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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韩煜?你怎么也在这里?”我吃惊地问。

    他回头看我一眼,充满笑意的脸上挂着我陌生的威烈。

    “你是谁?”

    我一愣,对面的分明就是韩煜,可看他的样子,他完全不认识我,我有些慌乱的不知所措,一直没有回头安坐的那人慢慢转过身。

    “你可记起你是谁?”

    我依旧没有看见他的脸,我脑海中一直是他问我的那个问题。

    我是谁?

    我是谁!

    容彦。

    容彦!

    “我是容彦!”我大声地回答。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阳光从窗外面透进来,刺得我睁不开眼睛,我下意识伸手去遮挡发现是徒劳,阳光透过我指缝照射进来,脸有些微微的疼痛,我这才看见韩煜还没放下去的手。

    “你终于醒了,我守了你一晚上,你一直在说梦话,你是不是傻了,一个劲问自己是谁。”韩煜看我醒来长长松了一口气。“我怎么喊你都喊不醒,没办法就打你一巴掌。”

    我摸着有些生痛的脸颊,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梦,可那梦太真实以至于我现在脑海里还残留着那茶馆,还有那个我一直没看清脸的人。

    “我刚才在梦里见到你了!”我一本正经地对韩煜说。“可又不像你,梦里面的你好神气,可你已经不记得我了。”

    “梦到我?很神气?”韩煜听完伸手去摸我额头。“你该不会是被吓傻了吧,好好地你梦见我干什么?”

    “不光梦见你,还有一个人,不过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你好像认识他,在茶馆里,我们三人就坐着里面。”

    我语无伦次说的什么连我自己都不清楚,韩煜更是一脸茫然,我揉了揉额头告诉自己就是一个梦而已,不用想太多。

    “慕寒止带着慕晓轩来找我,她们分明是想告诉我她们遇害的过程,可是我只看到一部分,关键的那个女人和她身后的男人我没看见。”我看着韩煜一本正经地问。“这方面你比我懂得多,是不是我晚上再给她们烧冥币,我还能看见她们?”

    韩煜深吸一口气摇着头回答。

    “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她们母子即便含冤莫白也早该轮回,可现在都没有投胎,说明有心事未了。”

    “废话,那四个人真凶还没抓到,她们母子能了却心愿。”

    “那倒不是,如果是未沉冤得雪想要复仇,慕寒止死的时候穿的白裙,被鲜血染红,若是要复仇她早就成厉鬼,那四人恐怕早已枉死。”韩煜还是摇着头淡淡地说。“看来慕寒止的心愿并不是复仇,还有其他的事。”

    韩煜见我清醒起身打算离开,走到门口忽然欲言又止地转头看我一眼。

    “你是谁?”

    我一愣,在梦中他也是这样问我的,可现在我完全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急切地追问。

    “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问我是谁?”

    “人鬼殊途,你身上阴气再重只不过会招惹到鬼魅,可你能看见慕寒止母女生前的事,说明你可通阴阳,而你告诉我你是百鬼送子。”韩煜说到这里眉头微微一皱。“你到底是谁?”

    第七十二章 拜祭

    楚天启的进展比我想象中要快,一具完整的女尸雏形已经呈现在解剖台上,我很少在白天看见他,或许是楚天启已经习惯加班,在晚上工作他的状态会好很多。

    我处理完向忠义的尸检报告,打算给屠夫汇报,外面有同事告诉我有人找我,我出去的时候看见段红和屠夫站在外面。

    他们应该是认识的,段红是萧博文的学生,而屠夫又是萧博文的挚友,我走过去的时候看见他们两人在低语,表情有些沉重,等我走到屠夫看我一眼。

    “段红是你老师,今天你就放假一天,陪你老师去一个地方。”

    屠夫没有和我商量的意思,我点点头看见段红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手里捧着一束白菊,样子很庄重和肃穆。

    “老师,您今天这是打算去什么地方?”

    “今天是萧博文的生日,我本来是打算问问姜山和不和我一起去拜祭,他看样子忙得焦头烂额,刚好知道你是我学生,所以让你陪同我走一趟。”

    萧博文若是还健在的话,在法医界绝对是首屈一指的泰斗,他是段红的老师,算起来也是我的校长和前辈,去拜祭也是理所应当。

    萧博文安葬在静安墓园,位于城外的中梁山,清早的郊外空气清新怡然,我搀扶着段红从山底拾阶而上,晨风吹拂台阶两旁青草起伏不停,偶尔有人来回过往,整个陵园安静庄严。

    萧博文的墓地在半山上,并不远的距离,段红因为腿脚不便,在我的搀扶下停停走走,等到的时候发现今天来拜祭萧博文的并不只有我们。

    我看见萧博文的墓地前站立着三个人,两女一男,男的坐在轮椅上,头耷拉在肩膀上眼神空洞无神,似乎手脚也无法自主地移动,一个人呆滞麻木地被身后的女人推着。

    那女人年纪大约二十多岁,穿着一袭黑衣,长发在脑后盘起看上去很精干,模样倒是很普通没什么出彩的地方,表情却很哀伤,注视着前面的墓碑,我看了一眼。

    萧博文之墓。

    而站在旁边的女人听见有人来,一抬头和我对视,我很惊讶地愣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前面一句是我问的,后面一句是云杜若问的,我们两人都很诧异地看着对方,直到云杜若看见我旁边的段红,或许是意识到我是陪段红来的,毕竟萧博文是段红的老师。

    可云杜若并不认识萧博文,她怎么会出现在他的墓地。

    “段姨,您也来了,每年都麻烦您来吊唁我爸,真是辛苦您了。”那黑衣女人转头很感激地对段红说。

    听到这里我才明白这女人和萧博文的关系,原来是他的女儿。

    “这位是萧佳雨是我的同学,我们关系一直都很好,轮椅上的是她的丈夫郭岩。”云杜若站到我旁边小声说。“佳雨今天来拜祭她爸爸,郭岩行动不便,我就陪她一起来,多个人也有个照应。”

    萧佳雨和郭岩……

    我眉头一皱,总感觉这两个名字并不是第一次听到,似乎有些熟悉,想了半天忽然记起来,无名女尸案中发现的包裹尸块的婚纱,在调查中所购买婚纱的人中就有这对夫妻。

    没想到居然是萧博文的女儿,我搀扶着段红把白菊放在萧博文的墓前寄托哀思,对我们伤感地说。

    “萧老师为人师表,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大家都很敬仰他,天妒英才萧老师若不是英年早逝,现在想必已是桃李满天下,时至今日老师的殷切教诲亦如就发生在昨天,一晃已经二十年,老师的音容笑貌至今还历历在目。”

    萧佳雨抹着眼睛的泪花,抿着嘴没有发出声音,轮椅上的郭岩僵直的身体一动不动,分不清他的表情,像是一具被抽取灵魂的躯体没有任何的感知。

    “今天日子特殊,你别提和案子有关的事。”云杜若压低声音对我说。“佳雨挺可怜的,别再让她回想之前的事。”

    “你……你怎么会认识萧博文的女儿,上次去找老师,她提起萧博文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你认识?”我好奇地问。

    “我认识的是萧佳雨,她从来就没告诉过我她父亲就是萧博文,若不是今天陪她来我也不知道。”云杜若声音很声地回答。“刚才看见墓碑上的名字,我都愣了一下,感觉好巧。”

    “他……他是怎么回事?”我的注意力一直在郭岩的身上。

    云杜若拉了拉我的衣角,示意我不要那么大声音,段红和萧佳雨在谈论关于萧博文的往事,云杜若把我带到台阶处。

    “佳雨从小就可怜,我只知道她很小的时候父亲意外身亡,但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萧博文,我和她关系一直很不错,佳雨性格好又善良温顺,我认识她这么多年,从来没见她和谁发生过争执。”云杜若说到这里重重叹了口气。“这么好的女孩命怎么就这么苦呢,好像她经历的每一件事都是不幸的。”

    “看郭岩的状态好像挺严重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轮椅上的那个男人很感兴趣。

    “这话当佳雨的面千万别提。”云杜若一本正经地说。

    “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我好奇地问。

    “郭岩也是我同学,他和佳雨好了很多年,两人感情一直都挺好的,佳雨性格好温柔善良,郭岩对她一直很照顾和体贴,两人在一起我们都替她高兴。”云杜若声音很小地告诉我。“若不是上次调查婚纱购买者,我都不知道原来他们都已经结婚了。”

    “……”我一愣看着云杜若好奇地问。“你们不是好友吗,她结婚居然没有通知你?你要查案才知道?”

    云杜若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了看墓地前面的萧佳雨和郭岩,重重叹了口气。

    “所以说佳雨可怜,本来是天作之合的好事,谁知道在结婚之前,两人约定去选婚纱,结果郭岩迟到,当时的佳雨并不知道以为郭岩有事耽误了,就自己选了婚纱,可当时她并不知道,郭岩在来的途中遭遇车祸。”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郭岩如今的样子和反应,应该是全身瘫痪,整个人身体都无法动弹,只剩下意识还是清醒的,说简单点什么都知道,可表达不出来也动不了,看郭岩长的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就遭遇这样的祸事,真是一件不幸的事。

    “就这样了还结婚?”我拿出烟放在嘴角问。

    “人是有感情的,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麻木。”云杜若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地回答。“佳雨结婚没通知我们其实也可以理解,对于女人来说,结婚是一生最幸福的事,谁不想受到大家的祝福,可是她应该是不愿郭岩受到刺激,佳雨善良也重感情,她选择了不离不弃,这份至死不渝的感情才是最美的。”

    “好好的怎么又扯到我的身上,我也能情比金坚啊,你又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我点燃烟一本正经地苦笑。“要不你和我试试,看看若是你像郭岩那样,我会不会不离不弃。”

    “你正经点,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云杜若抿着嘴瞪我一眼。

    一支烟抽完,看见萧佳雨推着轮椅上的郭岩和段红向我们走来,下去的路陡滑我连忙过去帮忙,从萧佳雨手中接过轮椅,她感激地对我点点头,看她的样子果真和云杜若说的那一样,很温顺淡泊的女子,幼年丧父到了结婚的时候,丈夫又遭遇横祸,这么多不幸发生在她的身上,若是换一个人怕是早就崩溃,看得出萧佳雨是一个比她外表看起来更为坚强的女人,我多少有些敬佩她。

    云杜若说开车送萧佳雨回去,她怕耽误云杜若工作,说拜祭完就没什么事她能自己回去,云杜若说也不差这点时间,我看郭岩这样,她一个女人怎么也不方便,拉开车门让她上去,我在后面从轮椅上把郭岩抱起。

    送郭岩上车的时候,一直放在他身上的抱枕掉落在地上,我突然发现之前还很安静的郭岩眼神充满了焦急,他虽然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唯一能交流的只有眼睛,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地上的抱枕上。

    我把他抱上车后发现他虽然是偏着头,可努力在移动眼睛看向抱枕,似乎那东西对他极其的重要。

    我从地上把抱枕拾起来,很普通的抱枕拿在手中柔软舒适,想必是萧佳雨用来让郭岩坐在轮椅上的靠垫。

    当我把抱枕重新放到郭岩的怀中时,眼中急切的他渐渐舒缓,又恢复了之前的呆滞和空洞,看来我猜的没错,这东西对于郭岩来说有特殊的意义,以至于即便他全身瘫痪不能表达,可清晰的意识里还流露着对这抱枕的眷恋。

    “谢谢!”萧佳雨坐在郭岩的旁边感激地对我说。

    然后萧佳雨很温柔地把抱枕放到郭岩的身前,轻轻把他的双手放在抱枕上,充满爱意的对郭岩笑了笑。

    “不会丢的,你会一直抱着。”

    “这……这抱枕是?”我好奇地问。

    “是我送给他的。”萧佳雨淡淡一笑回答。

    第七十三章 不离不弃

    萧佳雨告诉我们郭岩之前是做出版编辑的,很多时候都是晚上熬夜审稿,长期坐着导致郭岩的腰椎突出,经常会腰酸胀的直不起来,所以萧佳雨亲手给郭岩做了这个抱枕,好让他工作的时候会舒适一些。

    这抱枕郭岩一直留在身边,不管去什么地方都带着。

    “他对我说,这是我给他的定情信物。”车后的萧佳雨很平静地说。

    听到这里坐在前面的我都有些动容,风雨同舟说出来简单,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萧佳雨对郭岩不离不弃,而郭岩即便已经全身瘫痪,仅剩的意识依旧让他坚守着萧佳雨对她的爱。

    段红因为还有课,云杜若开车把她送回到学校,去萧佳雨家的路上云杜若忽然笑着对车后的萧佳雨说。

    “算起来我好久都没去你家了,毕业后大家各忙各的,也没时间聚一聚,记得以前我老喜欢去你家,你从小就能干,做的饭菜也好吃,我今天就厚一次脸皮,去你家讨口饭吃,老同学,你该不会不欢迎吧。”

    “当然欢迎了,就是现在不比以前上学那会,你工作忙就怕耽误你做事。”萧佳雨淡淡一笑回答。

    云杜若就差没把时间掰成两半用了,平时连吃饭的时间都在想案件,我当然知道她根本没有时间去萧佳雨的家闲坐,想必是云杜若找着借口想多陪陪萧佳雨,看的出萧佳雨是很要强的女人,云杜若是不想让她知道自己被同情。

    没看出来云杜若也有心细的一面,我坐在她旁边侧脸看了她一眼,她注意到我的目光,眼神中透着期盼,我知道她的意思是我也去。

    一路上云杜若和萧佳雨讲着上学那会儿的事,两人的心情都挺好的,或许是萧佳雨经历过太多的事,一心要照顾行动不能自理的郭岩,所以云杜若说的很多事,萧佳雨都有些记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