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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六具

      “呸,谁跟你有缘?”玺扬阳一见苏青鸾就来了火气,上前去斜觑了苏青鸾一眼,“今日爵爷心情好,不与你计较,放你一马。”

    “二十冠礼,真可惜了明日便要出发,不然有你好受!”苏青鸾在说着的时候讪笑了一声,少了这么一个对头在这街上鸡飞狗跳,她也真是无趣得很。

    两人从相识至今从未有过好好说话的时候,这会一听苏青鸾明日要走,玺扬阳反倒也正视了她一眼,“要死哪去?”

    苏青鸾闻言,白了他一眼,回了句:“德行!”而后饮了一口酒转身牵走她的驴,在经过那黑胖身边的时候,伸出手去将刺在他身上的银针拔下,刚才一直给她训斥着不还手的黑汉子此刻有些想发作,但见到玺爵爷在旁,又忽然不敢了,连忙弯着腰给爵爷问安。

    似这等献媚逢迎的人玺扬阳见得多了,连正眼都不待见一下,随即拨开了这黑胖汉子,瞅了一眼苏青鸾,冷嘲一声,“看在你趁早卷铺盖的份上,本爵爷放你一马。”说着,他便转身去看着那个名唤开元的侍读。

    一见开元,玺扬阳的脸色登时难看了,“叫你来办点事都没办好,还不如养条狗,也就我爹觉得你这条狗好用,扔我身边看门!”说起这开元玺扬阳气便不打一处来。

    分明是爹爹一直觉得自己的不成材,还怕自己惹是生非,非要安插这么一个眼线在自己身边,偏生还是一个这么惹人厌的闷葫芦,半点都不合玺扬阳的心性胃口,看上一眼都觉得厌烦。

    特别是脸上常年戴着那张面具,看得玺扬阳满脸不忿,“就你这张丑脸,再戴多几张面具都无济于事。”说着的时候,干脆一个奋力甩手过去,将这开元的面具给甩飞在地上。

    苏青鸾牵回了白玉骢,看到那半边面具掉落在地上时,倒是生出了些许好奇之心,张眼望去的时候,只见开元已经低下身子去捡了,随手将面具上的灰尘擦了擦,又戴回了脸上,整个动作儒雅且温柔,是好没有因为被爵爷如此漫骂而不开心。

    “可惜了,没有看到面容!”苏青鸾浅啜了一口酒,正好小药背着那一包东西赶了过来,苏青鸾顺势又坐回了驴子的背上去,两条腿斜在一边,吩咐小药走。

    “哦,好的!”小药上前去牵起白玉骢的时候,在经过开元身侧的时候,总不忘多看了这少年一眼,不知怎么的,小药总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但具体却说不上在哪里见过。

    “小药,走吧!”苏青鸾催促了一声,骑着驴走过人群时,倒是那败家子气不过如此平平无奇的擦肩而过,于是在她走过时顺势飞起一脚,踢在了驴臀上。

    当即嚯嚯的驴叫声飞扬满街,飞奔的身影未至就能听到苏青鸾大喊的声音,“你个败家子,别让我回来逮到你,我打到你爹认不出……”

    “小苏,你等等我!”

    这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了的大街,此时在这头驴子的狂奔之下,又显得热闹非凡,只是这热闹之中偶尔还夹杂着几声不合时宜的破口大骂。

    “哈哈哈,跟我斗,你还差点火候!”玺扬阳开怀不已,一转身见到开元的时候脸色又肃了起来,“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该干什么干去,助兴的穿衣的,一样没张罗好,还在这里磨功夫!”

    “就是,磨功夫,爵爷在下……”黑胖汉子一脸笑意上前逢迎,谁知那爵爷依旧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径自朝着楼里转身进。

    楼里的鸨娘牡丹红见爵爷来,眉眼都笑开了,“爵爷可是太久不来我这楼里了,莫说是楼里的姑娘对您相思如狂,就是我牡丹红,都想得快得病了呢!”鸨娘说着,还用那犹存的风韵腰身去撞了一下爵爷,紧挨慢挨的将自己的身段往这俊美少年身侧挪。

    玺扬阳摸惯了,一见这胭脂香气在侧便伸出手朝着她身后那两片肉一掐,“牡丹红,保养得不错,手感不赖啊!”

    牡丹红媚媚一笑,这一笑起来脸上的皱褶都快掉下粉了,“岂止保养,这功夫活可都还在呢,妾身当年名冠京都那一招紫萧吹断美人风,爵爷可没尝过呢,要不……”

    “本爵爷这朵盛放的娇花,还不想被你这头老牛嚼了。”玺扬阳揶揄着再拍了一下她的臀然后收回手,不忘吩咐,“赶明儿把这招紫萧吹断美人风教会你楼里的花魁,本爵爷要亲自尝尝,怎么吹断!”

    “哟,爵爷你越发的坏了。”

    这令人脸红耳赤的对话说得这般自在倒衬了玺爵爷往日不羁的风格,那黑汉胖虎即便热脸贴冷屁股也一个劲的往前逢迎,只余站在牡丹楼呆呆的看着这般风流光景的开元。

    开元抬起头来,看着这牡丹楼口的匾额,这年前才刚翻过一遍,换了一块漆金的大匾额,比往常气派了不少,可再如何气派,不也只是一座青楼么?

    开元讷讷的站在那里,揣了揣自己怀里那些东西,想起自己还有许多的任务,于是便转身想走,在转身的时候恰巧见到了倚靠在牡丹楼外头的一个高大身影。

    此人一直是将头发垂在背后,然后用一些红红绿绿的绳子编起,怀前还带着檀木珠,他是从西康过来的,留在爵爷身边已有一段时间,看样子是想留在这里谋一份长久的差事了,这个康人名唤桑珠,开元是知道的。

    桑珠倒也清奇,靠着一身训兽催眠的本事竟还真随在了爵爷身侧,只是每次爵爷招呼人喝花酒逛青楼的时候,这桑珠便门也不进,每次都是倚在这青楼后头等爵爷出来。

    是以,开元对这个康人多了几分敬重,不纵欲者,皆是内心有所坚持之人,他见桑珠的时候忍不住朝他点了点头。桑珠不亲近人,也不漠视人,在见到开元朝自己点头的时候也双手合十,以示回礼。

    开元见天色不好,便匆匆离去了,只余下桑珠依旧目光平静如水,看着眼前这一派萧萧风流,像是个局外人,无波无纹。

    天不好,这场雨也似憋了许久,到了晚上这雨还下不来。

    这晚上,小药又在厨房不停的倒腾着,等到晚饭的时候煮了好大一锅汤过来,盛给苏青鸾的时候,苏青鸾一闻这汤味鲜甜无比,闻了闻,无比确定且无奈的叫道:“小药,你要死了是不是,又煮这么多野菌汤,你喝不死,我还怕死呢!”

    小药嘟喃着,“明日就要启程出发了,这些再不吃就放坏了。”他说着,将那一锅菌汤全部端回房间去自己喝了。

    苏青鸾在忙着收拾义庄,这一趟离开可能需要些许时日,有些该清理的东西确实得清理,只是在经过停尸堂的时候,那里空荡荡的,苏青鸾便觉得神清气爽。

    她都已经计划好了,等找到兄长的时候,这里就改成可居住的客房,旁边还有一个早坏了的炉灶,到时候把这灶膛修一修,还能再升一个小炉灶冬日取暖,再完美不过了。

    如此想着,她便随手将一些收拾好的东西朝着那个坏了的灶膛里塞进去,“到时候一把火烧了,省事。”

    各自清理了之后,苏青鸾便回到房间里去休息,褪去了外衣她合着里衣,但却了无睡意,只拿着手中一对玉佩不断的翻转着。

    绝对不会错的,她和兄长苏慕两人,一人一半的玉佩,从小佩戴到大的,兄长那一半小时候还因为爬树摔下来,还磕了一小块口痕,那道口痕至今都还在。

    原以为兄长离了十年,生死未卜,音讯全无,这辈子可能都无法知晓其下落了,谁知道,还能再见到兄长的玉。

    她非得查下去不可。

    灯下看雨,看着看着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闷起了滚雷的声音,而苏青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睡意袭来,竟不知不觉中合眼睡了下去。

    外头,寂静一片,就连在自己房间里大口喝着菌汤的小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下了。

    睡梦之中,苏青鸾也好,小药也罢,只觉得在梦里这雷声滚滚,接连着响了好几声,好不烦闷!

    等到天亮时,苏青鸾还没从梦里醒来,却被外头小药的一声尖叫声给吓醒了,她抖了一个激灵起身来,发现自己手上还捏着昨晚看的那辆块玉,匆匆塞入怀里穿了衣衫便出来。

    “吵什么吵呀,死人了!”

    苏青鸾随口一句嘟喃,谁知道小药那边不可思议的回了一句,“真……真有死人!”

    苏青鸾还没走到停尸堂那边去,愣了一下,“小药今天吃错药了?肯定昨晚上毒菌吃多了。”说着,苏青鸾继续往小药声音的来源走去。

    绕过天井,对面就是停尸堂,远远的就看到小药站在那里拉怂着双肩的背影。

    苏青鸾走过去看清楚的时候,居然还也似小药一般拉怂下了双肩,她指着眼前的场景,问小药,“你之前不是把所有的尸体全部拉去埋了吗?”

    “埋了呀!”小药答,“整整半个多月才埋完的呀!”

    可是,眼前原先停的空棺里,依次并排着的尸体却让他怀疑起自己来了,“之前,咱们义庄里……没有烧焦的尸体啊,哪来的?”

    苏青鸾数了数,皱眉,“还来了……六具!?”她也有着同样疑惑,“哪来的?”眼前,这六具焦尸可让苏青鸾犯了难。

    别人一夜暴富、天降横财。她是一夜之间天降焦尸,还降了六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