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二六、情理？情理！

    “那年大年初三我们回来过年，你一家人：老太太、媳妇、闺女的不做饭，我们晚上回来灰锅冷灶，吃了一碗硬僵吙撩的下挂面，大年初三哎！！你们家过大年不吃饺子？我们几千里路回来，你一碗挂面等着我们？别说是你没见过几次面的孙女，就是你儿子，他是你亲生的不是？你们怎么忍心？别说我们还一直敬重你们、供养你们，就是我们做得不够礼数，大年初三！儿子一家人回来，你们居然不准备饭菜？”山丹问道。

    “这个……你也知道你婆婆那个怂样，她做不成个啥。”顾老师敷衍道。

    “那三三媳妇和小妹都不会做饭是吗？你们平时、过大年都是生吃吃食的，是吗？”山丹在此反问。

    “今天，我说起来了，就说一说，虽然没有意义了，但是你这么大年纪了，什么时候睡不着，你也想想：你怎么对得起你心火热的儿子？！”山丹禁不住流泪。

    “你知道每一次回家，海平要受怎样的煎熬吗？每次回我娘家，我妈都是老早就准备好饭菜，每一次回家都是热热乎乎家的感觉，不管冬长夏天，每次都是至少杀一只羊，几只鸡，哪怕下蛋的母鸡，只要小玉说想吃，人家二话不说就杀来给孩子吃。我妈说孩子一年不回家一次，一只鸡、一只羊又算什么？你还记得那年回来，小玉看到家里的大公鸡，说了几次想吃，你愣是没舍得给吃吗？如今，你这辈子想见她一面都难了，她也不会跟你说想吃你一丝一毫了！你知道每一次海平心里有多难受吗？两家人都是一样的父母，一样的兄弟姐妹，咋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不知道现在的你有没有后悔亏待了你的儿子、孙女？我倒是无所谓，我有我的父母亲人，我有他们的爱护，不需要你怎样。但是对海平呢？你问心无愧？！”山丹哭道。

    “我就是一直搞不懂，我们到底哪里得罪了你，还是哪里做得不好，你这样对待我们？人家常说人心换人心，我们这么多年的人心就换不回你一丝丝的好感？海平这么走了，我的心碎了，这么小的孩子没有了爸爸，她的成长要受到多么大的打击和伤害？你有关爱过孩子一点点吗？你拿走了那么多钱，你只给了小玉20块钱，那天小玉回来很感动地说爷爷给了她二十块钱，她是觉得爷爷爱护她了，而我觉得悲哀。你自己对海平、对小玉，你问心无愧？”

    顾老师头垂到裤裆里，一声不吭。

    “本来我想要是海平在天有灵，他也不希望看到我们互相伤害，所以我一让再让，我不希望他死了都不得安宁。而你呢？你是他的父亲啊！你做到了什么？你上蹿下跳地跟我闹争，你作为父亲，你维护了我们的利益了吗？你跟外人怎么不去闹争？你问心无愧？”

    “大哥说得没错，你就是只想着自己，难道不是吗？除了养了大哥的孩子这件事是件说得上的事情，你还做了什么叫我们后辈儿孙值得记诵的、感恩戴德的事情？”山丹问道。

    “山丹，你不知道爸爸这一辈子是怎么过来的，你就不知道爸爸心里的苦，你说得都没错，但是你要是知道其中的原因，你就不会这么指责爸爸了，爸爸今天也不想辩解啥了，咱们往后可能就是两旁外人了，最后了，咱们也不要吵闹，海平要是能看到，他也会伤心的。”顾老师抬起无神的眼睛，虚弱地说。

    “是啊！这或许是我们这辈子最后说的话了，不管咋样，能体谅别人，多关爱你的孩子们，他们是因为爱你更加孝顺你，而不是因为你手里有钱孝顺你，不要让他们在你这里、在最亲的人这里受到伤害，这样的伤害是最大的。但愿海平在天有灵能体谅你而释怀你所有的不是。也希望他保佑你二老健康长寿吧！”山丹不想再说什么。

    “你们回招待所去休息吧，票我已经买好了，明天早上的火车，到时候我单位会派车来送我们。”山丹算是下了逐客令。

    “那好吧，山丹，爸爸谢谢你！”顾老师说了这句话，提着编织袋开门出去了。

    “山丹，你放心，我会叫老汉把该给你的钱还给你的。”顾老大这个时候还卖人情给山丹。

    这让山丹很是悲哀和痛恨。

    “不用了！这些钱就算是海平孝敬老人的，你有本事还是把老汉给你儿子花的钱还给他吧。”山丹很严肃地回答。

    顾老大拍马屁拍到马腿上，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出门离去。

    顾海平离去几近两个月了，8月的永城太阳不知疲倦地整天挂在天上，像一只不断倾倒火焰的大碳炉，人走在阳光下，几乎热到喘不上气，皮肤一会儿子功夫就能灼伤、烧焦。

    顾海平走后，小玉外表看上去没有太大变化，但是孩子变得安静了很多，常常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小书桌前学习。山丹在孩子面前也竭力做到不流露出悲伤，她从小给孩子编一些神话故事，这么小的孩子还不太分得清现实和神话，因此，妈妈说爸爸没有离开，在天上看着她们，会在梦里来看她们的话深信不疑。

    想爸爸了，孩子就会安静地睡觉，她想在梦里看到爸爸。

    一天早上醒来，小玉哭着跟妈妈说：“妈妈，我梦到爸爸了。”

    “哦，那是爸爸回来看你了。他跟你说什么了吗？”山丹抚摸着孩子的脸轻声问。

    “我梦到我在上课，我爸爸靠在我们教室的门框上，他问咱们怪不怪他？”小玉抽泣着说。

    “怪他什么？那你怎么说？”山丹擦擦孩子的眼泪，没有制止孩子的哭泣，小玉从爸爸走了之后不再那么活波，也不显示出伤心，这让山丹很担心，能哭出来就能排遣孩子心灵的创伤，可以排解精神上的压力，是好事。

    她只是把孩子抱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背安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