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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5章 “心愿”引发的猜疑

      阿禄刚从正房出来,便被五个宫人“呼啦”围住,胳膊被人一拽,就被拉扯去了游廊里,耳边便吵嚷开来——

    “今日殿下刚陪了王妃回门,怎么就迫不及待宠幸那柳媵人?”

    “这也太不给王妃体面了吧,王妃可有对策?”

    “柳媵人可是听令于韦太夫人,若让她占了先机,可大不利于太后之计。”

    “禄姐姐可得提醒王妃,不能放纵柳媵人得宠。”

    阿禄蹙起眉头,低声喝道:“都给我住嘴。”

    待五宫人安静下来,阿禄却叹息一声:“王妃能有什么法子,殿下那脾性可是容人把控得?柳媵人可是殿下主动求纳,早就已经被殿下惦记上了,王妃非但不能阻挠,明面上还必须抬举柳媵人,否则必会触怒殿下,咱们就更不能慌了手脚,横竖日子还长,待四位媵人入府,再作打算。”

    原来今日是晋王成婚的第三日,一大早,贺烨虽然陪了十一娘回门,看上去心情也甚愉快,并没有任何不满,一回王府却抬脚去了柳媵人居处,六宫人已经各有安排,十一娘昨日禀明了太后,太后也无异议,只不过婷而身边却没有被太后安插“臂助”,众宫人不知那处院落之内情形,故而都有些惴惴不安。

    婷而居处,是十一娘特意择定,是距离正房最为接近的一处院落,除了曹媪以外,柳府还有两个陪嫁婢女服侍起居,十一娘又特意问过了江迂,将几个信得过的侍婢调拨给了婷而——太后对婷而压根不会信任,当然亦无利用的价值,是以虽然知道漏算了一位,倒没有多此一举再安插显眼的耳目。

    “王妃特意调拨了几个婢女予柳媵人,虽皆为晋王府中侍婢,日后也不难收买一二,各位无须过于忧心,还当谨守职责。”阿禄明知婷而身边密不透风,却有意误导五宫人:“王妃虽然不知,江内侍却早有准备,其实柳媵人身边,已经有江内侍之内应,还怕她兴风作浪不利于太后?”

    于是五宫人再无疑问。

    又说贺烨,刚进婷而居住的院落,便见一个几分面熟的女子恭恭敬敬向他见礼,倒没有摆高高在上的亲王架子,笑着一抬手臂:“六姐免礼。”

    他对这处院落显然很是陌生,四顾周遭颇显迟疑,婷而才往西侧让了一让:“十一妹方才遣人来嘱咐,称殿下这几日酒饮得不少,却未安生用膳,妾身便嘱咐了厨房送来汤食,稍候便至。”

    贺烨想起今日被岳父连连劝酒,果然是没怎么吃东西,不想王妃虽然是与太夫人等女眷饮宴,还注意着他的饮食,有人体贴总是好的,贺烨不由微微一笑,落落大方地往西堂坐下等着果腹食物送来,又见案上放着一卷书,打开一看,却是画论,这显然不属于晋王殿下的阅读范畴,他有些兴致缺缺,想起昨晚在十一娘房中看了一半的兵策,招手把江迂叫了过来:“去王妃那儿,把我昨日未看完那卷书拿过来。”

    又示意婷而不需拘谨隔案坐下:“今后少不得烦扰六姐,不需如此见外,不过……也不知王妃是否告诉六姐,小王有个怪癖,入睡时不能被人打扰,略有响动便会惊醒,且被惊醒后动静甚大,为防吓着六姐,最好是安排一间静室让小王独卧。”

    新婚夜贺烨彻夜未眠,次日入宫折腾了整日,难免也有些疲乏,昨日为了王妃体面,还不得不住在正房,虽说两人也是分室而卧,可王妃的婢女却不知晋王脾性,清早入内服侍晋王更衣,晋王却还未醒,被婢女轻轻推门吵醒,一把飞刀就扎了过去,还好贺烨还有点意识,意在警告而非夺人性命,刀刃上套着皮鞘,却也砸得婢女晕厥当场……

    为防乌龙事件再一次发生,贺烨以为还是有言在先的好:“六姐不需让婢女入内服侍,早上我若醒了,自然会喊江迂。”

    “是,妾身省得。”婷而把这规矩牢牢记住,到底还是觉得有些局促:“妾身便不打扰殿下用膳,请允告退。”

    贺烨便也颔首:“六姐自便。”

    不多久江迂便领着几个婢女将食盒提了进来,愁眉苦脸地服侍着晋王用膳,眼见着主人风卷残云般填饱了肚子,又拿着卷书聚精会神地看,江迂特意把话题引至王妃身上:“不想王妃寻常也会看兵书,倒是与殿下兴趣相投。”

    贺烨抬起眼睑:“她才没空看这些,只不过爱好藏书,昨晚又要计划治政之事,为防我旁坐无趣,特意找了一套书出来给我看。”想起十一娘的嫁妆,好几十箱书籍字画,贺烨不由挑眉:“不过王妃的确也是博览群书,收藏之中,不少古贤论策,好些都是杜师特意推荐,倒是省得我再四处搜罗了。”

    “殿下这可是图算王妃嫁妆,偏又冷落王妃……”江迂拉长了脸,殿下真是太可耻了!

    贺烨这才明白心腹这两天摆着难看的脸色是在埋怨什么,伸长腿就是轻轻一踹:“尽想那些污七八糟之事,柳十一是我谋臣,她图王妃之位也是为了助我成事,我若失敬于她,方为卑鄙无耻。”

    江迂挨了一脚,却没有知难而退:“殿下这说法岂不荒谬?殿下与王妃已然是结发夫妻,又怎是单纯君臣?难道殿下将来成就大业,不封王妃为后,还能授王妃官位不成?更兼殿下欲成就大业,子嗣也是一件要重,那些个姬媵,秦孺人暂时不能有子嗣,柳媵人更不说了,其余几个都是太后耳目,殿下甚至不愿与之逢场作戏,子嗣问题又该如何?”

    贺烨眉头都快拧成个疙瘩:“我眼下哪还能顾及这些,战事紧迫,治政之事也为一件要重,倘若这两件事任何闪失,就算有子嗣,还不是为人鱼肉?你就莫要再聒躁了。”

    重重地挥了两下手,打发开忧心忡忡却无可奈何的忠仆,贺烨的思绪却一时无法集中。

    也是呀,倘若志向达成,柳十一这晋王妃必定会是他的皇后,难道两人这一生都要维持有名无实的关系?他倒不怎么介意,可柳十一毕竟是女子,仿佛又不是心有另属……

    等等,这事却也不好说,柳十一虽然对萧九郎并非有情,然而对那一位……

    晋王殿下的眼前便浮现出一张仿佛任何时候都云淡风清的面容。

    柳十一那个欲言又止的心愿,难道是为了将来,让他还她自由?

    贺烨不由考虑起这件事的可行性,无论如何,柳十一都已成为他名义上的妻子,他若有朝一日位及九五,即便不立柳十一为后,予她一纸休书,但被君帝所弃女子,又哪有自由可言,更不说另嫁他人。多是三尺白绫了断,抑或困禁深宫,除非柳十一换个身份,并且从此隐姓埋名远居僻野,才有可能得到自由。

    柳十一若非心有别属,并且极其爱慕那人,怎么会自甘遁世,永辞亲友?

    虽说从前觉得“悚人听闻”的想法,这会子细细一琢磨,似乎越来越有可能!

    柳十一心中之人,难道真是薛绚之?也仿佛只有薛绚之,目前能得柳十一与众不同对待。

    晋王殿下的眉头又成了一个结实的疙瘩。

    他固然赏识绚之才华,但绚之一来与十一娘年岁相隔悬殊,又是已经有了庶子与心爱之人,虽然那个不知名姓的姬妾已经离世,可事隔多年薛绚之并未再娶妻妾,足见情深不移,难道柳十一是一厢情愿?这可不好,说不定柳十一真被莹阳阿姑至情至性影响,要走阿姑的老路,那么到头来,即便自己放她自由,说不定也是结局凄凉,孤寂终生。

    晋王殿下觉得自己是个有良知的人,万万不能眼看功臣十一娘再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