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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

      “流产?”唐绪江先前听程宜宁提过离婚的事,不过流产还是头一回听说,他问归问还是保持着刚掏出戒指时的姿势。

    “恩——”程宜宁艰难的点了下脑袋,“很抱歉我一直没有和你提起这事——我自己也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敢去面对流产的事情,对不起——”她知道自己眼下说的这些对于唐绪江无异于重磅炸弹,可是这些都是她要去面对的,不管早晚,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苏正卓知不知道你流产的事情?”唐绪江缓慢的把戒指藏回到口袋里,脸色阴沉的可以。

    “他——应该不知道吧,不过都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她说时勉强朝他扯了个笑脸出来。

    天气太冷,冻得她的脸都僵麻掉了,她甚至不能随心所欲的朝他露个笑脸出来。

    “你就为了这么点屁大的事情就走不出来了?老子压根不在意这些东西,照你这意思,难道那些流过产离过婚的人一辈子都不用结婚了?”唐绪江忽然大声反问道,因为呼吸急促,他的前面立马呵气氤氲出一片白雾。

    “绪江,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可是上一段婚姻我投入了太多,甚至差不多把自己的心都掏空了,现在的我就是个空心人,我不值得你再浪费这么多时间和精力下去,你会遇到更好的人过这一生的——”程宜宁缓慢的说道,一字一句,都像是耗尽她的气力才说出来似的。

    “会不会遇到更好的人不是你说了算的!”他像是深呼吸了好一会,努力按捺住心头的怒意,依旧沉着脸色说道。

    “绪江,你知道吗——你出现的那段时光是我生命里最难熬的一阶段,不管我碰到什么困难,你都会无条件的第一时间出现,我怕越拖下去,我会把这样无条件的依赖当成习惯,你没有欠我什么,也没必要为我付出那么多。”她说完后终于不再看他,随手从雪地上拎回了包,就往她自己的小区方向疾步走去。

    “程宜宁,既然是老子先提出来追你的,要不要放手也是老子的事情!”唐绪江站在原地愣了一小会,这才冲着程宜宁的背影大声喊道。

    苏正卓上了半天班就开车离开了公司。

    这段时日他的失眠症愈发严重,甚至于吃双倍剂量的安定片下去都没有起作用。他把车子开到了程宜宁现在上班的办公楼下,在最远处的停车位那边停好车子,这才靠在座椅上小憩了起来。

    上次打斗时他的手臂被刀锋带到,到第二天才去缝针,拖延了这么久,手臂上的伤口处理起来便麻烦了一点,到现在还有点发炎着,被那伤处的炎症影响的缘故,他今天出门时还伴随着低烧的症状,连车内的暖气都没有什么效果。

    他靠在座椅上闭目休息了半天,临到下班时这才把座椅调回去,目不转睛的盯着大厦出口处的方向望去。

    直到行人寂寥了,他才看到程宜宁和唐绪江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没一会就走到空地上,似乎堆起了雪人。

    他没看一会又去掏出烟来点上。

    他知道自己是无可救药的病了。

    ☆、第63章

    苏正卓坐在位置上看了好一会,见着唐绪江和程宜宁堆好了雪人,程宜宁又弯下去,多半是在修饰雪人的脑袋,没一会唐绪江却是在她面前单膝跪地,右手似乎从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

    这种场景,用不着多想,他就可以猜到远处的画面。

    下一秒,那雪人的脑袋毫无预料的摔了下来,立马散起一地的小雪团。

    隔了那么远,加上天色暗沉,他根本看不清楚唐绪江和程宜宁的表情,可是饶是如此,视线还是不受控制的朝那边望去。

    没一会他便看到程宜宁转身朝前面大步走去,他看出她走的很急,那积雪太深,她脚上的靴子大半都没入积雪,她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深一步浅一步的继续朝前面走去。

    没被行人走过的路段还好些,越是走到外面,路面上被行人踩过的地方带了冰霜的,其实是极易滑到的。

    果然,她没走几分钟,他就带到她脚上一滑,身子跟着踉跄了下,好在随即就被她自己稳了回去。

    他顾不得多想就开了车门站到马路上,被外面的雪花带到,他才察觉到外面的气温比想象中的还要低很多,他砰得一下关好车门,那车身上立马抖落下来好一些学花,只不过下一秒他却是又重新靠回到了车门上,并未追过去。

    毕竟,他和她已经是毫无瓜葛的了。

    程宜宁一直疾步走回到自己的住处,这才察觉到自己走的太快,居然还在冰天雪地中走出了一身的热汗,可是进屋没多久,那层热意又被零下几度的室温给浇灭了,加上出汗的缘故,背上黏糊糊的,她迫不及待的把外套脱下来,没想到里面也飘进去了好多雪花,沾了体温的热度,那点积雪早就融化了,连着里面的线衫也是颇为潮湿的。

    程宜宁摸了下潮湿的线衫,拿了睡衣就迫不及待的去洗澡了。

    先前在寒风中走太久,这会洗好澡出来时,她还是头重脚轻的厉害,她泡了杯热茶握在手心,仿佛这样才能把心头的杂念压制下去。

    她就这样一直发呆着,直到觉得杯里的热茶都冷却了回去,她想着再去换杯热茶,外面却传来了敲门声。

    程宜宁放下茶杯,有些狐疑的朝外面走去。

    “宜宁,是我——”外面果然传来唐绪江的声音。

    “你——早点回去吧?”程宜宁知道自己先前下一子讲的有些过激,不过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来把她的那些难以启齿的过去说给唐绪江听,眼下她应了一句,依旧站在门口处,隔着紧闭的大门劝道。

    “你先让我进去吧,刚才还没讲完,你让我进去把剩下的说完我就立马回去。”唐绪江在大门外难得一本正经的央求起来。

    其实他手上是有备用钥匙的,不过他怕就这样开进去会吓着程宜宁,眼下依旧耐着性子呆在大门外。

    “你自己说的,聊几句就回去。”平时唐绪江都和她嬉皮笑脸惯了,程宜宁一时间也狠不下心来让他在外面吹冷风,更何况她觉得既然都已经开了这个口,还不如一次性把事情都解决好,想到这时她有些迟疑的问道。

    “恩。”唐绪江听出程宜宁有些动摇起来,自然是满口答应了。

    果然,程宜宁下一秒就把大门打开了,门外的唐绪江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的黑色外套上隐有白色的积雪,想必是在外面晃荡了很久的缘故。

    程宜宁知道那积雪没一会就要融化,他刚进来,她就伸手快速的帮他掸了下身上的积雪。

    “我肚子都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帮我下碗面,我们再谈可以吗?”唐绪江进来后随手把大衣脱了放在沙发上,不假思索的问道。

    “那——也行吧——”有过先前雪中的交谈,此时再看一本正经的唐绪江,程宜宁居然有些莫名的不自在,眼下她也想不到更有说服力的说辞,唐绪江这样提议了下,她便干脆退到厨房里烧面去了。

    其实她倒是希望那碗面烧的越慢越好,可是一切都如常,不管她把配料切的再慢,没多久滚烫的一碗面就烧好了。

    也许这是她为他烧的最后一碗面了。

    平心而论,她为他做的实在是太少太少。

    程宜宁端出去时心头百感交集的想道。

    唐绪江像是真的饿了,程宜宁端出去后他没一会就把满满的一碗面都解决掉了,连带着把汤底也喝的一干二净起来。

    “宜宁,你知道吗,从小到大亲自烧面给我吃让我觉得有家的气息的,你还是第一个。”他吃完后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家人呢?”相识这么久,程宜宁知道唐绪江来头不小,不过对于他真正缄默其口的家世倒是了解不多,眼下她想了想还是问出口了。

    “我和我哥都是私生子,从小我们的存在就是唐家的耻辱,我哥还好些,至少他出生的时候外界已经知道唐家有这么个私生子了,等到我出生的时候,我爸干脆就直接把我送到国外去了,常年让保姆照顾着而已。甚至连唐家的家谱上都没有我的名字,我的存在与否对于他们来说毫无关系。”唐绪江说时脸上现出无比自嘲的神色。

    “那——你妈呢?”程宜宁接触的范围内都没有如此难以置信的家庭关系,她继续费解的问道。

    “我妈长年身体不好,等到我长大一些了,她会偶尔和我通个视频电话。我读大三的那年寒假本来是想准备回来看她的,没想到她没熬过那个冬天就走了——那个时候我哥克服重重阻力,刚接手我爸的公司,我知道他是很想让我妈看到他扬眉吐气的那一天,可惜我哥那时刚上去就因为决策失误引发公司的董事集体抗议,想必我妈就是因为这样才没熬过那个冬天的——”唐绪江一脸平静的说道,可是于那平静之中还是有几许淡淡的哀伤,她甚至都没有勇气去对上他的视线。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妈已经故去了——”程宜宁立马道歉起来,怪不得面前的唐绪江偶尔轻佻偶尔放浪形赅,先前她一直以为是他在国外生活多年,沾了国外开放的作风才会如此。

    直至这一刻,她才看清他的内心,其实也不过是个孤独的小孩而已。

    生离死别,自然是这世间最大的苦痛。

    在那样的家庭里还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不用多想,他其间肯定也是经历了很多的苦楚的。

    她才想到这个念头,心头不知何时为何揪的紧紧的,生怕还会自他口中说出什么未知的事情来。

    “宜宁,你知道吗,上次我过来时吃了一碗你煮的面,那个时候我就想明白了,这辈子我一定要追到你。爱情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能够和喜欢的那个人一起生活,朝夕相处一起老去,就是这世上最大的福分。你既然已经和苏正卓离婚了,为什么就不能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唐绪江忽然收起那点淡淡的哀伤,转而咄咄逼人的发问道。

    “绪江,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道理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外一回事——”程宜宁被他的视线逼的无处可看,干脆就往那空荡荡的碗沿上看去。

    “你扪心自问,相识这么久以来,你如果真的对我毫无感觉的话,我也认了——可是如果哪怕你对我也有过一分一秒心动的时候,你为什么就不能遵循下自己内心的感受,放手让自己再爱一回?”

    “绪江,我不想耽搁你的时间。”她说时忽然抬起头来,直直的对上他的视线,神色坚定的看着他。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想法。

    “如果我说我能耽搁的起呢?要不我们就尝试着交往一阵子,如果再发觉不合适的话,我就心服口服的放手!人家谈恋爱都还有个起承转合的,你这二话不说就一棍子把我给打死了,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唐绪江说时还一脸的义愤填膺起来。

    程宜宁本来还心事重重的,被他这么一搅合倒是毫无预兆的抽动了下嘴角。

    “这就对了嘛,要是我们交往一阵子后真的觉得不合适,分手后也可以做朋友啊,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叫做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你自己说的,要是不合适的话就及时分手。”程宜宁轻声应道。她也说不清内心对唐绪江的感觉,也许是当年喜欢苏正卓过于一头脑热了,导致她现在怎么样都找不回来当年心情澎湃的感觉了。

    也许是她已经过了懵懂痴恋的年龄,也许是这几年的家庭变故和社会经历的沉淀,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察觉到她的真心也被自己一点点的深藏起来,轻易是不给他人相看的。

    宁愿就这样暗无天日的掖着捂着,至少她是不会再受伤的了。

    可是先前听到身后唐绪江的声音,她原以为自己硬着心肠说完离开就会没事的,可是回到这里她满腹心思都在想着此时的唐绪江会在做什么想什么。

    那些满满的念头将她扰的坐立不安。

    “本来就是嘛,那就这么说定了,有人追是好事,谈个恋爱而已,放轻松点,你别整的我逼。良。为。娼似的——”唐绪江见着程宜宁好不容易让了一步,前一刻还奄奄一息的这会立马鲜活回去,心情大好的打趣起来。

    程宜宁知道他又满血复活回到平常不正经的老样子了,眼下干脆无视他的信口拈来。

    两人说开了,程宜宁再看到唐绪江倒也没有觉着不自在了。

    第二天傍晚唐绪江就下班准时约程宜宁出去了。

    “晚上你想看什么电影?”照唐绪江这意思,那些小情侣干的事情他自然也是都要照做的。

    “我随意吧。”程宜宁随口应道。

    到了电影院那边,唐绪江排队去了,里面的暖气太足有些闷热,程宜宁便站在外面的走廊看着那些海报发起呆来。

    不过没一会她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哟,你不是出差去了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程宜琳旁边还有几个流里流气的小年轻,勾结搭背的,她说时把放在她自己肩侧的胳膊甩了下来,走到程宜宁面前阴阳怪气的问道。

    “还是说——咱们现在这个家一清二白的,你压根就不想回去,害得妈昨晚还特意为你做了一满桌你爱吃的菜——”程宜琳无比嚣张的问道。

    程宜宁并不想和程宜琳有任何纠葛,她看了一眼程宜琳就想往唐绪江那边走去,只不过还没走出去几步,身上的外套就被程宜琳拉住了,她奋力朝她甩去,程宜琳却是愈发拉得更紧,她这才转身用劲扯去,未料到程宜琳突然毫无预兆的松手,程宜宁一个不备踉跄了下,地上的瓷砖太滑,她手上的力道又用的太过,程宜宁没后退几步又碰到后面的绿化盆栽,只听得哐当声响,那绿化盆栽也被她撞得一起摔倒在地。

    程宜琳和那一群小年轻哄笑了下,早已从这里走了出去。

    “有没有事?”程宜宁自己正要撑着站起来,视线里忽然跃入了苏正卓的身影,面色阴沉。

    “要不送你去医院里看下?”他是一路跟着程宜宁过来的,不过也就远远的站着,看到程宜琳过来时他就已经疾步过来了,不过还是晚了一步。

    他顾及着程宜宁特殊的身体状况,甚至顾不得先去教训程宜琳,早已一脸紧张的问道。

    程宜宁看也未看就拼尽力气甩开了他的手心,刚起来就想要走回到里面去。

    “都说前几个月容易出状况,你还是去医院里检查下吧?”他回想起方才程宜宁这一跤摔得力道有点大,继续不太自然的开口问道。

    ☆、第64章

    “什么前几个月?”程宜宁潜意识里压根不想搭理苏正卓,直到耳间听到苏正卓无比奇怪跳跃的言论,她这才冷脸问道。

    “你——不是怀孕了吗?应该——有几个月了吧?”苏正卓应时还朝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上看了一眼,随即快速的转移视线,脸上居然微不可微的窘迫起来,还带有一丝难以言语的逃离之意。

    和苏正卓相识以来,程宜宁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苏正卓。

    “你才怀孕了!”程宜宁怎么也没想到向来古板的苏正卓居然会想象力丰富到她莫名其妙的怀孕了,而且毫无疑问让她怀孕的对象还是唐绪江,怪不得先前有好几次遇上她和唐绪江在一起时,他都是欲言又止神色莫名的样子,就连着那次送货物到院子里,她刚爬上那货车就被他不由分说的抱了下来,而且还被他言辞闪烁的说了一顿。

    她那会就听得云里雾里的,只当是他脾性大阴晴不定的缘故。

    原来一直当她是孕妇的缘故,她无故觉得恼怒的可以,口不择言下胡乱应了一句,这才转身往里面走去。

    “你没怀孕?”他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浑身都还处在听到程宜宁那句否认反应后的余震里,不过即便是余震,却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