

    夏桂是南姗的丫鬟,当然只听命……南姗,于是看向南姗求示下,南姗蹙眉问道:“你确定不会有人来?若被我爹知晓,你替我挨板子跪祠堂啊!”

    “别说是替你挨板子跪祠堂,哪怕是替你去死,我也是肯的。”秦岳当即郑重表示。

    “呸呸呸,我好端端的,你干嘛咒我……”南姗瞅了瞅夏桂,迟疑道:“那夏桂姐姐,你往后退十五步。”待夏桂退远一些后,南姗扯着手帕问秦岳:“岳表哥要说什么话?”

    秦岳瞧着南姗聘聘婷婷的少女姿态,眉梢眼角皆是秀气,声音笑貌尽是温丽,不觉看得有些失神,轻声道:“我对妹妹的心意,妹妹应该早有察觉……”

    这个年头真不怎么流行自由婚配,若有一双父母坚决不同意,男女双方再喜欢的死去活来,也得不到世俗目光的肯定,既然秦岳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南姗想了想,只道:“我听我娘提过,你姨母想将莫小姐说与你,而且,表舅母也十分同意……”

    秦岳忽而掷地有声道:“我今日遍寻机会单独见妹妹,就是要说这个,灵燕虽是我嫡亲的姨表妹,可我不喜欢她做我妻子,我很早就中意你……只要祖父开口做主,我娘她……拦不住的。”

    南姗默了默,作为一家之主且家权在握的侯爷,他若发话,楚氏纵算心有不甘,确实也无可奈何,可是……南姗只淡淡道:“婚姻大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总要两家都心甘情愿才是最好……我出来了许久,也该回去了,告辞。”

    秦岳直视着神色冷淡的南姗,握紧拳头,咬牙问道:“你是不是喜欢……睿王爷家的公子?”

    ☆、第105章

    正月水仙香又香,二月迎春花儿黄,元启二十二年的春节过后,气质秀丽的迎春花,很快吐露出淡雅的芬芳,寓意着早春已来临。

    地上的熏笼中缓缓吐着云烟,南姗歪靠在暖炕的厚棉枕上,腿上搭盖着一条富贵花开的绒毯,手上捧着一卷书册,慢慢地翻看着,屋内静静的,坐在炕几另一侧的夏桂,抱着南姗的首饰匣子,瞧瞧这支大珠钗,又瞅瞅那支大金簪,琢磨了半晌,最后从绚烂耀眼的匣子中抬起头:“小姐,咱们后日去宝禅寺进香祈福,您想戴哪几件首饰呀?奴婢这翻看了小半天,件件好看精致,都不知该选哪些了……”

    南姗轻轻翻过一页书纸,随口道:“我上回不是说,让你闲时把我的首饰,都各分各类编好号记下,你弄好了么?”

    “弄好了。”夏桂应道。

    南姗的目光仍落在书上,和声道:“后日不是初八嘛,你把八号大发钗,八号小发簪挑出来,再搭配些珠花不就得了……以后再不知选哪些时,就按那天的日子照猫画虎来选呗。”

    “小姐想的倒是条巧宗儿,可是……”夏桂取出八号大钗和八号小簪,叹了口气道:“这支大钗镶的全是大红宝石,这支小簪嵌的翡翠又甚绿,配在一起多不搭啊。”

    南姗又伸手翻过一页书纸:“要戴的大钗既已选好,再搭配其余的小饰品,夏桂姐姐不是最擅长这个嘛。”

    夏桂笑了笑,忽又道:“小姐大号的发钗和发簪,若是不重复着轮流佩戴,怕是要两个来月的时间,才能全部轮上一遍。”

    南姗的视线离开书册,望向正拿着累金丝嵌红宝石大凤钗的夏桂:“我都有那么多大头饰了?”

    夏桂小心地放下手中的凤钗,掰着指头开始数来源:“可不是,其中有一多半是夫人给小姐的,其余的有咱们家几位少夫人、还有您舅母温夫人、豫国公沈夫人、武昌候君夫人、临江伯魏夫人,还有安夫人、谷夫人……”

    南姗听着听着,便淡定地继续埋头看书,差点又忘了,她早就是个小富婆了来着,可惜,再富婆也不能任性,不然她早就把南毅拳打脚踢一顿了……

    二月初八,天气晴好,南老夫人领着家中大部分女眷,前往宝禅寺进香,这一回,由温氏留在府中镇宅,其实,南姗也挺不想去,她比较喜欢逛普生寺,而不是什么宝禅寺,但是,南老夫人已点名她要随行,她能不去么,啧,姨妈这会儿没来探望她……

    因又是一大早从被窝里爬出来,南姗心情极度不爽,神色自然格外萎靡,钻进马车后没说几句话,就困得闭眼假寐,南妩和南如面面相觑后,不一会儿也都各自歪着脑袋睡着。

    到得宝禅寺后,南姗坚决遵照温氏的指示,亦步亦趋地跟着安二嫂嫂,燃香磕头烧纸,机械地磕了好些个头后,南姗突然觉着不许点愿望,实在有点对不起她刚撒出的香油钱,于是,南姗在跪拜到微笑的大肚弥罗佛时,闭着眼睛,双手合什,心里开始念念有词:“祝面瘫爹身康体健,美人娘青春永驻,屏大哥哥前程似锦,砚二哥哥飞黄腾达,葛三哥哥明年高中,笙四哥哥今年中举,梵弟弟瘦身成功,小离离天天快乐,小果果快乐天天,萧大嫂嫂夫妻美满,安二嫂嫂夫妻和睦,魏三嫂嫂夫妻如意,未来沈四嫂嫂夫妻恩爱,小芙儿貌美如花,小铭儿才高八斗,小康儿……”

    南姗拜得十分投入,正要祝小康儿学富五车,背后突然冒出一道颐指气使的声音:“你们是哪家的!这里是和尚庙,又不是尼姑庵,怎么还拜个没完没了了,死那蒲团上了!还不快点起开!”

    南姗愣了一愣,不由睁开眼睛,这该不会在说她吧,话说,她要许的愿望才说了一半哎……正胡思乱想着,已有小沙弥劝诫的声音响起:“这位施主,佛门境地,请勿高声喧哗,凡事皆有先来后到,待这位女施主拜完……”

    小沙弥话还未说完,已被响亮的一巴掌扇倒在地,那把霸道无礼的声音怒声道:“放屁!小爷就高声喧哗了怎么滴!你个小秃驴再多一句嘴,小爷今天就拆了你们这座破庙!”

    天子脚下,大庭广众,竟如此猖狂,皇帝老爷该不会是你家亲戚吧……被董妈妈和夏桂从蒲团上扶起的南姗,回过头去,只见一个大红锦衣的年轻男子,正一脸跋扈地指着小沙弥破口大骂,又对他啐了一口唾沫,才骂骂咧咧扭回头道:“什么先来后到!我说,你们这群磨磨叽叽的是哪家的,赶快给小爷滚,惹得小爷上火,我……我……我……”

    红衣男子原本十二分盛气凌人的气势,在结巴似‘我’了三次后,突然变得十分平易近人,甚是有礼地做了个揖,还堆出满脸的笑意:“小生方才鲁莽了,请小姐勿怪,小姐若没拜完就继续拜,家妹稍等片刻也无妨……”

    呃呃呃,这是在演反转剧么,南姗以为自个会被臭骂一顿,怎么半道又变成被致歉了……安文佩瞅见对面男子瞧小姑子的眼神,暗骂这是哪里跑出来的登徒浪子,竟如此无礼地盯着大姑娘看,忙将还在发呆的小姑子拉至身后,董妈妈并几个婆子丫鬟挡在前头。

    南姗这才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尼玛的,穿红衣裳的纨绔小子,居然是在对她色眯眯地笑!狂晕!!!

    这时,一道甜美的声音娇嚷道:“六哥!你凭什么让我稍等啊!她既不是公主,又不是郡主,有什么资格让本小姐稍等!”

    “就凭那位小姐美若天仙,而你却丑若无盐,就合该你在后头等着——”又一道优雅清亮的声音响起,南姗偷偷放眼瞧去,只见那粉衫娇嫩的小少女身后,又走出个月白长衫的年轻人,呃,手里还摇着一把描金绘彩的大扇子。

    那粉衫少女约摸十二、三岁的模样,闻言扭过头去,居然颇不注意形象地当众跺脚喝骂道:“傅晓舸!你说什么!你敢说我丑若无盐!”南姗看得暗暗称奇,小丫头,你在外头这么豪放,你爹都不打你的么。

    唤做傅晓舸的月白衣衫年轻人,悠悠地摇着折扇,懒懒得笑:“你耳朵聋么!我在说你丑若无盐,怎么,你还要我指名道姓说,好——”傅晓舸‘啪’的一声合上折扇,朗声道:“钱彩蝶,你丑若无盐,这回听清楚了么!”瞅着粉衫少女钱彩蝶眸中喷火,傅晓舸笑得更加愉悦:“你若非丑若无盐,为何你每次找五皇子说话,人家压根理都不理你呀,哈哈——”南姗听得耳朵一动,小五盆友?

    钱彩蝶顿时怒了,几欲抓狂地冲红衣男子吼道:“六哥!他敢羞辱我!你快替我教训他!”

    傅晓舸眉目间尽是骄矜的贵气,听到钱彩蝶口不择言,忽而冷冷道:“好大的架子!钱世仁,凭你也敢教训我!你们钱家算什么东西!”南姗听得耳朵又是一动,钱世仁这个名字,貌似有点熟,哎,好像在睿王府见过来着,那应该就是钱太后的娘家人了,于是,问题来了,这位傅晓舸敢当众叱骂钱家算什么东西,那您又是哪路神仙,居然这么拽!

    南姗正要听钱世仁接下来说啥,却被安文佩拉了拉袖子,低声道:“姗姗,咱们走。”说着,就被安文佩牵着匆匆离去,才走不远,就听到后头钱世仁的怒吼声也随之响起‘那你们傅家又算什么东西!’,接着似乎还伴随着拳头相加的声音,南姗默默地默默囧——这应该,应该与她没什么关系吧,她就是多拜了会大肚弥勒佛,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啊。

    因南家女眷队伍略长,安文佩和南姗又走在最后,她俩拜佛的速度又是悠达着慢慢来,是以佛堂开始发生争吵之时,南老夫人已转到厢房歇息去了,到了之后,才发现拖着的尾巴还没回来,便不悦地派人去寻,寻到安文佩和南姗之时,她俩已到安静之处,是以,南老夫人并不知晓此事,只是在离开时听说,寺里有权贵子弟大打出手,狠闹了一场,约摸是钱太后的侄孙和福荣大长公主的孙儿。

    宝禅寺香火极是繁盛,故而拜佛许愿的香客众多,那一日傅晓舸和钱世仁大闹宝禅寺的事情,不过两日,便纷纷扬扬传得风满京城,听闻,福荣大长公主怒气冲冲前往皇宫,去找钱太后狠踢了一回馆。

    钱太后仗着生了个皇帝儿子,当上太后之后极是骄横跋扈,但福荣大长公主比她还横,她是先帝爷一母所出的胞姐,面对胞弟曾经的一个小妾,啧啧,钱太后被狠欺负了一回……一边是不着调的亲娘,一边是自个的亲姑姑,当夹心饼干的皇帝老爷好生为难,哪一边都不好偏帮,也只能各打五十大板和稀泥了。

    几日后,阳光灿烂,春光烂漫,南姗倚在桌上描花样,预备给南梵做个仙草云鹤的荷包,刚放下描笔,却见夏桂捧着一丛妖娆的杏花枝条,急匆匆地挑帘进屋,凑到南姗跟前道:“小姐,奴婢听说,有人上门来提亲了!”

    南姗呆了呆,以手指鼻:“给我?!”

    ——南家现在最大的姑娘,可不就是您了么!夏桂差点冒出一头黑线,却顾不得打趣南姗,又压低声音道:“是上回咱们在宝禅寺遇到的那个钱世仁公子,是他家登门来提亲了!”

    南姗听得只想喷出一口老血,尼玛的,这简直是不靠谱电视剧里的狗血桥段啊,还有比这更狗血的事么,爱捉弄人的老天爷告诉南姗一个字,有。

    ☆、第106章

    俗语有云,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南姗还没听说过,提亲也有同时扎着堆来的,在南姗想通老爹压根不会同意钱家时,便吃了两块绿豆糕压惊,又喝了一盏蜂蜜菊花茶定神,手上才放下喜鹊登梅图案的粉彩茶盏,找借口出去看花样、实则打探消息的夏枝,也急匆匆地挑帘进屋:“小……小……小姐!”

    南姗微微吃惊:“又怎么了!你怎么还结巴上了你!”难不成温氏把钱家婉拒了,钱家当场就在南家发飙了不成!钱家脸再大,也不能无理到这个份上吧啊。

    夏枝嘴角抽搐着继续结巴:“那……那钱家还没走,傅……傅家的人也来了!”南姗突然有点不太好的预感,只见夏枝的表情似在狂风中,被狠狠刮了一场后的凌乱:“他们家……也是来提亲的!”

    南姗呆了一呆,然后深吸一口气,挥手对夏枝发号施令:“继续再探!”夏枝出去后,南姗又想喷老血了,一碗狗血还不够,还要再来一碗?!肿么有点天雷滚滚来的兆头恁。

    不久后,刺探消息的夏枝再度回来,先道钱傅两家已被温氏用‘感谢两家对小女的称赞,但是吾女尚不足十四,目前尚无婚配之打算’的句式一同送了客,括弧补充,离去之时,钱家横眉冷目,傅家皱眉竖目,最后又道温氏将安文佩叫了过去问话。

    又一次被惊到的南姗,再度喝起菊花茶定神,那日宝禅寺进香的意外,因不想节外生枝,便和安文佩商量谁也不说,也严令那天跟随在侧的仆从,不许乱嚼舌根,谁知前几天闹得沸腾的钱、傅两家,今日竟同时来登门提亲,这个,这个……南姗翻来覆去,思来想去,她是真的什么都没做啊,不过就是拜佛的时间稍微长了点,可能挡了脾气暴躁的钱世仁的道,然后……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嘛,呃呃呃,老爹,你会因此而打我么……

    南姗等了好长时间,也没等到温氏召她前去,只好继续吃绿豆糕压惊,待到快摆晚饭前,温氏院子里才来人传话:“夫人那里快摆晚饭了,让小姐过去呢。”

    南姗一脸若无事情地去了,好吧,其实她是装的,温氏不找她谈人生,不代表老爹也这么好说话,话说,南老夫人竟也没有找她过去训话,这才真是有点奇了个怪哉(其实是被旺财媳妇拦下了)。

    到温氏院里进了屋,南姗分别给南瑾、温氏行礼问安,然后耷拉着脑瓜,交叠着双手,一副等着挨老爹训斥的模样,只听茶盏轻脆地放在桌案后,南瑾老爹不满的声音淡淡响起:“傻站在那做什么,爹爹累了一天,也不知过来捶个背?真是白疼你这么年了。”

    按照南瑾和温氏的交心程度,南姗压根不信已归来半个时辰的老爹,会不知道今儿个同时有两家来提亲的事,如今是这个态度,也就是说不会训她招风惹事喽……啧,老爹就是明事理,本来也的确不是她的错嘛……南姗忙屁颠屁颠地蹭到老爹身侧,握上拳头给老爹砸肩膀,笑语柔绵绵的,听在耳中极是轻软贴心:“爹爹别生气,是女儿手脚迟钝了,今天我给爹爹多捶会儿就是了……”

    不一会儿开晚饭,已两岁过半的小南离和小南果趴在小炕桌上,一人抱着个粥碗独立吃饭,旁边的乳娘只在旁边看着,并不轻易搭把手,只是在少爷们脸颊上蹭到粥渍时,才弯腰用手绢擦一下,并低声嘱咐道:“小少爷,慢些吃。”

    在两个小娃娃吸溜着喝粥时,南瑾、温氏、南姗和南梵也一起坐在圆桌开饭,南瑾从小教育子女要食不言,是以用饭之际,很少伴随有说话声,不过,也会有例外的时候,比如,南姗敞开肚皮大吃特吃的时候,又比如,南姗跟小病猫似只吃了一点点。

    见南姗第一个放下筷子,南瑾轻皱眉峰,开口问:“姗姗,你吃好了?”南姗稍一颔首:“嗯,好了。”南瑾表示怀疑,再度问道:“真的吃好了?”南姗再一颔首,十分确定地答道:“真的好了。”下午用来压惊的绿豆糕,吃得有些多,这会儿还没挪出地方。

    南瑾似乎不相信,半扭过脸,对南姗身后的夏桂道:“再去给小姐盛半碗粥。”南姗一听这话,忙道:“爹爹,我是真的吃好了,因下午多吃了几块糕点,所以这会儿不太饿。”南瑾半信半疑地‘唔’了一声,这才作罢。

    又过三天还算清静的日子,如果把调皮捣蛋的南毅抠掉,把心酸嘴更酸的叶氏挖掉,把厉言厉语的南老夫人删掉,南姗这三天就确实是真的清静了,这一日正好是南瑾休沐,用罢早饭后,南瑾拎着南梵到内书房检查功课,南姗则领着两个小弟弟背古诗:“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

    这首《春晓》被俩小娃记得半熟时,南梵突然蹦蹦跳跳进来,指着在旁边做绣活的夏桂道:“夏桂姐姐,府里来了客人,老爷要你到客厅去奉茶。”

    ——你闺女身边的大丫鬟,去客厅奉茶?!老爹,你在搞什么东东啊,夏桂将绣棚架子搁回针线筐,脚步飞快地出去了,南姗拍拍南梵圆实的肩膀,眉弯眼笑:“梵哥儿,告诉姐姐,是哪个客人来了?”

    南梵贼兮兮地捂着嘴笑:“是钱国舅。”

    南姗呆了一呆:钱国舅?

    话说,钱世仁与傅晓舸因口角是非,在宝禅寺大闹一场,结果以钱世仁获胜,于是,为孙子出气的福荣大长公主,亲自去皇宫pk钱太后,福荣大长公主在气势上完胜钱太后,三日前,两家分别使人到南家提亲,没想到再度狭路相逢,还被温氏以同一个理由双双婉拒,钱夫人回去之后分析了下,以为温氏是怕应了钱家,从而得罪傅家,又因小儿子不断撒娇央求,故而这回钱国舅也亲自一同出马,并且特意选在南瑾休沐之日到访,准备十拿九稳一次性敲定亲事,当朝太后、皇后和太子妃的娘家,谁敢不识好歹地得罪拒绝,再有,除了圆儿子抱得美人归的心愿,还能顺便狠狠下一回傅家的面子,也算替太后出一口恶气,实在是妙哉。

    钱国舅的打算很美好,实际情况却是……听完钱国舅夫妇的来意,南瑾神色淡淡,问:“令郎年岁几何?”

    钱国舅一副酒色过度的模样,眼珠浑浊无光,反应也很迟钝,钱夫人见老公抓着有点秃顶的头皮,半天答不上话,忙在一旁补拙道:“小儿刚满十七,正值年少有为。”

    南瑾‘噢’了一声,又道:“年少有为?不知都有何作为?身上如今正挂着什么功名?”

    脑神经功能方才暂停,这会儿又开始工作的钱国舅,态度甚是倨傲:“我儿哪需要考什么功名,再过一两个月,太后娘娘就会让圣上赐小儿一官半职!可不是什么芝麻绿豆小官!”

    南瑾又接着面无表情道:“恕老夫直言相询,令郎房中如今有多少内宠?”

    钱国舅自个有多少内宠尚不记得,更何况是儿子屋里,于是扭脸看身旁的黄脸老婆,瓮声瓮气问道:“世仁屋里有多少个通房?”

    钱夫人脸色微有不悦,自来男方上门提亲,何曾有过当面询问男方这个问题的,人家都是私下悄悄打听来着,钱夫人也不是傻子,遂道:“只两三个,都是自幼服侍小儿的丫头,极老实本分。”

    南瑾轻啜一口茶后,放下杯盏:“老夫膝下共有七子,但唯此一女,自幼视为掌中明珠来疼爱,钱国舅欲为子求老夫之女为妻,老夫也是要挑挑姑爷的,老夫的前四个儿子一十七岁时,已个个自考了功名在身,从进士到秀才、童生一一不等,老夫日后唯一的姑爷,怎么也不能比老夫的儿子差,另外,老夫也早说过,我膝下之儿均不许纳妾,俗话说的好,一婿顶半子,老夫给小女挑的夫婿,日后也绝不许纳妾,令公子可能做到这两条?”

    钱国舅当即沉下脸来,哼道:“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寻常事,如何你女儿嫁的男人,便不允纳妾!这是妒妇之举!”

    南瑾身姿不动,只语气淡淡道:“这是老夫为小女择婿的基础条件,钱国舅若是不乐意,尽可另寻别家千金。”

    钱国舅气呼呼地站起身,怒道:“南大人这是明摆着瞧不起我们钱家了?!”

    南瑾静静坐着,神色无波道:“钱家乃太后娘娘母家,老夫如何敢瞧不起。”

    钱国舅一掌拍在梨木茶几上,震得几案上的茶碗直跳,黑着脸道:“我再问最后一遍,这门亲事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南瑾反问:“钱国舅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