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人说富贵温柔乡最能消磨人的意志,徐朗以前还不信,这会儿倒真是有这感觉了。身边有这样的美人儿陪着,若没有强大的自制力,恐怕真会沉溺在良辰美景之中,再无斗志。
不过身侧就是漠北寄来的书信,而今局势越来越乱,要想留住这美人美景,首先还是得有人斗志昂扬,保家卫国。
他拿起茶杯抿一口茶,正巧琳琅仰着脸冲她笑了笑,顿觉秀色可餐。
书房向阳,檐下几只鸽子在扑腾,黄莺晓得这里的规矩,到得门外便停住了脚步。琳琅也知男子的书房乃是重地,轻易不许人进去,脚步微微一顿,里面徐朗已经走过来牵起了她的手。夫妻两个走进里面,余下众人在外伺候。
书桌上摆着厚厚一摞书信,后面的书架上珍籍满目。琳琅以前只进过贺文湛的书房,立面摆着的全是经史之书,外加许多古籍字画,笔墨纸砚皆十分讲究,满满的文人气息。徐朗这里却又不同,书架上一半是史书,另一半全是兵法,除了东侧有一副《秋后牧马图》外,再无字画,屋中陈设着铜鼎、奇石,另有两把宝剑。
看了一圈儿没见着砚台,琳琅失了兴致,便往书桌边走。
徐朗也不去收起那些信件,坐在宽大的狐皮圈椅里,伸手将琳琅揽进怀中,道:“瞧瞧这上头写的。”
小而简洁的信纸,没有印信封泥,却像是卷过的痕迹,上头写的是关于魏家的事情。琳琅看完后微微吃惊,“这种事你都能查出来?”
“有心要查的话,没什么难办的。”娇妻在怀,徐朗的气势柔和了不少,虽然说的是杀伐烽烟的事情,声音却平静无波,“去年漠北的军资迟迟不到,叫将士们作战艰难,原来是他使的手段,胆子倒是不小。”
琳琅冷哼道:“魏家胆大的事儿还多着呢!”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当即掩饰道:“他们不是还跟朱家勾结吗?要是让皇上知道了,哼。”
徐朗笑了笑没说话,扶过琳琅的脸来对视了会儿,忽然轻轻在她眼睛上一吻,低声道:“琳琅,有时候我真是对你好奇。”却也没有往深里说。抱着她静静的坐了会儿,窗外竹叶沙沙,可以瞧见远处湖面上摇曳的波光,琳琅打趣道:“风景这边独好,你倒是会挑位置。”
“这里以前是祖父的书房,后来给了我,后面的竹子和那几棵柏树都是他老人家种的。”
徐朗的祖父徐衍也算是个传奇人物,一生戎马征战,立下功劳无数。难得的是他文武兼修,在沙场上雷厉风行令人闻风丧胆,到了寻常时候,却又是个风雅人物,纵然诗词歌赋上比不得那些常年舞文弄墨之人,在一众武将里,其眼光和书画造诣也是出类拔萃的。
三爷徐奉英的母亲吴姨娘当年就是有名的才女,因为出身不好做了妾室,当年她贴身伺候徐衍笔墨,可是受尽了老国公爷的宠爱。不过老国公爷一走,吴姨娘就也没了倚仗,不过半年就含恨而逝了。
自徐奉先以下,徐家这些个男丁里,最有祖父遗风的也就是徐朗了。
琳琅对徐衍没什么印象,只是听说她满月宴的时候那位老爷子还抱过她,等她记事的时候名将已逝,无缘睹其风采。不过贺文湛对老国公爷十分推崇,跟琳琅讲过不少他的故事,琳琅对这位老将军一直颇为崇敬,便低声道:“祖父应该很疼爱你吧?”
“算是吧。兄弟几个,大哥是父亲手把手教着,祖父亲自指点教导的只有我,后来这书房也是指明了留给我。”徐朗的目光落在远处的湖面。
“这么说,你比大哥还受宠?”老爷子疼爱,徐奉先也着意栽培,徐朗所受的待遇还真不差。
徐朗收回目光,伸手点了点琳琅的额头,“这种话以后千万不可乱说。”云淡风轻的一句,却叫琳琅心里漾起了波澜——不过是说他受宠而已,为什么不可乱说?难道是徐奉先当真在国公位上另有打算,才让徐朗如此避嫌?若果真如此,往后行事还真是得谨慎,免得惹人多心,徒增麻烦。
湖边也种着几树垂丝海棠,这时节里刚好海棠开花,纤秀嫣红的花苞挺立在枝头,春光里格外娇俏。夫妻俩往那里散步走了一圈儿,回到书房后徐朗依旧翻看书信,琳琅就在里面的榻上眯了会儿。
次日一行人便出城去踏青散心。徐朗虽有心陪娇妻赏春,奈何此行皆是女眷,加上手下查出了不少线索要他处理,只得留在府里。
三月下旬正是春光浓烈时,放眼望去,城外全是踏青散心的少男少女。楚寒衣将地点选在了西山,因那里有徐家的庄子,当晚可以住下慢慢赏玩,时间上更充裕些。
出了宜秋门往西南而行,到西山脚下时已近晌午。这里的风景琳琅是见识过的,深秋时满山枫叶夹杂着银杏和松涛,在高旷蓝天下震撼人心。这会儿春光正好,山里的景色也是别样意趣,湖水映着蓝天翠树,瀑布深藏在密林山崖之间,山脚下满满的全是野花,溪流叮叮咚咚的在鹅卵石间跳跃,是散心的绝佳去处,
庄子上的管事早就安排好了午饭,徐湘拉着琳琅往里走,道:“还记得上次你们来这里吗?那时候我是怎么都想不到会有这一天。”
怎么会不记得呢?琳琅微笑。那时候贺卫玠带着贺璇玑和她来这里,当时徐朗和徐湘在此接待,徐朗站在一树棠棣之旁,风姿卓然。当时一眼瞥过去未曾留意,谁知那不经意的一幕却始终印刻在脑海,而今站在那融融棠棣之前,竟是能无比清晰的想起当时徐朗的形容举止。
世上的事情百转千回,因缘际会真的是难以言说。
午饭后徐浣、胡氏和沈氏因车马劳顿,先歇着去了,徐湘却是坐不住的,瞧着琳琅精神头不错,便兴冲冲的拉着她去碧纹湖边骑马。
离上回骑马已经有段日子了,琳琅初时还颇生疏,经徐湘一番指点教习,很快就又上手了。
湖上风景开阔,这会儿已有碧嫩的芦苇随风摇曳,两人骑马慢慢走着,说起上次在这里碰见裴明岚的事来,各自失笑。绕湖的路时而平坦,时而崎岖,吹着春风走过去,倒真能叫人心神舒畅。临着山脚的那一侧长满了阻道的怪树,琳琅不敢骑着马走,便让徐湘帮她牵马,她自己在树根间穿行,倒也有趣。
再往前山石横亘,中间多有罅隙,山洞可通行人。琳琅正欲入内,忽然听见有熟悉的声音隐约传来,不由脚步一顿。后面徐湘耳聪目明,当然也听到了动静,当下勒住缰绳,一跃到了山洞边,侧耳倾听。
山洞里因有回音,寻常三分高的声音,也能闹出五分的动静来。说话的那俩人离洞口不远,虽是寻常的低语闲谈,徐湘凝神细听时却能听得清清楚楚。
最先入耳的是庄嫣的声音,“……这几天我都不敢进宫去,哪里还能再奢望,嗐,毕竟是我无缘,便宜了贺琳琅。”
而后便是魏嫆,“郡主何必妄自菲薄?徐公子娶的虽是贺琳琅,可谁能保证他夫妻俩能恩爱长久,或是有人变心,或是有人命薄,郡主只要有心,终还是能嫁得如意郎君。”
这话听在徐湘耳中,叫她大为惊讶,庄嫣却仿佛司空见惯,竟是半点都不觉得不妥,只是叹气道:“若我要强嫁,她贺琳琅如何抵挡?怕的就是徐公子恋旧,若没有稳妥的法子叫他死心,终究也是枉然。何况自打出了那件事,皇后对我的宠爱就大不如前了。”
她俩的脚步渐渐靠近,琳琅虽没听清楚,见着徐湘微微变了的脸色时便猜到有异,捏了捏徐湘的手,问她是否要避开。徐湘脸色却有薄薄的怒色,断然摇头,而后拉着琳琅,堵在了山洞口。
琳琅分辨出了里面是庄嫣和魏嫆,但只隐约听见几个字句,这会儿脸上颇为茫然,徐湘便在她耳边低声怒道:“庄嫣这厮贼心不死,还打我二哥的主意呢!”
话音落时那里两个人已经走了出来。方才两人说话时当然也看着洞口,不过因琳琅和徐湘都在粗壮的树枝后头,她俩也没发现,待走到洞口时才见徐湘斜刺里冲出来,脸上还有毫不掩饰的怒色,不由都是心里一惊。
不过庄嫣毕竟是郡主,哪怕猜测对方听见了刚才的话,脸上却还是堆着笑,“徐二姑娘、贺姑娘,好巧。”
徐湘皮笑肉不笑,朗声道:“郡主忘了吗,这位贺姑娘早就已经嫁进了徐家,这会儿是徐少夫人了。”庄嫣闻言面不改色,“一时没想起来,两位见谅。”
“原来是没想起来,那我就再提醒一次,她已经嫁给了我二哥,我二哥今生也只对她一个人好,我徐湘也只认这一个嫂子!郡主聪慧过人,这下总不会再记岔了吧?”她的语气比较冲,庄嫣脸色不由一变,魏嫆便笑道:“徐姑娘也太较真了,贺姑娘新嫁,郡主记错也是常有的事。”
徐湘却不让她敷衍,“这种事情记错了可不好,男婚女嫁早有定论,若还有人打我二哥的主意,岂不是好笑!”说完也不管庄嫣已然变青的脸色,拉起琳琅,往山洞里走了。
庄嫣好歹是郡主,何曾被人这样抢白过?徐湘那是上阵杀敌过的人,庄嫣拼不过她,却又咽不下这口气,当即道:“贺琳琅,你站着。”
☆、73|
自己的夫君被人觊觎,任是谁都不会觉得高兴,琳琅虽然一直没有做声,心里却也憋着一股子火,听得庄嫣呼喝,当即回头冷声道:“郡主还有什么事?”瞅见旁边煽风点火的魏嫆时也没好气,狠狠瞪了她一眼。
庄嫣原也只是一时气恼才呼喝出声,心里其实没想好要找什么碴,一时语塞。琳琅便冷笑道:“奉劝郡主一句,掠人之美非君子所为,虽然郡主有心无力,但有这心就已经是不该了。若我没记错,郡主的禁足恐怕还没过吧,却又来这里平白闹事。”
——前番贺璇玑出游时不巧跟庄嫣偶遇,两人起了口角,庄嫣仗着郡主身份辱骂了贺璇玑。当时韩萱儿也在场。没过几天事情传到皇后耳朵里,她原本就因为庄元晋的事情跌了脸面,皇上又提及广安郡主恃宠而骄之事,皇后便传口谕到庄家,要庄嫣禁足。气恼之下,足足定了六个月的期限。
不提这茬倒罢,一提起这个,庄嫣愈发气恼:“说我平白闹事?哼,分明是你们贺家无理取闹!我兄长痛失爱子,你们居然还怂恿贺璇玑和离,闹得庄家被人耻笑!听说韩家来提亲了啊?我说她为什么硬要和离,原来是早就红杏出墙!”
“红杏出墙”四个字落在耳中,琳琅顿时怒了,“是你兄长养娈童在先,你瞎说什么!”
“要不是她红杏出墙,当初为什么执意要和离?难道她能未卜先知,知道后面会出的事情?至于我兄长那里,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和韩家合起伙来诬陷!”庄嫣越说越气,“哼,我兄长的大好前程,全都毁在了那个贱人手里!”
庄嫣话音落处,“啪”的一声,徐湘的鞭子重重抽在庄嫣的马腹上。马儿吃痛一声长嘶,挣脱庄嫣手里的缰绳跑了出去,徐湘寒声道:“郡主若再随意污蔑,这马鞭可就不长眼了!”她是沙场上历练出来的,真个发起狠来,将庄嫣唬的一愣,气势顿减。
琳琅瞧着庄嫣煞时变白的脸色,哂笑,“郡主还觉得你兄长无辜?不妨告诉你,当日就是我在玄清观撞见了他的事情,才会请大伯母说服姐姐和离!”
反正两家早已闹僵,琳琅不介意再刺激庄嫣一下,“郡主若有空,不妨去玄清观自己看看,小道士恐怕还在那里呢。居然做出骗婚这种事情来,你们庄家还好意思说!”
庄嫣的震惊和意外溢于言表,在她愣神的功夫,琳琅已然打马走了。
这场风波并没有太影响,俩人沿湖走了一圈,又往山上玩了一趟才兴尽而返。
是夜歇在庄子上,徐浣和沈氏兴致不错,晚饭后相约去逛附近的芦苇荡,胡氏则推身子弱不愿意动弹,只坐在池边纳凉。楚寒衣因敬重胡老将军,虽然因胡氏和徐朔感情淡薄、久无子嗣而不满,到底也颇同情这个儿媳妇,见她只是闷着不动,便道:“难得出来一趟,出去走走吧。”
琳琅和徐湘也盛情相邀,终是说得胡氏动弹,跟她们一起去花坳里转转。
这会儿月上柳梢,虽然山间人烟稀少,夜里可能有鸟兽出没,但徐家最不缺的就是会功夫的人,派几个家丁跟随也就是了。
三个人慢慢的往花坳走,这时节里野花开得正好,虽不像白天艳阳高照时热闹明丽,却也别有幽情。闲谈之间不免提起上次来这里骑马的事情,到得那花坳边上,徐湘静不住,仗着轻身功夫不错,在花海之间腾跃穿行,玩得不亦乐乎,剩下琳琅和胡氏两妯娌慢行。
胡氏瞧着这满目繁花,叹道:“我还真没见过你们所说的优昙开花是什么样子,必定极美。”
“等七八月里咱们再来,到时候可不就看见了。”
胡氏却幽幽一叹,仿佛自言自语,“有时候,我真是羡慕你,二弟待你那样好,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
原来是又在自怨自艾了,琳琅微微一笑,“新婚的人可不都这样,当初大嫂和大哥必然也是如此吧?听三妹说,当初大哥待嫂子可好了,她都嫉妒呢!”
像是想起旧日的时光,胡氏的唇边难得挂起真实的笑意,转而却又叹气,“可惜我这身子不争气,至今一无所出,总叫夫人失望。”
琳琅会意,扭头看这位大嫂,将近二十岁的人,嫁进夫家数年还无子嗣,确实容易惹人非议。这位胡氏比她大了八岁,如今心里恐怕也正着急呢吧。琳琅不能说破,只道:“嫂子何必妄自菲薄,大哥一向都在便将保家卫国,等他回来呀,说不准明年我就有侄子可以抱啦!”
“也许是我先抱到侄子呢。”
“这不可能!”琳琅断然摇头,拉着胡氏的手臂,“大嫂你看看我现在才多大?自己还是个娃娃呢。”嘟嘴摇一摇手臂,还真是个小姑娘的样子。胡氏噗嗤一笑,琳琅便道:“听说去年疏勒损了好几员大将,今年他们必然翻不起波浪,嫂子身子弱去不得北边,到时候大哥必然会回来看你。”
胡氏笑了笑,“但愿如此吧。”依旧偏头看向花坛。琳琅没办法,只能劝道:“大嫂身子弱,平时更该注意保养纾解,难得出来一趟,咱们该高高兴兴的,走,跟着她摘花去!”拉着她往花丛里去了。
次日楚寒衣又带她们在山里走走,在庄子上住了三天才起身回城。
双泉馆里徐朗早已等着了,见得琳琅进门便挥退丫鬟,将她揽进怀里,拿下巴蹭着她的额头,“以前不觉得如何,如今新婚,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有劳夫君记挂。”琳琅微笑,人已被他抱到了榻上。如今她才十二岁,徐朗至多亲亲抱抱,不会多做什么,琳琅倒也放心,乖乖的蜷缩在他怀里,到了榻边伸手去摸枕下的丝帕,下面却什么都没有,不由诧异道:“我的丝帕呢?”
“丝帕?”徐朗翻过枕头瞧了瞧,“想必是黄莺收拾床铺的时候拿去洗了。”
“不是不让她进内室吗。”琳琅皱眉。徐朗便道:“这两天锦绣不在,我怕你回来后屋里乱,就让她暂且进来打理了。”毕竟心思全在怀里的温软娇躯上,徐朗没察觉琳琅的不悦,埋首在她的脖颈之间,哈了口气。
琳琅觉得痒痒,缩着脖子笑了笑,嘟哝,“就算锦绣不在,也不许人进来。”
“好,听你的。不过,为什么?”徐朗饶有兴味。琳琅认真道:“防患于未然。”徐朗忍不住一笑,捏着她的鼻子。“防什么患?”
“通房、妾室之患!”
“这算是喝醋吗?”徐朗乐得直笑,在她唇上亲了亲,“放心,我只要你一人,绝不要什么乱七八糟的通房妾室。”
琳琅却是极认真的,虽然觉得以徐朗的为人应该能说到做到,但还是要将自己的心思讲明,“这话我记着了。二哥,我是认真的,若是你真想要通房妾室,趁早别要我了。”前世她和朱成钰的决裂就是从通房开始,虽然这辈子对感情不抱太多期待,但有些执念还是会坚守。
徐朗将她箍在怀里,“你说什么?”
“你要是想抬通房妾室,趁早别要我了!”琳琅重申。
“为什么?”
“不想和人共侍一夫。”
“为什么不想?”他又问。
“问这么多,难道你不答应?”琳琅佯装恼怒,睁圆了眼睛瞪他,见徐朗瞧着他不做声,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只得低声嘟哝道:“徐二哥是我一个人的。”
“这样说才对。”徐朗总算满意,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下面,手背抚过她白腻的脸颊,忍不住就想亲吻。察觉到某处的异常,琳琅羞窘,推了推他的胸膛想要躲开,徐朗且抱着不放,“你也是我一个人的,逃也逃不掉。”
他的亲吻细细密密的印在她的脸颊额间,纤秀的腰肢被握在他手中,能明显感觉到掌心的烫热。琳琅并不是不知人事的,晓得再痴缠下去只会玩火*,当即仰头向后喘了口气,“这次在碧纹湖边碰见魏嫆了。”
“嗯。”徐朗不打算罢休。纵然不能更进一步,这样的缱绻亲吻已十分美好。
琳琅再接再厉,“魏嫆挑拨庄嫣,想让她害了我,取而代之。”
“哦?”徐朗总算停下来。琳琅继续告状,“她倒是悠闲得很,以前向庄嫣通风报信,想用太子选妃的事情扰了我们的婚事,如今还不死心,竟还敢怂恿庄嫣。”
“悠闲吗?”徐朗喃喃,“很快就不了。”
他的话很快印证。四月初的时候,兵部尚书魏正清被几位御史联名弹劾,列出十条罪状,以结党营私、挪用军资为首,甚至有谋反之嫌。皇帝闻之惊怒,下令彻查。当夜即派禁军抄查魏家,魏正清措手不及,府中男丁尽皆暂押入狱,女丁被困深院不得出入。
琳琅虽然深居徐府,却也能从徐朗那里得到不少消息,因魏正清官职不低,虽然罪状查实,到底要经九卿会审方可定罪,如今案子未定,他还羁押在狱中。
这件事愈演愈烈,渐渐牵连出了朝中不少人,譬如衍国公庄家、江南三州节度使朱镛等人。因其牵连广,愈发惹得皇上震怒,甚至有要严查朱家的意思。但他这头还没下旨,南边儿的春荒却已经闹了起来,山匪愈发横行,南边虽有三四位节度使,但兵力强弱不一,真正能镇压山匪的,除了朱镛外竟无旁人。
查案的风声渐渐压了下去,到五月中旬的时候定案,魏正清斩首,府中女奴变卖,妻儿发配,女儿魏嫆充入宫廷。与此案有牵连的小官一律流放,至于衍国公、朱镛等人的嫌疑却都被洗清了,道是有人借机罗织罪名牵连旁人,此二人并无罪证。
消息传到琳琅耳中,难免一声叹息。
前世朱成钰能立魏嫆为后,可见魏正清对其帮助有多少,两家的牵系必然千丝万缕。斩去朱家一臂固然可喜,但皇帝不敢对朱家动手,却也叫人叹息。徐朗对此倒是看得开,不过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皇帝倚仗朱家,这结果早在意料之中。”
好在魏家被查,总能动摇朱家根基,琳琅毕竟还是高兴的。五月仲夏,徐家后院的那一湖莲叶早已亭亭,琳琅被徐朗抱着睡了两个月,那效果竟比锦绣的按捏还要好,如今虽然依旧时常手足发凉,比之以前已好了许多。只是这两天不知怎么回事,早晚天气凉时腹中竟又隐隐作痛起来,断断续续,不衰不竭。
琳琅心里烦闷,拉了徐朗去湖里游船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