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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66)

      根本看不到任何出路,只有将一切毁灭的决绝支撑着他活过这二十几年。

    你别担心。

    江晏迟将他转过来,正视着那一剪秋瞳,拨开金玉流珠,鼻尖相错,轻吻上他的唇。

    蜻蜓点水,浅尝辄止。

    仿佛不带任何逾矩的渴望。

    我会帮你。

    要翻沈家的案子,牵扯到太多人,江晏迟,不要了。这样就可以。

    反正我也快死了。

    楚歇心想。

    你现在不该想着要给我什么,而是坐稳你自己的位置。你是皇帝,你是大魏的皇帝你不要忘了这一点。

    小皇帝低笑着,点头:阿歇。你总是喜欢一个人去筹谋,斡旋算计。可一旦有人要帮你了,你却没法尝试着相信与合作。

    我绝对不会背叛你。

    你可以试着依靠我的。

    伸手将他发顶的紫金凤冠取下,放在桌上,又将束发解开,任由一头青丝披散而下,明天还要束这重冠一整天,今日就不要了。好好休息一下,今天早些睡吧。

    又将厚重的外袍褪下,像个侍从似地服侍着他。

    那我可以

    江晏迟动作一顿,心口猛的浮出一丝喜悦:嗯,你说,你要什么。

    如果你暂且压不下赵灵瞿的兵权,就不要把许纯牧扣在上京城。

    楚歇退了很大一步。

    这一次,他没有强人所难地逼迫江晏迟做他眼下做不到的事。

    不过下一道旨,放过许小侯爷而已。

    为什么。

    小皇帝的声音稳重而温和,听不出是赞同还是反对。

    如今许长陵不再是禁军副统领,许家二子在上京城没有半分实权,一旦动乱,自保不能。

    眼下虽看起风光无限,可他也好,江晏迟也好。都清楚得很。

    这皇位摇摇欲坠,要面临数不清的明枪暗箭。

    上京城风云诡谲,一个不慎,稍稍薏行差踏错,他和这位新帝就会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必须先把许纯牧择出去。

    楚歇忖度这眼下的形势,打好腹稿,陛下,我说过,许纯牧绝不会反。你忌惮许氏,扣着一位许长陵足以,没有必要楚歇又换了个角度说服,且西境战火绵延,一旦北匈反扑,濮阳郡以外根本再无郡兵了调,北境无将可守,不是长久之计。

    嗯,是这么个道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楚歇听江晏迟有松动的意思,继续道,陛下既知许纯牧赤子之心,又知他有领兵之才。就应让他回北境去,戍守边疆。

    那许长陵呢。皇帝又追问,你只想把许纯牧送出上京城吗。

    陛下既放心不过许家,那就留一位压在上京城。楚歇淡淡地说道,倘若许纯牧日后真有不轨,就杀了许长陵。若能相安无事,自能保他哥哥在上京城一生荣华。

    小皇帝扬着嘴角轻轻笑了一声,你倒是为我考虑周全。可楚歇心口微松,声音也放软些,那陛下是答应了?

    却听不到身后的回音。

    楚歇隐隐察觉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周四,要下午五六点更嗷。

    最近事情又杂又多我尽量准时,久等了抱歉。

    我两个崽子都不是什么完美的人。性格设定上都有很明显的缺点哈,但是会成长改变。大家理性看文,我也是每一本都在做一些新尝试,这本如果不合胃口我们可以有缘再会但是不要吵架~

    剩下不多,这本应该一共就一百章我猜的,后面大概率还会出现很多有争议的情节,受不了疯批攻的真的慎重,要分清小说和现实,现实遇到这样的攻也好受也好都要直接打妖妖灵不要犹豫!

    不要吵架,我今晚给大家搞个抽奖~摸摸~

    第67章 、晋江首发

    陛下?楚歇转过头来, 却撞进一双幽深的瞳眸。

    我再想想。

    语气没什么起伏,楚歇放下心来,刚刚莫名地竟有种阴冷的感觉, 他还以为自己又有哪里说错话,莫名其妙地惹了这狗崽子的猜忌。

    听说在濮阳郡内, 许纯牧救了你,怎么救的。

    脱去了外衣,江晏迟教人打了盆水, 自己拿着帕子替楚歇将脸上的妆容擦去。

    淡妆浓抹,总是相宜。

    天然去雕饰, 也是极美的一副容颜。

    江晏迟找许纯牧问过话了。

    是了, 北匈的事情如此蹊跷, 江晏迟怎么可能不召许纯牧入宫询问, 只是未曾想到这么急。

    那时候很是紧张。楚歇在心底猜测着许纯牧会如何应对,避重就轻地答道, 许家的派来的追兵在城门外截杀我, 许纯牧及时赶到带我一路向西逃窜可那追兵抄了近路,将我二人逼至了悬崖边上

    那擦脸的手一顿。

    然后呢。江晏迟见他不说话,将手中帕子浸水洗干净了, 再替他擦着脸颊上一对朱印。

    淡淡的红色染在脸上,抹开后分外艳丽。

    然后, 许纯牧受了伤。伤在胸口, 流了很多血,我二人不慎坠崖,顺着那湍急的河流侥幸活了条命,流落到了淮崎郡内

    自从江晏迟继位后,楚歇自认越来越摸不透他的喜怒, 这么描述了一通以后见他没什么反应,又怕他再多问。

    便伸手勾上了他的脖子。

    小皇帝本是在出神的模样,忽地头便低下来。

    我困了。每一次自己这么说的时候,他都会立刻让自己安置的。

    这一次也不例外,小皇帝顺势将他抱起,动作轻慢地给他盖好被褥:那你先睡,别累着。

    楚歇这幅身子很虚,尤其是近一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最近几个月都是每日嗜睡恨不能一天睡七八个时辰。

    可是今夜却忽然有些睡不着。

    他放缓了呼吸,没教小皇帝发觉。

    却感觉到那人一直坐在屋子里,不时便传来翻阅奏章的声音,后来频率越来越慢。

    咔哒一声,是朱笔放下的动静。

    伴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江晏迟一夜都没有上塌,也没有去休息,到了天快亮时才出门去洗漱。

    瞧见朦胧的天色,楚歇才发觉自己竟也随着他熬了一夜。外头鸟儿啁啾不停,听见江晏迟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困意袭来。

    只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便是嬷嬷前来叫自己,宫女侍从跪了一地道喜,两行人分立两侧将手中朱漆木盘高举过头顶,依次摆放着衣服,发饰,凤冠,朱钗等物。

    娘娘,时候不早了。不能耽搁了。嬷嬷轻声在他耳边又唤了一声,见他极其困顿的样子,心里想果真这位娘娘身子骨不行,睡都睡不醒的。

    在心里稍稍惋惜,面上却端着喜色,又唤了声:娘娘,您不必动作,我们扶您更衣便可。

    说罢了,楚歇打着哈欠,半梦半醒着任由婢女和嬷嬷服饰着,换了衣服,又添着妆面。

    桃厘仔仔细细地给他描眉,而那位嬷嬷则端起紫金凤冠为他束发而戴。

    楚歇睡眼惺忪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哦,对。

    昨夜不知怎的失眠了,才睡了一个时辰便被拉拽起来浣面梳洗。

    今日是他大婚。

    他着玄色金织吉服,袍尾拖了约莫一丈,他本就身形颀长,如松如竹,如今被搀着起身后远远看去只觉得气质华贵,叫人不敢直视。

    金玉如流萤坠在身后,衬得他面色胜霞,明媚又端庄。

    一路过去,奴才侍从跪在长街宫门,仪仗盛大。

    是立后大典,本该如此。

    可楚歇心情却莫名地因这一场原不该有的繁华而变得些许沉重。

    江晏迟是真的很用心在准备这一场大婚。

    在祭台前他远远见到了江晏迟。清俊明朗的一张脸带着少年的意气与成年的沉稳。

    他与长阶之上俯瞰着自己,那眼神里满是期待与希冀。楚歇被嬷嬷搀着一步步踏上走近,一只手朝着他伸了过来。

    怎么了,好像有些拘谨。小皇帝压低了声音,手也这么凉。

    在宗正的一番宣告后,江晏迟带着楚歇跪在祭坛前,叩首九次,再起身,复而再扣三次。

    耳畔的金玉叮铃作响,吵得楚歇头疼。

    他未曾想过,匆忙之下的大婚,礼数却半点不含糊。分明是在一场乱世里,可楚歇却生出一种盛世安稳的错觉。

    他倒宁愿这场大婚潦草些。

    如此,他的心底不知缘何,烦躁感渐重。

    喉头上下一动,楚歇刚下祭台便要了一碗水喝。江晏迟没顾上自己,先给为他将厚重的吉服外披脱下,怎么了,很累吗。

    有一点吧。他敷衍地说道。

    你先歇歇,一会儿我们还要换喜服呢。先吃些东西。江晏迟看到他眼底浓浓的疲惫,问,你昨夜没睡好吗。

    不知为何,如今这人无微不至的照顾与关心。

    好像只会让他更烦躁。

    嗯,有一点点。

    你

    江晏迟伸出手,将他脸稍稍板过些许,看着那双桃花似的眼眸,不是很开心吗。

    我只是有些累了。楚歇别开脸,如今饭菜也不想吃,只想着仪程能快些走完。

    听闻他累了,那人立刻将他扶上软塌先叫他躺躺,昨夜一夜无眠,楚歇困意渐来,眼睛一闭竟果真睡了过去。

    他还做了个梦,梦到了前世的许多事情。

    他梦到他在公交车上第一次偷别人的钱包,被抓住后没命一样地跑,却被自行车撞倒在地。那人追上来提了他几脚骂他小杂种,天上下起了雨,雨水落在他脸上,湿漉漉的。

    他梦到老师推了推眼镜,问他真不读了,他点头,冷风灌进他的裤腿,嘴角甚至还带着点笑,不读了。他听到老师劝他,说你一个人初中毕业的孩子怎么赚钱。他说,我会想办法。

    他梦到那一天雪很大,小音在屋子里晕倒了。他打了110,救护车来,他却掏不出一千块的出车费用只能求着一位医生先去医院,先救她,钱我会想办法,我一定会想办法再给我点时间。

    他梦到在母亲的墓碑前,他说妈,这一次,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手里握着一张放弃治疗的同意书,他的眼神很灰暗,可始终都没有哭,麻木得好似并不知道疼痛。

    没有办法了,这一次,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我赚不到钱。

    我救不了她了。

    那梦境循环往复,将他始终不曾清晰的记忆颠倒重演,心口慢慢地像压了快石头似的教人喘息不得。

    他知道这是梦,但是他醒不过来了。

    正当他以为自己要溺死的时候,一声着急的呼喊将他惊醒。

    楚歇,楚歇!

    他睁开一双通红的眼,眼前模糊的一切逐渐清晰,他看到小皇帝有些慌张地眼眸,一遍遍叫自己:楚歇,你怎么了。

    怎么了,我怎么了。

    我刚刚好像做梦了,可梦见了什么,他又好像有点想不起来确切的场景。

    他只还隐隐记得那种不能喘息的痛苦,那种比濒临死亡的窒息。

    那些记忆好像再一次变得模糊,压在了心底深处。

    阿歇。

    他发觉自己躺在江晏迟的怀里,他听见那人说,你刚刚魇着了,不停发抖。

    你梦到什么了。

    楚歇说不上来,他摊开手看到自己将手掌掐出一片深深的印记,过了一会儿才问,什么时辰了。

    已经入夜了,我看你睡得沉,后面都是些虚礼,我替你应承了。只是夜里着拜堂和合衾酒,是必须你我一起的。江晏迟将他扶起来,声音温柔了些,来,先把喜服换上。

    楚歇换上一身殷红的喜服,像是还有些发昏似的,盖上了红盖头,江晏迟扶着他叩拜天地,再双双对拜后,耳畔那始终嘈杂的,喧闹的声音终于一点点消失。

    屋子里很安静。

    小皇帝将一盏小碗似的玉杯递到自己手里,里面盛着百年的合欢花酿,寓意百年好合。

    楚歇顺从地喝下这一盏,辛辣入喉,呛得他轻咳。

    可他忘了,在现世里他千杯不醉,可这幅身子却滴酒不沾。渐渐地脑袋昏昏沉沉起来,一整日没吃什么东西,胃里也灼烧似的发疼。

    江晏迟赶忙教人给他喂了几口白米粥下去,又端来一盘楚歇素日爱吃的糕点,吃一些吧,一会儿要饿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