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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看不出你还挺有当太监的天赋嘛。”

    白薇在他身上溜了一眼,说出的话让他得意的面色顿僵。

    “你既然喊我一声娘娘,就该懂宫里的规矩。”她斜签着身儿,全不理会衣衫上嫣红的渍迹,端的是一副深宫娘娘的姿态,“须得你先试了有无毒,才能供给我喝。”

    飞贼眉眼间的跃跃欲试淡了下来,有些狐疑地看着她,不知她是当真发现了他私底下的动作,还是单纯地玩笑。虽然觉得女人一向都没什么本事——

    但面前的这个女人一连几次推翻自己的设想,让他不敢大意。

    白薇勾了勾手。

    他俯下身倾耳过去。

    “小楚子,指甲里的白粉末还没擦干净呢。”说完,见他下意识地低头,她狡黠地轻笑起来。

    他这才意识到被骗了,大为懊恼!

    这个女人!

    从来只有他戏耍别人的份!可是一遇上她,先是被她言语制住带她摘梅子,甚至轻信了她单纯无辜的外表,伪装的惊叫,而后是好不容易趁皇帝出游盗来的密令被偷,如今又是下迷药被她发现。被发现不说,竟还信了她的话,被她诓了出来!

    真是枉费他天生一双看尽所有细微处的利眼,和下功夫苦练的一番演技。

    “你不要羞恼……”她不知何时又将令牌拿出来,爱不释手地把玩着,“阿延平时看着聪明,其实也很笨,你说他昏君一点都没错。他一见着我,嘻,脑袋就是昏的。”

    楚歌无语,半晌咬牙,“好不要脸……”

    这根本就是说她自己美色迷人心智,使人昏庸。美色,她有这个?

    “你才不要脸。”她不甘示弱地驳回去,还振振有词地道,“先是戴着一张面具不敢示人,现在脱了面具用的还是别人的脸,哼,也不知自己的脸是有多丑呢,好不要脸!”

    “……怎么发现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还是那样的笑容,很纯稚,很恶劣。

    楚歌默然。

    他陡然觉得自己遭遇了一生中最强劲的敌手。

    无论是神秘莫测、狡诈、还是言辞,全都比不过人家。最可悲的是,对方是个女人,他要是做得出格,说不准还要落下个欺负女人的名声。

    见鬼!

    有生之年他第一次抛开了风度,无声咒骂了一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准备劈手夺下她手上把玩的东西。

    可是——

    令牌顺利到手,他尚未脱身,再次诡异地被她一把抱住了。

    说是诡异,是依他练过轻功的身形,绝不可能被人轻易碰到。她能整个抱住他,可见动作不慢……

    “身为皇帝的女人,居然和别的男人拉拉扯扯,你就不怕那个昏君怪罪。”他撇开疑惑,挑着眉低头笑得一脸云淡风轻,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的心跳如擂鼓一般。

    该死,谁能告诉他怎么回事!

    好好地没病没灾,心脏乱跳什么!?

    难道是——

    上火了?

    ☆、第 12 章 真相

    白薇也不知听没听见他的心跳,总之完全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抱得死紧。她倒也有自知之明,虽然灵魂是杀手,能看穿对方的举动,但是身体素质跟不上,光凭比身形,她是夺不下这令牌的。

    就是上回把令牌偷到手,那也是全因对方被她仿若纯稚的外表欺骗,放松了警惕。

    再来一回,她可不能保证不惊动他。

    “我不耍无赖,你怎么会把令牌交给我。”乌溜地眼珠子一转,她把话说得理直气壮,“这可是阿延的东西,你别乱偷。”

    他对这么一个明明模样清灵动人,却时不时发女孩儿脾气的小女人没辙。

    然而他眉宇微动,问出来的话却有些奇怪——

    “你就那么想帮昏君把令牌拿回去?”

    室内无声息地安静下来,唯有刻漏里的时间“滴答”作响,流逝的时光那般绵长。

    她默然许久,久到他都以为她在自己怀里睡着了,才听见那清软好听的声音,拖着低落的调子说:“他已经很久没来看我了。”

    “上回他出游,我是扮作小宫女偷偷跟着去的。我喜欢吃梅子,也想见他、和他说说话,可是又不能让他发现……”

    她没有说自己的期盼,但他能感觉得到,他甚至能看到她眼底盛放的光芒。

    多么愉悦欢喜,信誓旦旦。

    “如果能拿到你偷走的令牌,他一定会对我另眼相看,再次喜欢上我!”

    真是奇怪。

    明明是她对另一个男人的示爱,可是莫名地,他竟然被打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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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害怕。”

    “别怕,我在下面接着你。”

    “……你上回还说会带我下去呢,然后就自己飞走了。”

    楚歌抬起头,日光明晃晃笼在女子身上,那鲜藕一色儿的衣裙摇曳,他心里也跟着一晃。他脸上笑容依旧,勾着唇道:“好,你不下去,那我走了。”

    这会儿白薇正骑在墙头,哪里容得他走人!

    她连个预告都没有,径自脚一蹬,就从铺着耀眼琉璃瓦的宫墙上翩然落下。

    楚歌本是做样子抬了脚,这一下被她弄得措手不及,险些真的没接住。等人好生安稳地落到他怀里,他犹自惊怒不定,揽住她腰身的手不觉用力。

    “你发什么疯!”

    “我信任你啊。”她笑吟吟地回望,毫不犹豫地回答,“你一定会接住我的。”

    “你……”楚歌望着她那她清丽的容颜和那绽开的笑靥,喉结一滚,继而挫败撇过头去。

    他们初遇之时,她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只是那时不过是调侃玩笑,不比现在认真。这对比叫他稍稍恍惚,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许久一般。

    “以后不许这样。”

    白薇听着脑海里响起的爱慕值上升5%的提示音,郑重点了下头。

    不这样是傻瓜。

    楚歌把她放下,发觉刚刚身形变动幅度大,那半张银镌暗纹的面具有滑落的倾向,他手还没抬,便感到一阵儿香风袭来,她柔白的小手拂在额角,默契地替他把面具稳固住了。

    两人挨得很近,仿佛呼吸几可相闻。

    短暂的静谧,时光杳杳向前追溯。

    那日他听着她不受宠的话,沉默半晌,再开口便是一句“你说他看见你就昏了头,果然是在撒谎”,话刚出口他立刻觉得懊恼。本来她也是玩笑,自己一个大男人,和女人计较什么?

    结果还没等她道歉,就被她抱着衣襟不撒手,哭得惨绝人寰。

    要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始乱终弃,不要她了!

    之后这牛皮糖就甩不脱了。

    他为了密令,不得不常常进宫和她周旋。毕竟比起御书房,她这瑶华殿的守备就要差多了,凭他卓绝的轻功,无一次被人发现。她呢,或许是一个人太孤单,没有把此事告诉其他人,只防着他将令牌再次盗走。

    两人这般斗智斗勇间,竟然培养出了不小的默契。

    及至今日,他再也无法单纯地只把她当做昏君的女人,或是令牌携持者来看待。

    前些天她说想去外面透透气,他就有意无意地记在心里,筹划了几日,才准备将她带出来。

    街市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白薇像一只从笼子里挣脱而出的小鸟,看什么都是新鲜的,一时扑到点心铺里,一时又在首饰摊子前落脚。

    左手拿了两盒紫芰胭脂,右手持着两串糖葫芦吃得欢快。她定睛一瞧,就看见一见面具小摊子,藤木编的架子上兜挂着或新奇、或有趣、或可爱、或威武的面具,五颜六色,模样虽不别致,形象却很生动。

    “什么好东西,也值得你馋成这样。”楚歌嫌弃地看着她手里的糖葫芦,十分鄙视。

    那两盒胭脂也是低劣货色,他能在大内出入,寻常高官权贵的府邸也没少去,虽不屑偷这些玩意儿,但着实见过不少。她要喜欢,他给她取用一两盒来也未尝不可。

    当初小师妹想叫他顺便带一两样,他都不曾应。

    只是现在想想,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盗都盗了,还要自诩身份说是侠盗、义盗,除了必须物品其它的不盗,未免太没意思。

    然而等他回过神,见看她仍是一个劲盯着面具摊子看,却空不出手去试戴,又不得不替她把手里的东西取过来。收获她折腰回眸,俏生生地笑容一枚。

    他心猛跳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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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好不好?”她挑了一个半张的红狐面具,凑到他身边歪头晃了晃,玩得很开怀。

    “一般。”他目光挑剔。

    “那这个呢。”

    说换就换,一个舞龙式样的缩小版狮子面具戴了上去。

    “寻常。”

    她蹙着眉,转悠了许久,挑回来一个小猪八戒面具。

    他忍住笑,“普普通通。”

    “喂!”美人儿掐腰看他,嘟唇看着有点儿生气。

    他三两下把她的糖葫芦吃了个干净,把签子丢开,叫她杏眼儿又好一通瞪。他浑不在意,拎着个獠牙鬼面的面具,笑眯眯地给她戴上了。

    “绝配!”他点评道。

    她掀开面具,那怒目而视的模样……还真有点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