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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节

      有容厉云的命令,王府里的众人很快就齐聚一堂。

    秦惜看到容恒进了院子,不着痕迹的对她颔首,秦惜目光中闪过一丝光亮,她缓缓踱步,走到容恒的身侧。

    府里的几个姨娘全都来了,收到容厉云消息的时候容念初和冯氏正在一起吃晚膳,因此是一起来的,秦惜目光扫了一圈,没有看到温婉,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众人进了屋,看到屋里的情况,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尤其是冯氏,瞧见屋子里跪着的杜嬷嬷,她的脸色当即就白的厉害,她紧紧的抓住容念初的胳膊,身子小幅度的颤抖了起来。

    “怎么了?”容念初奇怪的看着她。

    “没事……没事……”

    冯氏深深的吸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所有人都不说话,容厉云也冷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反而是沈氏,她冷哼一声,拉住容恒和秦惜的手,躲到一旁仿佛事不关己。

    容恒仿若不知道所有的事情,问沈氏,“娘,你没事儿吧。”

    “没事没事,幸好今天惜儿过来了要不然我还真的发现不了粥里被人给下了东西。”沈氏拍拍容恒和秦惜的手,“这件事儿你们别管了,就让你们父王看着办吧……”沈氏冷笑道,“他包庇冯氏二十多年,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他会不会赶尽杀绝!”

    容恒抿紧唇,不再言语,静静的看着事态的发展。

    屋子里总要有人说话的,薛姨娘和文姨娘是没有发话的权利的,冯氏自然更不敢言语,因此开口之人就成了沈姨娘。

    沈姨娘不着痕迹的把屋里的情况都看了一圈,瞧着跪在地上的杜嬷嬷,不禁“咦”了一声,“这位嬷嬷很是眼生,可是犯了什么事儿了!”

    容厉云一双眸子犀利的落在冯氏的身上,“你!给我解释解释!”

    冯氏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打定主意死不认账,她咬着牙,压住心中的恐慌,“王爷……妾身不认得这嬷嬷啊。”

    “不认得?好一个不认得!”容厉云大怒,想着他满心期待的孩子还有寰儿差一点点就要被这个女人给害死,他就忍不住,一脚就踹向冯氏。冯氏吓白了脸,抱着头尖叫起来。容念初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站在冯氏的身边,瞧见容厉云带着怒气的一脚,眉头一皱,伸手隔住了容厉云的脚,“父王!您冷静一点,姨娘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您如此动怒,现在大家都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您就发这么大的火,您这是想把姨娘给踹死吗!”

    容厉云红着眼睛,“我就是要踹死她!你怎么不问问你姨娘,她究竟干了什么好事儿!念初,你让开,这一次我绝对不能轻饶了她!”

    “父王……事情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您就这样给姨娘按下了罪名,是不是太过草率了!姨娘这二十多年在府里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连一个辩驳的机会都不给吗!”

    “容念初,你让开!”

    “我不让!”

    容念初伸开双臂挡在冯氏面前,痛声道,“父王,就算是为了给儿子一个交代,您是不是也应该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责罚姨娘!”

    “好好好,你要交代,我就给你一个交代!”容厉云冷冷的看着杜嬷嬷,“把方才你招出来的事情全都再和世子爷说一遍。”

    杜嬷嬷咬着唇,看着容念初道,“世子爷……是冯姨娘吩咐老奴给王妃的膳食里下麝香的,让王妃流产……”

    “你住口,我姨娘怎么可能会这样做?!”容念初下意识的给风湿辩驳。

    “老奴不敢说谎,真的是冯姨娘,冯姨娘两个月之前就找到了老奴,说不管老奴做的成功还是失败,都可以为老奴的儿子治病,老奴这才一时糊涂做了对不住王妃的事情……老奴不敢说谎,如果……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去老奴的家里问一问,老奴为了给儿子治病家里早就掏空了,这段时间却突然又有了银子给儿子治病,老奴只骗家里的人说是王妃给赏的……这些事情都是真的,不信你们可以去打听的……”

    容念初面色微微一白,他缓缓转身,不敢置信的看着冯氏,“真的、真的是你做的?”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冯氏尖叫道,“念初你相信娘,娘怎么有胆子敢对王妃动手……你相信娘啊,娘不敢的啊……而且、而且两个月之前王爷都没有透露要找产婆的事情,娘怎么可能知道王爷要找这婆子,更别说提前就收买了她……这是不可能的,念初,一定是有人陷害娘,你给娘做主啊……”

    “姨娘,只要不是你做的,谁也别想栽赃到你身上。”容念初护住冯氏,目光微凉的瞧着容厉云,“父王,儿臣知道你因为母妃的事情生气愤怒,但是就单凭一个婆子的话就能判断姨娘的罪名了吗。这样未免也太草率了,这府中憎恨姨娘的人也不少,万一有人想借刀杀人,那姨娘就太冤枉了。”容厉云冷静的道,“父王,儿臣想问几个问题。”

    容厉云看在容念初的面子上勉强压住心头的怒火,“你问!”

    容念初走到杜嬷嬷的跟前,冷眼看她,“你口口声声的说我姨娘早在两个月之前就找过你?”

    “是!”

    “可有证人?”

    杜嬷嬷一愣,倒也实话实说,“冯姨娘来找老奴的时候都是避着人的,没有人瞧见……”

    “也就是说完全没有证人,就算你平白得了银子,那也不能证明是我姨娘给你的!”容念初冷了脸色,伸手掐住杜嬷嬷的脖子,“说!谁指使你陷害我姨娘的?!”

    “没有,没有人!老奴句句都是实话,若是有半句谎言,让老奴天打五雷轰……老奴真的没有说谎。”杜嬷嬷哀求的看着沈氏,“王妃您相信老奴,老奴也是为了儿子所以没有法子了才会接受冯姨娘的银子……老奴没法子啊……”说着,杜嬷嬷又开始老泪纵横起来。

    沈氏皱紧了眉头,看向容厉云。

    “念初,这事儿除了冯氏,再不会是旁人所为。”别的姨娘没有有子嗣的,府里就只有容恒和容念初两个男丁,也只有冯氏有害寰儿的动机。

    容念初心微微一痛。

    是,就算是看上去再怎么像姨娘做的,可是就这样一点证据都没有,单单凭着一个奴才的话就能定了姨娘的罪吗!“就算府里最有动机的人是姨娘,但是儿臣也要看到证据!”容念初转眸,直起身子冷冷的看着秦惜,“秦惜,自从母妃怀孕以来,这府中的中馈就一直是由你来掌管,后院女子,没有对牌根本就没有办法出府,我倒要问一问你,既然都说我姨娘在两个月前出过府,那姨娘可曾去你那里领过对牌?若是没有,你们又凭什么说姨娘出了府?!”

    秦惜眉头微微一挑,她就知道这事儿会问到这个方向来。

    她对门口的青翎招招手,青翎早就有准备,捧着一本薄薄的册子进了屋子。众人不明所以,青翎却对着屋子里的主子们微微一笑,扬了扬手中的册子,“这本册子是记录府中的主子们出府的时间和回来的时间,这几个月少夫人把对牌都交给奴婢保管,因此记录这个就成了奴婢的工作。”青翎翻开册子,低头问杜嬷嬷,“你说冯姨娘出府去寻你,可曾记得是什么日子?”

    “记得记得,老奴记得一清二楚,冯姨娘是亲自来寻老奴的,当时的日子是……”杜嬷嬷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对了,是二月二的时候,那一日正是龙抬头,所以老奴记的一清二楚。”

    青翎点点头,按日期把册子翻到了二月二,然后一个个的念着上面的记录,“二月二……唔,这一天出府的人还不少。王爷寅时三刻出府,辰时正回来,世子爷寅时两刻出府,同样是辰时正回来,少夫人和二公子卯时的时候出府去大学士府走亲戚,午时的时候才回来。世子妃在府中一日未出,沈姨娘也回了一趟沈家。冯姨娘……”青翎的声音微微一顿,似笑非笑的看着冯氏,“冯姨娘辰时的时候从后门偷偷的溜出去,一直到下午的申时正才归来,奴婢想问问姨娘,您那一日去了哪里呢?”

    冯氏目光中闪过一丝慌乱,“没有!我那天没有出府,我院子里的人都可以作证。”

    青翎合上手中的册子,轻笑一声,“姨娘兴许不知道,您刚刚从后院里溜出去之后守门的婆子就来跟少夫人禀报了,这册子上还有两个守门婆子签的大名,诸位若是不信可以来看看,看看这册子是不是造假,这东西不止我们手里有,守门婆子那里还有一个备份的。”青翎把手中的册子顺手一抛,扔给了容念初,轻笑道,“世子爷可以看看这册子是不是作假的。”

    容念初认真的把册子给翻了一遍,看到那上面详细到几时几刻的记录,眸子不禁微微一变。他“啪”的一声合上册子,冷冷的看向青翎,青翎耸耸肩,“世子爷别这样看着奴婢,奴婢瘆的慌,奴婢不过是照实回答罢了。”

    冯氏白着脸,梗着脖子不肯认错,“不是我,反正不是我!你们都是老早设计好的,故意诬陷我!秦惜,我跟你有什么仇,你要这样害我!”

    秦惜冷冷一笑,并不言语。

    她为了抓住冯氏的小辫子真的是煞费苦心。

    容念初握住冯氏的手,让她情绪平静下来,“姨娘别激动,我还有话要问。”容念初转头问容厉云,“父王,母妃的身体可有大碍?”

    “没有!”

    “完全没有中毒的迹象?”

    “没有!”

    “既然如此,为什么早没有发现晚没有发现,竟然在今天这样的时候发现了姨娘给母妃下了药?”容厉云目光犀利的看着秦惜,“据我所知,秦惜你今天刚好不好的进了母妃的院子,怎么别的时候都没有事儿,你一来就有事儿了呢。”

    秦惜耸肩,“我不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无非是看证据说话罢了!姨娘若是没做,谁都陷害不了她,她若是做了,谁也包庇不了她!”

    容念初眸子微微一变。

    秦惜这样淡然的态度仿佛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结果,所以根本不愿意跟他计较,他不禁看向冯氏,就看到她面色惨白的吓人,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他太了解自己的生母,这个样子分明就是被吓的已经面无人色了。

    她为什么要害怕?不是被人陷害的吗?!

    容念初的心陡然一凉。

    “姨娘……”

    “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冯氏犹如惊弓之鸟,听到人家唤她便大声的辩驳起来,她其实是一个胆子很小没有城府的一个女人,她心狠手辣,但是却没有支撑她心狠手辣的智慧。她下意识的回头找她最信任的嬷嬷,可是她突然想起来,她的贴身嬷嬷早就被她给处死了,这个时候又怎么会出现在她身后。

    就在她害怕到极致的时候,她身后的大丫鬟芯儿忽然站了出来。冯氏心中一喜,以为芯儿要替她说话了。

    芯儿站出来,同样的脸色苍白,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王爷王妃……奴婢可以证明……姨娘她的确有害王妃的心思,先前姨娘就想对王妃下手,可是被桂嬷嬷给劝下来了,姨娘以为桂嬷嬷背叛了她,害怕桂嬷嬷把她以前做的坏事儿给捅出来,所以就给桂嬷嬷灌了毒药,桂嬷嬷这才死掉了……姨娘听说王妃怀了身孕,生怕王妃生下个男丁出来会影响世子爷的地位,所以就想着一定要除掉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姨娘在大总管那里打听了王爷要给王妃寻产婆的事情,所以就让奴婢去查,查查京城中最有名的产婆是谁?奴婢查了好多天,终于把产婆们都给找了一遍……不只是杜嬷嬷,还有两个嬷嬷也是在京城中比较有名的产婆,姨娘为了万无一失,把几个产婆那里都寻访了一遍,这件事奴婢可以作证……王爷若是不信可以去京城里找一找另外两个产婆的家,两个人都收了姨娘的银子,可以查出来的……”

    冯氏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她上去就要踢芯儿,“贱婢,你胡言乱语什么!”

    芯儿仰起头,泪光闪闪的看着冯氏,“姨娘……芯儿年纪小,做了坏事心有不安,这些日子日日夜夜被噩梦缠身实在是没有法子……您就认下来吧,这样王爷说不定看在您诚心悔过的份上还能绕您一命!”

    冯氏红着眼睛,“贱人!贱人!我杀了你!”

    她这辈子都想不到自己会被芯儿给背叛,先前芯儿对她那样的好,还不顾性命之危给她吸小腿上蛇咬过的地方……如果不是这样,她怎么可能做所有事情的时候都不避讳她,可是她做梦也想不到,芯儿竟然会背叛她!

    眼看着容厉云变了脸色,她飞身扑过去就要掐死芯儿,“让你胡说!你胡说!我要杀了你!”

    芯儿没敢躲,硬生生的被冯氏掐住了脖子,她泪流满面,“姨娘,您就别挣扎了,认错吧。”

    容厉云面色铁青,一脚踹开了冯氏,这一次容念初震惊之下,完全没有顾及到冯氏,等容厉云踹到冯氏的时候他已经来不及阻止,眼看着容厉云红着眼睛又要踹第二脚,他立马把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冯氏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容念初,你给我让开!”

    “父王……”

    “我让你让开!”

    “父王,这是我生母……”

    “如果不是你生母,你以为本王能容忍她到现在?难道你忘了,我多少次跟你说过,只要她老实本分,王府里总有她吃的用的!我跟你说过,只要她安分守己,将来王妃的位置早晚都是她的,我警告过你的,谁的主意都能打,就是王妃不行!”

    众人心一跳,看看沈氏再看看冯氏!

    什么叫将来王妃的位置早晚都是冯氏的?

    那要置王妃于何地?沈氏面色也微微一白,她忍不住自嘲一笑,她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容厉云了,真的完全看不懂。

    若说容厉云不在意她,那么为何要对冯氏这样的狠绝?!

    可若是说容厉云在意她,那为何能说剥夺就剥夺她的王妃之位?她对这个位置半点不在意,可她看不明白……

    容厉云,你究竟想干什么?!

    秦惜和容恒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握住沈氏的手。别人不知道容厉云这句话的意思,可是她和容恒却听的分明。

    容厉云说的必然是以后等容戌登上皇位之后,到时候作为容戌的生母,就算是不能公开做一个太后娘娘,恐怕也瞧不上简亲王妃这个位置了,所以容厉云不是不在意王妃了,而是想让她的身份更上一层楼啊。

    “父王……”

    “她既然对王妃下手,我便再也不能容她!”容厉云大手一挥,吩咐房间中站着的暗卫,“拖出去,杖毙!”

    “不不不,王爷您不能这样对妾身,妾身跟了您二十多年啊……您早就这样听信了几个小丫鬟和婆子的话吗?”冯氏挣脱开容念初,泪眼婆娑的跪在容厉云的身边,扯着他的长袖,“王爷,这些年来妾身无怨无悔的跟着您,从来也没有行差踏错过一步,就算今天是妾身的过错,那也是妾身一时糊涂所以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王爷,您饶了妾身这一次,求求您饶了妾身这一次吧……”

    冯氏重重的磕头,砰砰作响。

    房间中的众人面色都十分复杂,听着那沉闷的“砰砰”之声,心中沉重的厉害,连一向喜欢挑冯氏刺的沈姨娘也抿紧了嘴唇。

    薛姨娘和文姨娘更是面色惨白,两个人一句话都不敢说,冯氏的行为固然恶劣,可是她毕竟没有得手,而且冯氏和王爷也生活了二十多年,竟然可以全然不顾和冯氏的情分,甚至连世子爷的面子都不念,这样直接下令把冯氏给杖毙,这样的冷情太让人心寒了……薛姨娘和文姨娘身子一抖,默默的垂下了头。

    两人打定主意,这辈子都不能得罪王妃!

    给王妃诊脉的太医面色发白,紧紧的缩在房间的一角,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见证了简亲王府这样不堪的一幕,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运气再活下去。

    孙远扬则是安安静静的靠在那里,目光清冷的看着,完全的旁观者。

    容恒和秦惜安安静静的坐在床榻边和沈氏在一起,同样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房间中的气氛紧绷的吓人。

    唯独冯氏的哭声凄厉,犹如女鬼一般。

    容厉云并没有因为冯氏的话而软和了面容,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哭成一团的冯氏,眼神冰冷,他俯下身,声音轻柔,但是眼神冷的可怕,他抚着冯氏的脸。他的手冰凉,冯氏接触到那冰凉的触感,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许打寰儿的主意?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