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栀栀背着手, 假装自己是路人，慢慢蹭了过去。
    在便利店附近的小巷子口，看起来胖乎乎的兔子人偶挎着一个小篮子, 篮子里放着各种口味的糖。
    宋栀栀许愿她能拿到一个柠檬味的，她喜欢这个味道。
    终于，街上的人逐渐少了, 她一个人来到兔子人偶面前。
    然而，一直在分发糖果的兔子人偶却不动了，他站在宋栀栀面前，挠了挠自己的兔子脑袋。
    宋栀栀以为这兔子没注意到她的靠近, 于是她朝兔子人偶勾了勾手指。
    兔子人偶似乎没有领会她的意思，只是歪了歪脑袋。
    宋栀栀的动作愈发嚣张，她伸手：“我要糖，柠檬味的。”
    兔子的毛绒爪子伸进胳膊上挎着的篮子里, 捞了很久。
    宋栀栀的视线一直落在兔子的毛绒爪子上, 等了许久, 这只兔子没有掏出一颗糖来。
    他从篮子里掏出了一束藏在各色糖果下的栀子花束。
    宋栀栀没想到这只兔子竟然掏出了一束花，但是她已经隐隐猜到了兔子的身份。
    她把栀子花束接过, 注意到了这束花还是鲜活的，然而此时已经入冬快一个月了。
    宋栀栀捧着花, 低下头，准备从兔子玩偶的脑袋下面偷偷看一下藏在里面的人。
    结果她抬头, 对上了一双漂亮的红眸。
    宋栀栀抓着这束栀子花, 惊喜说道：“江江，是你！”
    江影把一颗柠檬味的糖按进了宋栀栀的手里，毛茸茸的兔子爪牵着她。
    他头上套着的这个兔子脑袋很大，所以宋栀栀凑了过去, 也把脑袋塞进了兔子头里。
    江影的面庞近在咫尺，宋栀栀两手拿着栀子花束，背在身后。
    “你今天不是加班吗？”宋栀栀问。
    在如此近的距离中，江影低头吻了一下她：“加班来做这个。”
    宋栀栀很委屈：“你不给我糖吃。”
    江影碰了一下她的手，表示他已经给了。
    “栀子花是哪里采的？”要不是她手里的栀子花束每一朵花都很大朵，宋栀栀甚至要怀疑江影半夜偷偷薅她头顶上那朵栀子花。
    “魇月森林。”江影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低沉的声线在狭小的兔子玩偶里不断震荡。
    “魇月森林呀。”宋栀栀笑眯眯地说道，“我就是在那里苏醒的。”
    “我知道。”江影毛茸茸的爪子牵住了她，攥得有些紧。
    “在冬季来临之前，我去了一趟魇月森林。”江影解释道。
    “嗯？”宋栀栀感到有些疑惑，江影去那里做什么？
    “我去确认一件事。”似乎是看出了宋栀栀的疑问，江影说道。
    “什么事？”宋栀栀瞪大了眼，她看着江影，眼神认真。
    “那日我受伤，从魇月森林经过，胸口处的鲜血滴落土地，这才唤醒了你。”江影说道。
    他以为宋栀栀还要多问几件事确认他这个发现，但此时宋栀栀的手掌已经覆在了他的胸膛上。
    “伤好了吗？”宋栀栀问。
    “好了。”江影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就是因为要养伤，我才会被你‘趁虚而入’。”
    宋栀栀耍赖：“我没有，我只是饿极了。”
    她觉得很开心，因为她终于找到了唤醒她的那个人，在她的心中也不必为鲜血的美味程度排名了，因为第一第二都是江影。
    宋栀栀小声说道：“我沉睡了那么久，久到我的同族都已经灭绝了。”
    “我以为我不会醒来的。”宋栀栀的手攀在江影的肩膀上，小声说道，“但是，你来了。”
    “嗯。”江影两只毛绒爪子伸过来，把她抱住了。
    “我在想，我沉睡那么久的意义何在。”宋栀栀仰头看着江影，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方才脑海中闪过的想法说了出来，“现在我知道了，我是为了等你来。”
    这世间最巧合的事，莫过于他在受伤时正巧经过那丛漂亮的栀子花，而滴落的鲜血正巧唤醒了一位沉睡多年的血族。
    这是命运最美好的安排。
    宋栀栀看着江影，眨了眨眼，她看着他，扑哧一笑：“我上辈子，上上辈子，一定也是和你在一起。”
    身为灵祁城的执政官，江影觉得他很有必要纠正宋栀栀的迷信想法，他抱着她，认真说道：“没有上辈子，只有现在。”
    宋栀栀扭过头，在江影脸颊上亲了一口。
    “现在也很喜欢你。”她说道。
    在落满雪的长街上，一个可爱的兔子人偶拥着一个漂亮的姑娘，轻盈的栀子花芬芳随着落雪飘落。
    宋栀栀替江影抱着兔子人偶的脑袋，江影穿着胖乎乎的人偶服，两人一起回了便利店。
    戚拥雪靠在店里的收银台旁，慢悠悠地喝着手里的红酒。
    “执政官大人，如果把你派发糖果的视频拍下来，从今往后，灵祁城执政官亲民和蔼的标签一定会马上传开。”戚拥雪笑道。
    此时江影已经把身上的人偶服卸下，他瞥了戚拥雪一眼，并没有说话，他会扮作兔子人偶，主要是想给宋栀栀送一束花而已。
    这束栀子花是他在冬季之前去魇月森林时顺手带回来的，本来就打算在今天送给宋栀栀。
    宋栀栀低头拨弄着手里的栀子花，抬头朝戚拥雪笑了笑。
    “今天是新年，店我来守着，栀栀你放假去吧。”戚拥雪扬了扬手里的高脚杯，对宋栀栀笑着说道。
    有放假的机会，宋栀栀自然不会错过，她与江影一道离开了便利店。
    戚拥雪看着在雪里一道离开的两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个世界多美好啊，她想。
    只是，一个人过新年，难免有些寂寥。
    但她还有下属。
    一个电话拨过去，十分钟后，一辆豪车停在店外，一位高大的男子撑着伞走下车，往便利店里走来，正是禹司。
    “新年快乐。”戚拥雪歪着头朝他笑了笑。
    便利店里亮着温暖的光，同行的人相携而去。
    宋栀栀回家之后，还在研究着她手里的栀子花，她不知道江影对这束花做了什么，能够让它们不枯萎。
    于是，宋栀栀把栀子花束顶在了脑袋上，对江影笑着说道：“是我头上的栀子花好看，还是森林里的栀子花好看？”
    “你头上的好看。”江影看也没看，直接答道。
    宋栀栀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她继续问道：“这束栀子花，怎么不会枯萎？”
    江影把花束拿过来，将栀子花的花茎底部翻转给她看，原来每一支栀子花的底部都被包裹上特制的培养泥，这才让栀子花能够保持鲜活。
    “你在魇月森林里看到了什么？”宋栀栀靠在他肩膀上问道。
    “我看到了栀子花上干涸的鲜血，还有新翻开的土地。”江影答道。
    宋栀栀一定就是在这地底下苏醒。
    “我其实还想找那个唤醒我的人来着。”宋栀栀喃喃自语说道，“不过幸好，我不用找了。”
    “嗯。”江影抱紧了她。
    新年彻夜通明的灯火中，回荡着恋人间甜蜜的气息。
    灵祁城的冬季很短，只有两个月。
    冬季即将过去，慢慢消融的雪水从土地上慢慢流淌而过。
    在冬季的最后一天，江影牵着宋栀栀的手，带她去了自己房子的天台上。
    宋栀栀仰头看着夜空，发现今日无星无月，很是静谧。
    “喜欢烟花吗？”江影忽然扭过了头，认真问道。
    宋栀栀没见过烟花，但这并不妨碍她喜欢这出现在人类视频里的绚烂华光。
    “我没见过，但我应该会喜欢。”宋栀栀斟酌了一下用词，老实承认道。
    “等着。”江影抱着她，坐在天台的躺椅上。
    宋栀栀不明其意，她靠在江影的怀里，看着纯黑色的天空，慢慢等待着。
    等了片刻，宋栀栀的眸中露出惊喜的光芒，在天空里，绽开了无数朵栀子花形状的纯白色烟花，它们连结成簇，次第绽开，将夜空点缀得亮如白昼。
    而后那烟花炸开时的声响才传入宋栀栀耳中，宋栀栀抬手想要捂住耳朵，然而江影的手更快，他的手拢住了宋栀栀的耳朵。
    宋栀栀欣赏着夜空里绽开的栀子花形状烟花，她不知道，这可能是人类史上最昂贵的烟花。
    这个时候，一个冰凉的金属物体贴近了她的手，江影正试图把一个金属圈圈往她的手指上套。
    宋栀栀扭过头看去，她注意到这是一个缀着幽蓝色宝石的戒指，在夜色里闪着梦幻迷离的光芒。
    她知道这戒指是啥，结婚用的。
    嗯？
    结婚用的？
    宋栀栀盯着江影试图把戒指往她手指里套的动作，这才反应过来，疑惑问了一句：“你在求婚？”
    “嗯。”江影低低应了声，他慌乱地发现自己的戒指尺寸可能订错了，宋栀栀胖了。
    一定是最近喂她吃太饱了。
    “我爱你，所以向你求婚，天上的烟花是求婚礼物。”江影认真说道，他不太会表达情话，只能慢悠悠地对宋栀栀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宋栀栀一愣，江影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你胖了。”
    她把戒指在自己的无名指上旋转了好几下，这才强行套了进去，江影的动作太温柔，怕弄疼他自己，还是她自己来更快。
    “我没有。”宋栀栀用自己的行动否认。
    她抬起手，仔细观察这个戒指，欣赏着它漂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