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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观井

      夜色深深,罩得整条南安街像是坠在无边地狱似的,世界宛如静止。

    萧九也不说话了,只靠在这凄清的夜色之中静静的听着苏青鸾诉说着这口井中的案情,几度他想开口,但却想到文嬛儿那疯癫的模样,心里堵得慌,于是就算了。

    “可能连麻子自己都没想到,没有死在别人手里,而是死在自作聪明手中,或许正确来讲,是死在自作孽上。”苏青鸾说着,轻踢着井边的石子。

    萧九是个闷葫芦,不似萧肃容那般爱搭话。

    苏青鸾无视他这个不怎么好的伙伴,继续往下说:“他回去时,在欢喜,在雀跃,在庆幸自己的聪明?”她就着此时此地,模拟着当时麻子得手之后的心情心境。

    “可他万万没想到,村民那一顿乱打,将他的心肺打伤,肋骨插入内脏,最后死了。”说着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安静了下来。

    麻子的坟苏青鸾是摸过的,一切严丝合缝,没有半点出入。

    萧九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苏青鸾。

    两人都不说话,天地间仿佛又寂静了下来,一切仿佛从一开始就静止的那般,就连苏青鸾口中说的这桩案子的经过,仿佛都从不曾发生过似的。只有那口井里的水,不知从井壁上哪里落下了一块苍苔,打破了水面,晃晃荡荡,涟漪一圈接着一圈,扩散了,又从井壁上回弹,长此以往,直到涟漪消弭为止。

    村里的犬吠得多了,苏青鸾与萧九也停在井边没再多走动,于是就连犬吠声也消停了,周围仿佛又陷入了亘古的安静之中,除了偶尔一声梆鼓敲响着声音之外,再无其他。

    井边上,这里倒是有张赵二家门前的灯映着,不黑,但也谈不上多亮。对比南安街的黑,这里倒更像是得到了垂怜般,凄灯照着孤井,锁着枯骨。

    白玉骢养熟了,根本不用栓,自己挨在边上嚼着唾沫,时不时的瞅一眼他们,无人问津!哎,一头驴的骄傲,注定只能默默的享受孤独。

    萧九转过头去,盯着那口被封住了的井看了一眼,伸出手触了触,试着暗中蓄力使了下,“这么大一块石头填井,村民们应该是没打算再启用了,根本挪不动。”

    然而他话音才落,却见苏青鸾回过神来,又恢复了平时那般活脱的模样,撩着袖子朝灰驴那边走去,“猪才会被笨死,人是会转弯的,我呢可是带了帮手来。”说着的时候牵起白玉骢,“这家伙谁都不听,只听我的话。”

    就在苏青鸾这么说的时候,那头犟驴却一动不动,它眼巴巴的盯着那个曾经欣赏的看过它,此刻却纹丝不动的萧九,抬抬头,不动。

    苏青鸾没想到正好遇到这头驴发犟的时候。

    萧九一脸不屑,“驴是犟死的。”

    苏青鸾不服了,“若有能耐就别只耍嘴皮子呀,能撅得动这头犟驴,往后见面先唤你兄长。”

    就白玉骢的性子,静若处子,动若疯兔,要么撒开了野,要么打死不动,她就不信平平无奇的萧九,能使唤得动这头野驴。

    萧九眼皮一抬,走近白玉骢跟前,“一言既出啊!”

    苏青鸾原本还信誓旦旦,但当看到的萧九走近白玉骢身侧时,依旧是那种充满不屑的目光,信手一拉它的绳子,白玉骢便跟着走上两步。

    末了,它还回头冲苏青鸾亮开了那一口大豁牙。

    英雄重英雄,向来都是男人的事,娘们不懂!

    苏青鸾只觉脑门一股气直往上顶,最后冲着那头蠢驴白了一眼,“德行!”但想想,这口气还是不能忍,“不是,你到底是谁的驴啊,净听外人使唤!”

    白玉骢撅着屁股抬着头,在萧九面前卯足了风范。

    萧九难得一笑,“记得你先前说的话啊!”他提醒,一边将绳子套在封住井口的大石头上,然后带着白玉骢一块拉。

    苏青鸾气不过,挨在井边上,“你定然是耍诈了,像那个康人一般……哦,对,我就知道他定有猫腻,原来如此。”她先前怎么没想到呢!

    蛇头麝这种玩意,非一般人能取得到,何况先前萧肃容说过,这家伙玩蛇……想来,这世上有像她这样能催使人的,必然也有能催眠动物的。

    萧九不管她,只摸着白玉骢的脖子道:“愿赌服输,见面先道兄长好!”

    苏青鸾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若不是想着自己肩胛骨上还有伤,定然过去锤他两脚。

    但有白玉骢帮忙,萧九在侧边借力推着,夜色安静,这石头和井口磨动的声音还是十分清晰的,混混沌沌,像是横亘在此许久般的枯燥声响。

    石头与井口挪动,边上依稀有砂石掉进了井水里边。

    黑幽幽的井中,井壁苍苔绿中泛着黑,许久不见天日般水面竟也晃动了几下,随着掉下来的砂石落下,水面更像是依稀漂浮着绿蚁般,密密匝匝,有些沉入水中,有些浮于表面。

    “我与你说,我此生的兄长……”苏青鸾还在回嘴,但话到一半却戛然止住了,脸上神情也从萧九的身上挪到被拉开一条缝的井口上去,神情显得极其的不自然,夹杂得更多的还有疑云。

    “不对啊!”

    苏青鸾自顾自的道了一声出来,目光骤然划过一抹狐疑,连她自己都不肯轻信的样子。

    见她忽然变了脸色,萧九也严肃了起来,“难道有差?”

    “有差!”

    苏青鸾回得斩钉截铁,她趴在那条拉开石头的缝隙上,往下观井,一眼望去,水面侧侧轻寒,微波荡漾到最后也不漾了,静静的水面停伫于漆黑之中,只有夜色一道隐晦的光从上面偷溜了进去,反倒照得漆黑的井中晃眼一亮。

    苏青鸾这么一趴上去,神情中的疑惑更深了。

    “张赵二人死前食了不少蛇头香,想来开井封之时,应有冲鼻的香气伴着尸臭一并发出才对,可现在……”苏青鸾趴在上头,确定了从井中发出的,除了苍苔湿气,并无其他,“一点味道都没有,不该呀!”

    萧九拧眉,让白玉骢更加使力,干脆将整块大石头都拉开了,“砰”的一声整块石头惊了周遭,又引来声声犬吠,此起彼伏。

    石头一被拉开,井口就豁然对着天。

    井观天,天观井,两两相对,相对无言无味,更别说有麝香或者尸臭了,偶尔还有小鱼从井中浮出水面换气,可见水之清澈,可活鱼。

    哪里像是用于填尸的废井?

    苏青鸾直接愣住了,“难不成,张赵二人的尸首不是被填在井里?”可若不是的话,那么先前自己所推断的一切,就全部得推倒重来了,“难不成,我的推断……全错了?”

    苏青鸾有些拿不住了,原本信誓旦旦的,所有拧在一处的线索,忽然在井封被开的那一刻全崩了。

    萧九也疑惑了,“不在井里,会在何处?”

    难不成,真的一切都错了,就连张赵二人都不是麻子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