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小米的拳头在课桌下捏紧又捏紧，花了一辈子的自制力以及对生命的渴望，才让自己不至于给旁边这条人鱼一拳。

    太太太太受不了了！( ｀皿)"

    苍天啊！大地啊！万能的波塞冬大人啊啊啊！

    说好的王子怎么可以这么的……这么的……

    唐小米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一个词来形容阿尔弗雷德殿下。

    阿尔弗雷德可以感觉到他身体旁边的这只小鱼儿散发出来的僵硬气息，他顿时有一些忐忑。

    赞美永远是有用的……

    在他稀薄的记忆里，他那位母后似乎，曾经，这样对他说过。

    “小咪……如果，你的身体被切开的话……肌肉应该是美丽的洁白……”

    然后他也这样尝试了。

    在他刚才的抚摸中，他非常清晰地感受到了唐小米身体的柔弱，他的肌肉中缺乏咸水人鱼身体中富含的肌红蛋白和线粒体，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的肌肉应该是白色的。

    “我特别喜欢，白色的肌肉。”

    阿尔弗雷德想了想，然后补充了一句。

    “……”

    唐小米瞬间就，沉默了。

    之前他还情不自禁地有些想躲开阿尔弗雷德，但是在对方听不出是威胁还是别的啥的话语中，他觉得为了生命着想他还是……老老实实的比较好。

    （话是这么说，可是，还是有点想哭）(;*△*;)

    如果是在人类世界要是有人敢对他做出这种无论怎么看都超级猥琐的行为，唐小米早就报警了。

    但是他现在，是在深海中的亚特兰蒂斯。

    作为一条对咸水人鱼习俗严重不熟的淡水人鱼，唐小米十分不确定王子殿下的这些行为究竟意味着什么……毕竟，他可是王子殿下啊！应该做不出那种在大庭广众之下猥亵他人的行为的吧？

    唐小米被阿尔弗雷德摸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眼眶含泪，心中犹疑不定。毕竟，在人类的世界中，打招呼的礼节也是各有不一样，像是法式吻脸礼，为了代表亲切人类要噘着嘴巴在脸上啪啪左右亲上两下（如果关系特别好或许是四下），若说起来在不熟情况的人看来也挺令人震惊的……不不不，扯远了！唐小米抽了抽鼻子，咬着嘴唇，努力拉回自己的思绪：或许，阿尔弗雷德这种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的行为就是咸水人鱼世界中的“吻脸礼”？

    唐小米强忍着哽咽安慰着自己。

    然而阿尔弗雷德惊世骇俗的行为远没有停止。

    好不容易唐小米觉得那只在自己身上乱蹭的手停下来之后……

    “砰——”

    他那张玄武岩打磨而成的课桌上骤然翻起一阵浪花。

    一大串有婴儿拳头那么大，只经过粗糙打磨的红宝石串（唐小米实在无法将其称之为“项链“）被扔到了唐小米的面前，随后是被系在阿尔弗雷德发丝间的硕大珍珠，金环，以及各种珠宝。

    它们被阿尔弗雷德殷勤地推到了唐小米的手边，在黯淡的石板上山闪烁着光芒。

    “给你。”

    阿尔弗雷德拍拍尾巴尖，掀起的水波将那一边的咸水人鱼们拍得东摇西晃的。

    “啊？”

    唐小米有些愣。

    阿尔弗雷德没多说什么，径直拿起那串最大的红宝石，往唐小米身上套。

    只是那宝石串太大，没落在唐小米脖子上，反而挂在了他的肩膀上，斜斜地横过了少年人鱼的胸口，沉重的重量压得唐小米一瞬间差点没喘过气。

    “不不不，等一下这是干吗？！”

    他惊吓地将宝石串取下来扔回了阿尔弗雷德的怀中。

    ……阿尔弗雷德殿下紫色的瞳孔瞬间黯淡了下来。

    “你好看，都给你。”

    不死心的王子殿下鼓足了勇气，尝试着让唐小米接受他的礼物。

    而唐小米光是看到那堆成小山的宝石和金子，就觉得自己快要晕倒了。

    等等，上一秒钟他不是还在威胁自己吗？

    为什么下一秒钟又要送他这种贵重到可怕的礼物啦？

    ——唐小米是真的，真的，完全get不到这位地位尊贵性情凶猛的王子殿下的思维回路！总觉得他好像一会儿就会换一个画风，唐小米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他。

    明明同样是人鱼，阿尔弗雷德给唐小米的感觉却像是外星人一样难以琢磨，因为完全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唐小米的精神压力大到快要崩溃了。

    ☆、第 17 章

    唐小米在人类世界中生活的那么多年，知道人类其实有很多很精准的俗语。

    比如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天上也不会凭空掉免费的馅饼。

    拿了莫名其妙的好处之后肯定也要付出同样的代价，唐小米那么多clamp的漫画可不是白看的！

    他深刻地知道这个道理因此面对那一大堆价值连城的珠宝，唐小米别说起贪念了他只想哭。

    “我，我真的不需要……”

    他弱弱地说。

    可是他的话音刚落，他就看到阿尔的目光变得愈发冰冷……

    [(Φ-Φ)←大概是这样！]

    会被吃掉吧真的会被吃掉吧一定会被吃掉吧……

    唐小米的脑内瞬间游过了一群嚎啕大哭的大白鲨。

    “小咪……”

    阿尔低沉地叫着他的名字，尖牙在嘴唇间是那样的显眼。

    “……好吧我就要这个好了。”

    唐小米立刻改口。

    总之，到了最后唐小米也只敢战战兢兢从那一堆手势里挑了一颗最不起眼的珍珠，勉勉强强应付了阿尔弗雷德那让鱼吃不消的热情。

    那颗珍珠从色泽上来看非常美丽，是一种纯净的紫色（因为太紫了所以看上去有点像是廉价的塑料珠），大概只有拇指大小，顶端镶嵌着一圈精致的黄金爪，入手之后，唐小米有些意外地发现它比记忆中的珍珠要沉很多，他忍不住瞥了一眼阿尔弗雷德。刚才他好像是从头发上将这玩意取下来的吧？难道不觉得沉吗？

    结果一对上视线，唐小米就觉得阿尔弗雷德那种闪闪发亮的目光让他背后一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只体型庞大的人鱼，看上去好像比之前要高兴很多的样子……

    唐小米不知道的是，那颗“珍珠”其实并不是普通的珍珠。

    如果他将那枚珍珠对着强光看的话，就会发现那枚珠子实际上是半透明的——在珠子的内部，有非常精致的，泰坦王族的印记。

    而单凭这一颗珠子，在泰坦人鱼的价值观中，它比堆在桌面上那小山包一般的珠宝加起来还要贵重几千倍。

    它其实是一种非常罕见的人鱼结石。

    非常骁勇善战的泰坦人鱼在因为年老自然死亡后（这种情况在生存环境非常恶劣的海底来说非常罕见），尸体完全腐烂降解，留下来的骸骨会类似骨瘤的结晶物。那是他们在年轻时打斗过程中骨折或者严重受伤后，由骨膜分泌出来的某种保护物质形成的结石。

    泰坦人鱼相信这种结石能够给人鱼带来好运，祭祀们会经过复杂古老的仪式取下团状的结石，然后经过精细的打磨和装饰，将其制成圆珠，这是一种非常非常非常珍贵护身符，有一个非常特切的名字叫做“波塞冬的眼球”。而因为它因为非常罕见和稀少（能过同时满足“骁勇善战”和“自然死亡”的泰坦人鱼通常有着高贵的身份），只有地位极高的王族才能佩戴。

    而一任泰坦王与皇后柯连娜那感人至深的恋爱故事中，他们的定情信物正是一颗“波塞冬的眼球”。

    ……阿尔弗雷德激动万分地看着唐小米，深深地感觉到了他们之间已经由命运和海神共同牵起了红线。

    【好，好开心！这就是缘分对不对嗷嗷嗷嗷超级可爱啊一眼就看中了我的信物好有默契啊母后殿下我终于也找到了跟自己合拍的好朋友呢(/≧▽≦)/~┴┴ 】

    阿尔弗雷德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都要从头盖骨的缝隙中飘出来了。

    一种飘飘然的喜悦浸润着他。

    嗷嗷嗷如果他是石头的话现在表面一定已经长出了随着水流左右摇摆的水草了！

    ……

    唐小米心惊胆战地在阿尔那冰冷锐利的视线下，将那枚“珍珠”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老实说，单看阿尔弗雷德那张完全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压根就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唐小米只能凭直觉来判断他的情绪……

    要打比方的话，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是蒙着眼睛过地雷区，压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一脚踩到雷——也压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因为莫名其妙的事情惹怒这位王子殿下，最后被他吃掉。

    ……之前好像还别有用意地说我的肌肉是白色的所以其实他已经打算把我吃掉了吗？我的生命安全真的有可能得到宝藏吗嘤嘤嘤妈妈我好想回家！╥﹏╥

    唐小米如坐针毡地熬过了上午的课——好吧，唯一欣慰的一点是感觉老师和同学的感觉都跟他也差不了太多，整个教室里的人鱼们都满脸泛青，瑟瑟发抖一副快要吓死的模样。

    等到午间休息的鲸吼声响起的时候，大家便都疯狂地夺命而逃，只留下了游姿异常沉重，快要得神经性脱鳞症的唐小米，还有像是金鱼屎一样粘着他的阿尔弗雷德。

    ……

    ……

    ……

    唐小米真切地感受到了现实世界的寒冷。

    反正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到了最后，他甚至连午饭都要和身边这只咸湿人鱼一起吃。

    过于沉重的压力让他的脑浆里好像都被灌入了海藻冰沙，胃好痛，头晕眼花……上一次感受到这样的生理痛苦还是唐小米打电动一个多星期没复习直接裸考中考的时候。

    只是那个时候他痛苦的是留级。

    现在痛苦的是活命。

    也许是因为情绪太过于低落，就连他身上让他得以在海底生活的维生装置都变得不那么好用起来。海水变得好憋闷，好冷……

    唐小米现在只想喝一杯热可可。

    是啦，热气腾腾的可可，上面漂浮着雪白的棉花糖，最好还能有一碟刚烤出来的，刷着亮晶晶枫糖的华夫饼，对了，华夫饼上还要挤上奶油花，奶油花上淋着微苦的巧克力酱……

    压力太大，唐小米只觉得满脑子浆糊，就这点对食物的渴望竟然支撑着他奄奄一息看着地图勉强找到了这里的食堂。

    然而半个身子跃入食堂唐小米就发现事情略有一些不对劲。

    意识中对食堂的概念还停留在人类世界中的食堂上——窗明几净的空间，一排排的塑料座椅，靠墙一溜打饭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