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五、良辰美景

    “大丈夫立于天地间，万不可沉溺于儿女私情。我知道你对我们感情的在意和珍爱，但我也知道你的雄心壮志。我希望我成为你知己的同时，可以给你成就一番事业的助力，绝不是拖后腿。老天派你这样的人才来到人世，绝不是单单是来完成一份纯粹的爱情，你还有更大的使命，你信不信？”山丹望着眼前这个有点醉态的男人。

    “去他奶奶的事业，我只要守着老婆孩子过这舒心惬意的日子。每天不得不应付那些讨厌的人和事儿，有时候真想撂挑子不干了，老子才不伺候你这一杆子屁都不懂还指手画脚的东西！”顾海平多年来的打拼，确实也是比较累的，学术、临床、科研、带教、行政职务等等一切事情很是繁杂，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的事务，不能静心做学问，这也常常使顾海平很无奈。

    他喜欢深入学术研究，讨厌行政事务，更加讨厌应酬人事。

    做关乎“人”的工作很费心，山丹很理解顾海平的烦躁。但是，若单单搞学问，就现状而言几乎不可能。改革开放以来，人们已经从简单的学术研究领域抬起头，多多“钻研”人事，简单的社会规则变成了人情网的构织和维护，办事都要遵循人脉的架构。人与人之间多的是赤裸裸的“利用”，人人都要有利可图，于己有利才能携手共进。

    所有人的权力欲望被无限制地调动起来，学术成为受制其中的一个附庸，受其摆布。

    即使你博士学位，没有行政职务，也一样受制于“政-治”。科研经费、课题经费、医疗设施的更新等等需要用到钱的地方，必将会有很多人感兴趣而显得有些困难。

    所以顾海平一再表示不想担任中心主任一职，山丹都分析利弊进行劝慰，为了不受制于一些无知势力，就要站到那个领域的高位。虽然需要应付很多无聊的事情，但现实如此，只能适应、顺应。

    “哈哈哈！我也巴不得你不做事，我们成天腻味在一起，多好！可是，这样的日子你估计三天就得厌烦。你想想你自己这么多年都不曾睡过什么懒觉，成天像上足了发条的闹钟一刻不停的前进。要让你停下脚步、无所事事，我想是对你最大的伤害。是不是？并且，我已一事无成，再拖累你不求上进，咱两就成为一对废物点心了。到时候，我们每天大眼瞪小眼，越看越烦，然后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来解闷也说不定。哈哈哈哈哈哈……”山丹笑起来。

    “哈哈哈！可爱的孩子！”顾海平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山丹也开心地笑起来。

    “不过那样的话，就是我辜负了自己也辜负了你，对不起你为我做出的牺牲。”顾海平正经说道。

    “主要是白瞎了你的智慧和才华。我希望我的存在与你是幸运，也希望能给你最大的帮助，帮助你‘成神’。要是我成为你的累赘和阻力，那就是我的罪过了。把一条龙楞是带成一条虫，罪过得有多大？老天也不会原谅我的。”山丹也认真说道。

    “主要是你该会嫌弃我了，到时候因为我没出息离我而去，我哭都找不到北。”顾海平装作可怜样。

    “哈哈哈，那倒不会。其实我很能理解你的不容易，应付那么一大摊子烂事，还要搞好自己的专业。真是为难你了！”山丹怜惜地看着顾海平。

    “有时候想想，成天价忙得像狗一样，顾不上照顾家里，顾不上和你静下心好好聊聊天，每天像个陀螺一样转，有什么意义？到底是我们主宰了生活，还是生活主宰了我们？我们怎么活得那么累？那么被动？常常做一些身不由己的事，有时候还得说些言不由衷的话。奶奶个腿儿！做人怎么那么虚伪、那么累！”顾海平有些醉了。

    山丹绕过桌子，站在顾海平身边，他把头轻轻靠在她胸前，眯着眼静心享受这难得的良辰美景。

    山丹轻抚怀里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心疼他应付世事的辛苦。

    山丹想：常常看到或者听到一些夫妻互相伤害的事情，或许很多是因为一个男人在外面辛辛苦苦打拼，违心地应付一堆烂事，本来已经心烦气躁，回到家，自己的女人还有一堆家长里短的抱怨和唠叨。久而久之，两个人不能相互体谅和包容。两个感情再好的夫妻都会被生活折磨得精疲力竭，然后分道扬镳。

    她很庆幸自己当时选择离开医院，离开那个每天压力山大、忙得焦头烂额的地方，使得她有心情、有时间来体谅、感受他的不容易。也有时间和精力来照顾他、照顾孩子。也把双方父母所有的琐碎之事一揽子处理好，尽量不给他增加一丁点生活的烦扰和压力。她不忍心他多一点点不快乐，她尽她最大的努力为他营造一个温柔乡，让他回到家就成为纯粹的自己，不用那么累。

    十几年了，他一心打拼，她一心跟随，真正实现了携手共进之美好愿望。

    虽然两个人平时有机会也会交流，常常是一句话一个眼神对方就能会意，今天这样是好久都不曾有的深入交流。

    山丹默默地想：每一个在外打拼的男人都希望有一个安乐窝，回到家就可以卸下一切伪装和压力，自然自我地放松。可惜现实社会中，每一个女人被赋予了太多的社会责任，在外面和男人一样地辛苦打拼，回到家也和男人有着一样的期颐，她们也希望回到家有一个知冷知热的爱人。两个疲倦的人到家已经没有气力你侬我侬，交流更谈不上，哪有那样的心情？多的是烦躁的升级。这或许也是外遇和离婚率逐年增加的原因吧。

    看看天色已大亮，两个人才依偎着躺下来，顾海平均匀的鼻息声响起，侧脸看着这个像婴儿一般安静熟睡的男人，山丹心中的爱绵绵不绝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