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琳琅将最后一点蛋卷送入口中,暗暗叹了口气。多活了十多年,当年没看清的事也渐渐想明白了,那分明是二房摸清了秦氏的脾气故意为之,这一世可决不能叫她们得逞!
一家三口用过早饭,琳琅便跟着秦氏往老夫人居住的庆远堂而去。
正房里坐了一屋子的人,正热热闹闹的说话。秦氏携着琳琅的手问过安,便在二夫人下首的椅上坐了,琳琅走到大姐姐贺璇玑身边坐下,姐妹俩笑了笑,贺璇玑便握住她的手,“你来了。这里正说二妹妹的事呢。”
贺瑾瑜的事情?琳琅来了精神。斜靠在短塌上的贺老夫人正跟二夫人说话,“既然二姑娘想去,就派人陪她过去。庄子上虽比不得府里齐备,让她散散心养身子也好,我瞧她近来身子确实有些弱了。若是怕委屈了她,我叫夏妈妈过去照看,难道还有人敢不听话?”
二夫人连忙笑道:“还是老夫人想得周全,有夏妈妈在,自然是万般妥当的。”
夏妈妈是老夫人的陪嫁,家里几位老爷们的奶娘,别说老夫人倚重,就连老太爷都给她几分薄面,在府里十分得脸,几位夫人都得让着她。
让夏妈妈陪着贺瑾瑜过去,可见老夫人有多心疼这个孙女。琳琅瞧众人神色,除了二夫人喜笑颜开,其余众人多少都有些不豫。
这也难怪,二夫人是老夫人的娘家内侄女,自打嫁进贺家就被老夫人偏疼,处处优待,要不是大夫人出身好又能主事,恐怕管家权都得交过去。因着这层关系,虽然一样是孙子孙女,二房的几个就格外受偏疼,这回若换了别人想去庄子散心,恐怕老夫人就会借着女儿家不宜外出去住的理由给驳回去。
这头二夫人正高兴呢,正主儿贺瑾瑜却不在此间。
琳琅嗤笑。旁人或许不知,她却是清清楚楚,贺瑾瑜哪里是生病体弱,分明是行事不检点,待字未嫁就有了身孕!亏得二夫人这般能装,面对这等破天荒的事也能镇定自若,什么送去庄子养病,送过去打胎才是正经!
她瞧着二夫人那隐然刻薄的长相,见她目光瞟过来,便含礼微笑。
众人说了会儿话,秦氏便起身禀道:“今天四老爷旬休,想带着我和琳琅出去走走,未知老夫人意下如何。”
“既然是老四的意思,你便去吧。”老夫人说着朝琳琅招手,“六丫头,出去了可别乱跑,别惹事儿叫你娘担心。”
“祖母偏心,二姐姐去庄子散心都不怕,我这么乖,出去走走哪能就惹事了。”琳琅生得美丽,小小年纪就秀眉杏眼,隐约几分美艳的模样,长开了必然是个美人。
她含笑撒娇,声音甜软,惹得大夫人都笑着瞧了过来,“还夸嘴说乖,昨儿出去一趟回来就划破了指头,你大哥哥可担心着呢。亏得弟妹没怨怪,不然这会儿准叫你大哥哥站墙根儿去了。”
琳琅便腼腆的笑。
这府里老夫人和二房都叫人看着生厌,唯独大房一家叫人喜欢,行事大度心地宽大,琳琅没有亲哥哥,小时候爱跑去大房找大哥哥玩闹,大夫人向来待她亲近。
琳琅和秦氏既然要出门,自然就先走了。出得院门,秦氏便轻轻点她的额头,“你原本从不跟二姑娘争的,今儿是怎么了?”
“本来就是老夫人偏心嘛。”琳琅扬起笑脸,“听说曲江边上好多有趣的吃食,娘看了之后做给我吃好不好?”秦氏不止诗书好,厨艺上更有能耐,看过的东西都能叫她琢磨出做法来,味道还都极好。
秦氏便笑了声“小馋鬼!”
母女俩回到兰陵院,贺文湛已然叫人备好了车驾,就停在外院。贺府四四方方的格局,外院前面一带是男人们的书房和会客之处,过了十二岁的男孩儿也都搬到外面各有小院,内院则是女眷住处,各房都有院落,众星捧月般围着正中间老夫人的庆远堂。
兰陵院就在内外院交界处,前面是一片花圃,花圃往前是府里的藏书楼并老太爷午歇的小院,往左走是庆远堂,右边是一道朱漆小门,出去了就是外院。隔了一带游廊假山,正对着大哥哥贺卫玠的住处。
琳琅随着贺文湛和秦氏高高兴兴的出去,正逢贺卫玠要往内院去。他今年二十岁,目下在太常寺任职,虽然娶了妻子江氏,对嫡妹贺璇玑和琳琅的宠爱却不减当年。
“侄儿给叔叔、婶婶问安。”贺卫玠躬身作礼,贺文湛点了点头,贺卫玠便向秦氏作揖道:“昨儿原想着哄妹妹高兴,没想到却让她伤了手,还望婶婶勿怪。”
“说哪里的话,是她自己顽皮,你别往心里去。”秦氏拉了拉躲在身后的琳琅,转脸问道:“今早你怎么说来着?”
琳琅见躲不过,只得硬着头皮走到前面,慢吞吞的道:“昨天给大哥哥添麻烦了,那扇子找着了么?”她已然记起了昨天的事情,贺卫玠为着照顾她而丢了恩师所赐的画扇,叫她着实有点过意不去。
“还在找呢。”贺卫玠对着她时不必恭敬持礼,宠爱之意泛起,目光含着笑意。兄妹之间,原不必计较这许多。他顿了一顿就让开身子,贺文湛瞧他行色匆匆,不免问道:“是有什么事?”
“二妹妹要往庄子上去,老夫人不放心,叫我跟着送过去,这会儿想是有话嘱咐。”
贺文湛便道:“去吧。”
贺卫玠行礼告辞,琳琅随着双亲往停车处慢走,心里思量了起来。前世的记忆有些模糊,她只记得贺瑾瑜搬出去没过俩月,那个白婉儿就被二夫人带回府中。虽不记得确切日子,这事儿却是得抓紧了。
☆、第3章 姐妹龃龉
城外颇有盛名的白鹤楼临河而建,高有两层,以各色奇巧别致的屏风错落的隔出些小雅间,内有酒茶果脯及精致菜色,是官宦人家的首选。
琳琅一家三口出行,共两辆马车,前呼后拥的有二三十人。登楼时贺文湛带着两个贴身小厮,秦氏有身子的人,除了两个大丫鬟外还有两个妈妈贴身跟随,琳琅则带了锦屏和锦绣,其余仆从被安排到临近的茶肆歇息。
白鹤楼上视野开阔,两树流苏开得正好,细碎花枝攀上来,散着淡淡的馨香。贺文湛选了雅间坐定,恰逢风清日朗,远山近水入目,开阔的风景令人诗兴遄飞。他夫妇二人都是熟通诗书,值此风景不免对诗联句,偶尔心意相通想出佳句,贺文湛便是一阵朗笑。
琳琅最初还被考问了几句,后来实在不忍打搅这份恩爱,便带着锦屏和锦绣到河边去踩水作耍。
大抵是前世憋闷得久了,琳琅这会儿出门只觉天地开阔明朗,恨不能立时在原野间撒个欢儿。
远远瞧见几个书院的学子在河对岸聚会,正围着一股小溪玩曲水流觞。琳琅眼尖,一眼便瞧见了某个熟悉的身影——挺拔阔朗的身姿,俊朗的五官,虽然与其他学子同龄,却格外高壮些。相比于其他人的书生气,他因常年习武而透着股莫可名状的精神头,在其中如鹤立鸡群。
徐朗。
琳琅折玩手里细长的青草,勾唇微笑。
徐家与贺家是世交,徐朗和贺卫玠更是意气相投,因此琳琅和徐朗幼时也常见面,虽说不上感情甚笃,却也不浅。前一世琳琅所托非人,嫁入朱家后不久,朱家便起兵攻占了江南各处,而后兵临京城。徐家镇守漠北,闻讯南下救援,沿途镇住了北边思动的各路军马打通官道,最终却遭小人背叛,惜败于皇城的守城之战,未能如愿击退朱家。
那时徐朗身为统帅,琳琅虽没见过他的英姿,却也听过他的威名。及至后来琳琅被困深宫,徐朗率人闯宫至宸华殿外,虽未能成功,这份情琳琅却是记着的。
她在那里站着,对岸的徐朗抬头正好看见她。他不好当着众人走过来,便以嘴型问话,大概是意外琳琅为何孤身在此。琳琅还礼过后指了指白鹤楼上的双亲,以示自己是随家人外出,徐朗便转过头去了。
琳琅依旧在河边踩水折草,带着锦屏和锦绣转了好半天才回白鹤楼去。
这一日玩得尽兴,回府后到老夫人那里点个卯,自回兰陵院去歇息。
贺瑾瑜定的是四月初九出发去庄子,琳琅虽对她心怀反感甚至遗留着前世的恨意,听她抱病在床,少不得得去看看。是以次日从庆远堂出来,她便握着贺璇玑的手问道:“大姐姐,我们去瞧瞧二姐姐吧?”
贺璇玑今年十六岁,长房嫡女,天然一股落落大方的宽宏气度。她原本就有这个意思,闻言点了点头,转身随口问紧跟在后面的贺玲珑和贺琉璃:“三妹妹、八妹妹,你们去不去?”
这两位是大老爷屋里的白姨娘所生,贺璇玑虽看不上她们的做派,念着大老爷的面子,平日里也不会刻意冷落她们,免得落人口舌。
白姨娘生得好,颇得大老爷的心,贺玲珑长得随母亲,难免也受疼爱,她由此心气儿变高,觉得自己并不比贺璇玑差多少,平日里对这位嫡姐颇为敷衍。这会儿贺玲珑正和贺琉璃说得高兴,闻言便道:“大姐姐你们去吧,我们昨儿已经去过了!”倒有些得意的意思。
贺玲珑虽不跟贺璇玑亲近,素日里却和二房的贺瑾瑜走得勤,贺琉璃是她的跟屁虫,一听贺瑾瑜生病就跑去献殷勤了。这会儿见贺璇玑问,就有些显摆亲近的意思了。
贺璇玑原也不是真心邀她,瞧见她这幅模样,心里只是嗤笑。不过她也不放在心上,嫡庶有别,况大夫人还管着家务,她若有心拿捏贺玲珑那就跟玩儿似的。
贺璇玑以前也好心提点教导过这两位庶妹,奈何贺玲珑太过自负,反而在大老爷那里告黑状,说大姐姐仗着身份欺负她。贺璇玑自然不会被这么点黑状影响,不过确实也寒心,此后只要贺玲珑不过分行事,她也不管了。
何况贺璇玑已许了人家,这会儿忙着跟大夫人学管家呢,才没心情理会这个自鸣得意的庶妹。
她俩人乐得清静,径往贺瑾瑜居住的望春院去。
从庆远堂的角门出去,走过穿廊的东边拱门,就是望春院。姐妹俩牵手走进去,就见望春院里已忙成了一锅粥。后儿就是初九,贺瑾瑜性子挑剔,东西左右都不满意,这会儿都没齐备,一众人打点着东西,满院子鸡飞狗跳。
前院是二老爷夫妇的住处,贺瑾瑜住在隔出的小后院儿里。琳琅俩人走进去时,贺瑾瑜正气急败坏的斥骂手下的丫鬟,“……连这么个东西都备不好,要你们什么用,还不如拉出去打死!”
底下的丫鬟噤若寒蝉,贺瑾瑜愈发生气,拿过手边的茶盅就摔了出去。
茶盅呼啸着飞过丫鬟的头顶,在贺璇玑旁边摔成了碎渣。残茶溅在贺璇玑鞋面上,小丫鬟连忙过来拿娟帕擦拭,连声告罪。
贺璇玑站在那里任由丫鬟清理,开口道:“二妹妹这是怎么了?”
“大姐姐、六妹妹?”贺瑾瑜一愣,旋即堆出笑脸来,“快进来坐。糊涂东西,还不倒茶!”她虽然笼络着贺玲珑姐妹,却不似她们那般不知天高地厚。私心姑且不论,面上还得做足,那笑容堆得十足十。
贺璇玑自然得关心一下,“听说妹妹身子不好,现在觉着怎样了?”
“还是气闷胸慌,这些个蠢货又都不让人省心,叫姐姐和六妹妹见笑。”
“依我说还是妹妹爱操心,这些人交给妈妈们管教就是,哪里需要你来劳神!没得气坏了身子,瞧这脸憔悴的。”贺璇玑有点心疼,琳琅便道:“是呢,我瞧二姐姐气色比前几天差好多,可得好好调养调养。”
“哎,就这么个庸人自扰的性子。”贺瑾瑜笑着,拍了拍琳琅的手,“这段时间不能常跟姐姐妹妹玩了,你们也好生养着呀。”
她那笑容亲昵热情,轻易掩盖了病中的憔悴,现出几分神采。若不是琳琅已经活过一世,恐怕真个要将这份亲密当真。可前世兜转沉浮,有些事当时不明了,后面却是连打探带猜测的摸了个清楚。
就贺瑾瑜的私心来说,其实这会儿正恨她恨得牙痒痒吧?
不过琳琅也不介意陪着演一会儿,笑道:“那姐姐记得早点回来。”
姐妹仨坐着说话,小丫鬟们不时要来跟贺瑾瑜请示些事情,贺瑾瑜显见得心烦气躁,总露出不耐烦的暴躁脾气来。眼瞧着二房里正忙乱,贺璇玑和琳琅也不好多待着打扰,就先走了。
临走时贺瑾瑜还送她们到门口,扶着门框站了会儿才回去。她这会儿身形依旧苗条,除了脸色奇差被当做生病外,真没半点破绽。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没一人能看出她的身孕。
长房和二房院落邻近,琳琅跟着贺璇玑顺道去那里跟大夫人说了会儿话,才由锦屏陪着回兰陵院。
走在青石砖铺就的廊道,两旁整整齐齐的摆着许多花盆,里面是形色各异的矮松和花卉。琳琅手里慢慢把玩着大夫人才送给她的菩提子手串,心思却转得飞快。
贺瑾瑜怀胎之事,如今应该就只有她本人和二夫人知道,恐怕到庄子之后夏妈妈也能知道。那里人少行事方便,等落了胎,打点好了夏妈妈,便是神不知鬼不觉,回来再选个差不多的人家,新婚夜做个手脚,自然能顺利的蒙混过关,上辈子贺瑾瑜就是这么干的。
不过贺瑾瑜毕竟年少,身体还没长成就闹出这种事,落胎后留了病根,多年一无所出,膝下始终荒凉。
贺家的庄子多在京郊,虽说老夫人加派了人手过去,毕竟有限。那里不似府里人多眼杂,郎中能悄没声息的来去,派人出去活动自然也方便,恐怕不久就能把那个白婉儿找出来带回府里,用以恶心秦氏吧?
贺瑾瑜行事不正,除了可能会影响贺家声誉外,原本与琳琅并没太大的干系,可那肚里的孩子好巧不巧,正是琳琅的表哥秦钟书种下的。
秦钟书是琳琅大舅舅的妾室所出,自小抱到夫人膝下养着,虽有夫人的悉心教养,奈何有那生母教唆,性子毕竟歪了些。他被送至京城最好的书院读书却不思进取,成日家只跟一群纨绔厮混,后来不知怎么的勾搭上了贺瑾瑜,一来二去竟连种子都有了。
依秦钟书的性子,他不过是贪个新鲜好奇,哪能真的负责?一听贺瑾瑜送出有喜的消息便吓坏了,更不敢跟家里提,当即跑得无影无踪。
这就坑着了贺瑾瑜,她原本就因此担惊受怕,这会儿秦钟书逃走,四处寻不到他又不能将此事捅到秦家去,还没法张扬出去请老夫人做主,真个是有苦难言。二夫人又是个偏激刻薄的性子,看着女儿受苦,秦家那小杂种却逍遥逃走,自然而然就把仇记到了无辜的秦氏身上。
琳琅琢磨着,这会儿二夫人母女大概也才兴起这么个念头。她若不想悲剧重演,要么是规劝安抚好秦氏别叫她生气,要么就得阻止白婉儿入府。诚然,后者是更好的选择。
如此一来,琳琅就得抢在二房前头把白婉儿藏起来。这件事让谁办呢?
☆、第4章 竹林之约
兰陵院里人语悄悄,贺文湛去了衙署还没回来,秦氏这会儿正在绿窗下的藤屉上斜靠着看书。琳琅自打重生后就比以前粘人了许多,见着秦氏就跟扭股糖般缠上去,必要缠上许久才舍得放开。
女儿爱撒娇,秦氏虽然口头上教训几句,心里却也是欢喜的。她将琳琅搂在怀里,慢慢的理着琳琅的头发,“刚看你和大姑娘往望春院去,是瞧二姑娘去了?”
“二姐姐要去庄子,少不得要去送送。”琳琅窝在秦氏怀里,掰她如葱的手指头玩耍。想要提醒秦氏几句,不过这么空口白牙的说了又有些突兀,终究是忍下了。
她缠了秦氏半天才回后院自己的住处,想要提笔摹画,又觉得心烦意乱,捧起书也是心不在焉,索性开了后门,往外院那片竹林溜达去了。
贺府后半边住的人少,除了两个大厨房外,余下的就是假山小湖。外院的这片竹林在府里的东北角,种了有些年头,这会儿竹枝高大繁茂,走在底下十分荫翳。
林中引了蜿蜒的细水,风拂过时叫人宁静了不少,思绪也慢慢清晰了起来——琳琅虽能偶尔外出,但大多数时间困在府里,想要亲自出手把白婉儿藏起来,并非易事。若是在外头随便找了人,万一有什么差池反而不美,所以这事儿还是得委托个可靠的人去做,还得手脚麻利口风紧。
找谁呢?
她折了竹枝在手里摇晃,将认识的人挨个想过,不妥当就摇头叹气,猛不防前面出现一双男子的短靴,玄青色的袍角微微摆动。她唬了一跳,却不慌张,往后退了一步才抬起头来,看到站在前面如劲弓般挺拔的身躯,还有那双深邃的眼睛。
“徐二哥?”
“六妹妹。”徐朗瞧着她这份与年龄不符的镇定从容,有些诧异,不过还是问道:“想什么那么入神?”
偏僻的环境里孤男寡女独处毕竟不好,琳琅不自觉的保持了足够的距离,答道:“出来闲逛罢了。徐二哥是约了我大哥哥么?”
“约他在那边下棋,他还没来就先逛逛。”
琳琅“嗯”了一声,气氛忽然有点冷淡下来。徐朗往前跨了半步,隐然的气势微微压迫着她,“我瞧六妹妹似乎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有吗?”琳琅诧异,便听徐朗道:“以前六妹妹黏着卫玠兄,见了我也活泼。怎么几天没见,忽然觉得生疏了?”
“啊……大概是我刚才走神,现在还心不在焉。”琳琅打个哈哈,心里却是微微吃惊。还别说,认真回想,刚才她的举止还真透了点生疏,徐朗虽是个男子,却能将这举动看进眼里去,倒是观察入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