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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节

      杨进将芸娘放到最近的一张椅子上,让她挨着火盆坐着,并将手搭在芸娘的肩头按了按,表情严肃的道:“出了这样的事情,没有人比东阳跟着急难过。”

    芸娘张了张嘴,知道自己方才的语气有些过分了,脸上有些讪讪的,可想到九娘这会儿生死未卜,便又忍不住担心起来,道:“也不知道掳走九娘的是何人,有何目的,现在最紧要的是将九娘找回来……”

    楚东阳的脸上的表情冷冷的,看不出任何情绪,可眼底的寒意却更浓烈了。

    “绝杀”的弟兄十分会看自家头儿的脸色,于是纷纷朝芸娘投去一个冷眼,不让她再继续说这些没用的废话让头儿难受。

    “行了,你别说了。”杨进看了看周围,便连忙低声叫住芸娘,道:“我先送你回家吧,劳请凤歌姑娘在家里陪着你,我等会儿再过来。”

    听到杨进这话,芸娘才注意到凤歌一直跟在后面。

    “杨进大哥放心,我会照顾好芸娘嫂子的。”凤歌点了点头,便来到芸娘身边,低了低身子,道:“我背嫂子回家吧,杨进大哥想必是有事情要跟楚大哥商量。”

    凤歌说着,便作势要去背芸娘。

    芸娘连忙摆手,道:“哪能让你背,我自己能走。”

    “嫂子连鞋都没穿,脚丫子都冻成这样了,你自己不心疼自己的身体,我可担心你肚里的孩子。”凤歌说着,便扯着芸娘往自己背上来。她自小习武,力气大,背芸娘回家自然不是问题。

    芸娘这才注意到自己脚下是光溜溜的,鞋子袜子都没穿。

    因为担心杨进出了事儿,着急忙慌的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就这么跑了出来,找遍了杏花村,最后在村口找到了杨进。

    知道自家男人没事儿,心里那大石头总算放了下来,又惊又喜,并没有注意脚下传来的刺骨的冰凉,大概也是冻麻木了,这会儿挨着火盆子烤了一会儿,渐渐回暖,脚下便传来了一些刺痛感来。

    可芸娘看了看身材纤细的凤歌,便摆手道:“还是让杨进背我回去吧。”

    杨进急忙赶回村里,在村口看到自家媳妇儿时,既诧异又恼怒。她身上穿着单薄,脚下连鞋子都没有穿,脚丫子被冻得通红,可恼归恼,心里还是心疼得不行,想着赶紧背着她回家。

    若是平时,杨进自然是不会麻烦凤歌背自己媳妇儿回家的,可现在看到楚东阳回来了,杨进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跟楚东阳说,便也只好麻烦凤歌了。

    杨进朝凤歌点点头,道:“那便有劳凤歌姑娘了。”

    凤歌点点头,又朝一直冷眼在旁边站着的楚东阳看了看,这才背着芸娘离开。

    等凤歌和芸娘走出了院门,杨进这才拉着楚东阳,压低声音道:“东阳,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不知道是否跟掳了九娘的人有关。”

    楚东阳面色一紧,连忙道:“何事?杨进大哥,快说!”

    杨进舔了舔干燥的唇角,低声道:“我前两日去镇上置办年货,在集市上遇到了一远房表哥,他家住西山村,挺偏远的一个小村子,离镇上有二十多里路,按理说……”

    楚东阳打断他:“说重点。”

    “哦,好。”杨进话音顿了顿,道:“我那远房表哥说近日他们村来了几个面相陌生之人,从来不与村里人说话往来,装着打扮十分光鲜富贵,并不像是落难流民……”

    “面相陌生的人……杨进大哥的意思是,那人有可能是掳了九娘的人?”楚东阳若有所思的抿了抿唇,眼角闪过一抹寒光。

    杨进愣了一下,连忙道:“我也不敢确定,只是这么猜想……”

    “我这便赶去西山村。”楚东阳捏紧拳头,说着便转身往外去。

    只要有一丝可能,楚东阳绝不会放过。

    九娘,你一定要等着我!我来接你回家!

    ☆、第三百五十二章:大结局

    炽烈将唯一的一间房让给了九娘,他自己则在外面客厅的长凳上凑合一晚上。

    此时外面虽没有再飘着雪花,可地上却积着厚厚的一层雪,屋里连个火盆都没有,大门又敞着,北风呼呼的刮着,那冷凛的寒气便毫无阻挡的逼近屋里,直冻到人心底里去。

    炽烈自小就喜欢习武,身体强壮结实,抵抗力好,且乌蒙国的地理位置比景龙国还要偏北一些,也更荒凉,冬日里气候比景龙国更严寒上几分,而生在乌蒙国的炽烈,自然是比景龙国的人更耐寒的,所以现在这点冷他还是耐得住的。

    他躺在长凳上,双腿交叉,一只脚高高的翘起来,并十分悠闲的抖着,咋一看显得十分惬意,可他不经意的朝卧房方向看了一眼,便立刻将目光移开,朝门外看去。

    此时已是深夜,外面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即便有什么,也看不见的。可炽烈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外面看,眼眸越来越深邃,不时眉宇轻蹙,像是陷入沉思,可他脸上并未显露出什么表情,着实让人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清潭倒挂在门口屋檐下,盯着自家主子仔仔细细的瞧了好一会儿,任猜不透主子此时的心思,可看到自家主子躺在凳子上,想着堂堂乌蒙国皇子竟受这般委屈,心里既心疼主子又对卧房里的女人气愤不已,恨不得立刻冲进去将人拎出来,好让出床铺给自家主子睡。

    可主子费尽心思才将人掳来,方才又吩咐过,那女人身子虚弱不能受罪,要尽可能的善待着,清潭便对她打不得、骂不得,于是只好赌气的瞪了几眼卧房的方向,忿忿的磨起牙来。

    “咳咳!”这时,躺在凳子上的炽烈突然轻咳了两声,目光幽幽的看着倒挂在屋檐下清潭,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清潭乍一听见自家主子的声音,目光便回转了过来,刚好撞上自家主子凉凉的目光,头皮一麻,心里当即有些发虚,便只好将一肚子的不满和火气强压下去,可他又见不得自家主子蜷在长凳上睡觉的样子,便干脆眼不见为净,身子一甩,就见他像只猴子一样的扑到了门口的一颗槐树上。

    炽烈坐起身来,眯着眼睛仔细朝门口的看了一会儿,看到清潭正稳稳的倒挂在那颗槐树上,且用背对着他,不禁愣了一下,嘴角便不自觉的勾了勾。

    清潭一直以护卫的身份跟在他身边,身手又十分厉害,竟让他忘记清潭还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此时见他这般任性赌气的模样,才觉得这才是他该有的模样,往日整天板着脸,冷冷的,一丝表情也没有,一点都不可爱!

    炽烈好笑的挑了挑眉,想招呼清潭进屋,反正现在也睡不着,正好逗清潭玩儿。可眼角余光瞟见卧房透出来的一丝光亮,想着里面的人担惊受怕不轻,这会儿大概需要休息,若是他跟清潭在外面吵闹,只怕扰得她不敢睡,便当即将这心思压下。

    ……

    九娘在屋里点了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将房间照亮,可以看清屋里的摆设。

    她随意的瞟了一眼周围,床上还算干净,铺了毛毯,还有棉被,瞧着就挺暖和。

    这屋子瞧着虽破败不堪,可这房间里却是经过一番收拾的,房间里一应摆设都干净整齐,也闻不到什么难闻的气味,看来外面那男人对住宿还挺讲究的。

    可即便这房间里的环境瞧着挺舒适,九娘却无论如何还是睡不着。

    一来是不习惯睡陌生人睡过的床铺,且还是个凶恶的男人睡过的床铺,这人伤了“绝杀”那么多兄弟,又强行将她掳了来,且不知道他有没有对楚东阳和承儿怎么样,更不知他是不是有什么更大的阴谋,九娘心里装着怨和恨,怎么还能放松心神、安然入睡?

    二来,九娘心里记挂着家里,担心儿子和楚东阳的安危,还有“绝杀”的弟兄们,想着家里肯定乱成一团了,她心里也是着急,如何还睡得着?

    这一夜,注定无眠。

    九娘嫌弃床上有陌生男人的体味,不肯去床上睡,便拉了一张椅子坐下,若有所思的盯着那盏油灯,绞尽脑汁的想有什么法子能逃脱。

    油灯烧得噗噗作响,可九娘想了半晌却还是没主意。

    外面那两个大男人都身怀武功,甚至比“绝杀”的弟兄还要厉害,那么多弟兄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而她连三脚猫的功夫都没有,想从他们手中逃脱实属难于登天……

    左右想不出法子,九娘托着腮叹了口气,感觉身上冷得厉害,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就打了几个冷颤了,脚下更是冻得没知觉了,她心下一沉,想着这样熬一晚上,明日只怕要生病。

    九娘转头朝床上看去,迟疑了片刻,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般,吸了吸鼻子,便扶着椅子站了起来,抖了两下腿,待脚下稍有知觉了才慢慢朝床边走去。

    虽嫌弃这床上有陌生男人的味道,九娘却还是硬着头皮拉着棉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她身体本就很虚弱了,不能再受寒,让自己生病。

    待裹好被子,九娘又回到椅子上去坐着,没有往床上躺,而是继续盯着油灯想逃脱的法子,不时竖起耳朵屏着呼吸注意着外面的情况。

    不能怪她多心,外面那两个男人到底什么心思她猜不准,也不了解他们的为人,她还未出月子就被掳了来,虽然现下舍得将卧房让出来给她睡,可难说半夜里会不会突然闯进来行那禽兽之事,九娘对此不得不防。

    她虽然将房门上了栓,却还是不太放心,摸出匕首来紧紧攥在手上。

    九娘这般警惕,将每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更是不肯轻易入睡,外面稍有一点点声响,她便立刻握着匕首起身朝门后躲去,想着若是有人闯进来,她便毫不犹豫的捅过去。

    如此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外面便突然传来一声低喝:“什么人?”

    九娘虽然与外头的那两人接触不多,但也能判断出说话的人是名叫清潭的小护卫。

    听得外面传来声音,九娘不由得心中一凛,猜想大概是“绝杀”的弟兄们一路跟踪搜查找到了这儿了。

    她先是一喜,随后便又忍不住担忧起来。之前那么多弟兄都护不住她,还有多名弟兄在打斗中受了重伤,此番找来,想要将她救回,恐怕很难。再一想,又担心外面那两人将她当人质要挟弟兄们,心里便更是不安,恨不得挖个洞躲起来才好。

    九娘在屋里左右难安时,在客厅里躺着的炽烈也从凳子上坐了起来,他沉着脸走到门口,见清潭要追出去,若有所思的抿了抿唇,便出声叫住他:“清潭,不必追去。”

    清潭才追了几步,听到自家主子的声音,便立刻折了回来,满脸不解的看向炽烈:“不出十招,我便能要了那人的命。主子为何要放他走?”

    清潭说这话时,眼底的不屑之色十分明显。他向来对自己的身手十分自信,“绝杀”那些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炽烈回身朝卧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的道:“只要这女人在我们手上,便不用担心。明日一早我们就动身,回乌蒙。”

    清潭愣了一下,低着头应了声,转而便朝屋里走去,边走边道:“既如此,得将那女人看紧了,不能让她跑了。”

    炽烈跟在后头,看着他脚步匆忙的往卧房走去,便觉得好笑,捏了捏眉心,无奈的叫住他:“清潭,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身体又那般虚弱,能逃得了?房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她总不能从后面的墙凿个洞跑掉吧?”

    炽烈权当是玩笑话的逗清潭,哪里知道清潭却当了真,他脚步一转,便朝屋后走去,语气认真的道:“这也不是不可能,那女人手上有把匕首呢,万一真让她从后墙凿个洞逃了,那在咱们便前功尽弃了。主子回屋歇着,我得去屋后看看。”

    看着清潭当真往屋后去了,炽烈不禁摇头失笑,慢慢的走回了屋。

    过了一会儿,清潭这才回来。

    “如何?可发下后墙有凿过的痕迹?”炽烈调侃的打趣清潭。

    清潭摇了摇头,对上自家主子戏谑的目光,脸上却不禁有些红了,道:“未免让她逃走,咱们还是谨慎些好。”

    “是。”炽烈煞有介事的点头,笑着摸了摸清潭的头,道:“清潭说的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谨慎些好。”

    清潭跟在炽烈身边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被炽烈像哄小孩子一样摸他的头,心里十分不自在,脸上的表情便显得十分别扭了。

    他别开目光,红着脸道:“那我去屋后守着,主子自己在屋里要小心些。”

    说完,身形一转,眨眼就没了他的身影。

    炽烈愣了一下,不禁挑着眉轻笑开来。

    九娘在卧房里躲在门背后,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自然也将他们的对话听了去,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匕首,再看看身后的墙,嘴角不禁狠狠抽了一下。

    凿墙?亏那小子想得出来!

    她捏着匕首有些泄气的回到椅子上,想到方才可能是“绝杀”的弟兄来打探,等会说不定就会带领更多弟兄过来,她的心便又悬了起来。

    这一晚,屋里屋外的三人都没有合眼。不过,等了一夜,却没有等到有人再来。

    没有合眼的不止他们三个,还有“绝杀”的弟兄们。

    楚东阳从杨进那儿听到掳走九娘的人有可能藏身在西山村,便想要立刻赶去,可他刚出了院子,便被刚好赶回来的冷肃拦下了。

    冷肃之前领着弟兄们去找九娘,将三人一组,大家分头去找,几十组人将方圆百几十里都找了一遍,其中便有一组人前往西山村方向去的,并已经查到九娘的下落。不过当时他们只有三个人,冲进去也只有送死,并不能将九娘救出来。所以,为了不打草惊蛇,便留了两人在那里继续盯着,派了一人回来报信,并商量如何营救九娘。

    冷肃见到了回来报信的弟兄,便立刻发出信号,将分散出去找人的弟兄都召回来,打算商量如何营救九娘,却没有想到在院门口竟遇到楚东阳。

    “楚、楚大哥?”冷肃看到楚东阳十分惊讶,惊讶中又有几分自责和不安,也不敢问楚东阳不是赶去边陲了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只拉着楚东阳往屋里去,急声道:“刚才有弟兄来报,已经找到了嫂子的下落,不过他们不敢鲁莽行事,留了两个人在那儿守着,一人回来报信了。咱们先商量下,该怎么将嫂子安全救出来……”

    楚东阳赶了这么远的路,回到家又见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片刻都没有休息,此时脸上神色十分难看。

    他看了冷肃一眼,哑声问:“可是在西山村?”

    冷肃惊诧的看向楚东阳:“楚大哥怎么知道?”

    楚东阳了然的点了点头,转身便要出去。

    冷肃知道楚东阳心里担心着九娘的安危,着急去救人,可这么鲁莽前去,非但救不回来人,只怕连自己都要搭进去,便急忙道:“楚大哥,虽然那里只有两人,但他们的武功极高,十多名弟兄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你这般前去,只怕……”

    楚东阳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九娘,担心她受伤,哪怕不受伤也会受惊受怕,表面的冷静都是装出来的,心里其实早已急得冒烟了,此时已经查探出九娘的下落,他哪里还能冷静下来跟他们商讨营救计划?恨不得立马飞刀西山村去了!

    见冷肃拦着,楚东阳便冷下脸,目光如刀一般割在冷肃脸上,厉声道:“哪怕是豁出命,我也得将九娘救回来!”

    楚东阳一向将九娘看得比他的命更重要。

    冷肃被楚东阳瞪了一眼,惊得手缩了一下,转而又立即揪着他不放,道:“不是不让楚大哥去,而是要先拟一个计划。你看看弟兄们,十多人对两个,还被伤成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