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5)
舒云章把人捞起来带上床,问了一句:你们的节目什么时候表演?
沈在气息微弱地说了一个时间,蹭了蹭舒云章的胸膛,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全校彩排的那天等到很晚。
每一个节目都占用了很长的时间来熟悉灯光、道具、音响等等设备,沈在的学院又排在比较后面的位置。
他套着树的壳子,在台下站了很长时间。
虽然是在室外搭建的舞台,但笨重的服装仍然让沈在在冬末春初感觉闷热无比。
楚浩广是主角,彩排刚开始就被单独叫走了,中途回来了一次,看到沈在老老实实站着,给他找了瓶水喝。
沈在双手从两边的洞里伸出来,但衣服太胖,他尝试了几下都没碰到嘴唇。
于是楚浩广拧开瓶盖,站在他身前,把水往他嘴里倒。
沈在喝好了,和楚浩广十分真诚地道谢。
从来没有过对他这么好的朋友。
楚浩广只觉得是举手之劳,问沈在:你要不要先取下来?不热吗?
沈在和他说有一些热,但取下来又穿太麻烦了。
服装很大,而且需要人帮忙扶才能顺利穿进去,沈在是怕自己需要去请别人帮他穿衣服。
楚浩广愣了一下,看到沈在低头盯着地面的样子,关于他怕生的事,好像又多了一些了解。
他没有追问,找旁边路过的人借了张纸给沈在擦汗。
沈在眼神发直地看着他的手在自己脸上动,说了很多声谢谢。
没事儿,我把陆简峰给你拉过来,有事叫他就好了。楚浩广说。
后半程陆简峰果然来了,很敬业地一直陪着沈在。
他不说话,沈在也不是主动聊天的人,两人就站在舞台边,连动都很少动。
但沈在明显安心了一些,也能分出些心思去看舞台上发生了什么。
轮到他们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十点,沈在最后一次看手机,和舒云章说了大概结束的时间,还没等到舒云章的回复便被叫上了台。
他的位置比起平时的练习要更靠近舞台中间,沈在有些慌张,但全身大部分都在树壳里,不怎么看得出来。
舞台上灯光亮而集中,为了让自己不那么紧张,沈在深呼吸几口,垂眼盯着地下。
台下是密密麻麻排列的座椅,沈在知道到时候会有很多人填满这些空位,他们都将把他当成布景,向他投来目光。
而沈在从中抓捕到最令他心动的那一个。
属于他的爱人,用许多的时间陪伴和给予的温柔。
越想舒云章,沈在的心脏便跳得越快。
逐渐也有了勇气,一点点抬眼,视线穿越一阵黑暗,最终定格在台下。
在差不多的距离和角度上,沈在看到了舒云章。
白皙的脸蛋被热气蒸得微微发红,舒云章看着台上的人,玻璃珠一样的眼睛亮起来,圆圆的洞里刚好装下的那一张脸,慢慢就弯了眉眼。
偶尔见到沈在,舒云章会有一种看孩子的感觉。
总想着让他好,想让他有办法独立一些,又不想真的放他离开自己,不想他在难过的时候自己不在身边,去接受别人的帮助和安慰,想他的视线里总是只有自己,想成为他的敬仰。
矛盾啊。
可也是他的小乖仔,他的爱情。
舒云章站在台下,沈在就没办法关注别的事情。
他安静地扮演自己的角色,眼神却黏在那个修长的人影上,沿着微弱的光描摹他的样子。
吻过他的唇,温柔地望着他的双眼,总能抱起他的有力的双臂
越想越偏离方向。
想到哥哥压着他,看他的眼神里像燃了火,想到哥哥和他说的话,有些听了沈在就要脸红,心脏失控
就这样到了舞台所有的灯光亮起,到了该退场的时候。
沈在只有一小截腿露在外面,他就那样小跳着、别扭地跑下台,像只胖得走不动路的企鹅,穿越后台拥挤的人群,在拐角处看到走过来的舒云章,他手里还拎着一小袋东西。
怎么连衣服都不脱啊?舒云章摸了摸他被汗水弄得微湿的脸蛋,看了一圈周围,俯身亲了他一口,鼻尖蹭了蹭他的。
你在台上真的好乖跟熊似的。舒云章又说。
一时听不出来舒云章是不是夸他,沈在笨拙地挥了挥手臂表达自己的不满。
舒云章笑着在他身边转了一圈,终于找到能打开的地方。
沈在艰难地从里面出来,裹了一身热气。
舒云章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是给沈在带的奶茶。
没给你带冰的,大半夜最多喝个常温。舒云章说。
沈在捧着奶茶,手里的温度终于降了一些。
他吸了一口,舒云章买的是茶味稍重一些的,喝起来有很清爽的感觉。
可是冰的好喝一点沈在说。
舒云章曲着手指,在他脑门上轻轻敲了敲,又问:你外套在哪里?别感冒了。
沈在东张西望地指了一个方向,也不知道到底对了没有,舒云章便先脱了自己的包住他,去给他找衣服。
第56章 帮你洗澡
负责服装的同学过来收了沈在的树壳,舒云章也带着沈在的外套回来了,沈在想把他的脱下来还给他,舒云章就去牵他的手,说:不用了。
走出学校时已经过了零点,舒云章的车停在路边。
街上的车辆变少了,沈在关好了车窗,车里安安静静的。
等红灯的时候,他和舒云章说:我们的表演在后天,你要来看吗?
舒云章问:你想让我来吗?
当然想。沈在没有犹豫地回答。
那我当然来。
演出是从晚上八点开始,舒云章早上临时接了工作,说今天会有点忙,可能会到的迟一些,但一定会去。
校外人员的座位安排在偏一些的地方,沈在去找楚浩广,帮舒云章要了一张靠前的票。
七点半,来到现场的人就几乎将整个座位区填满,现场说话声嘈杂。
沈在提早换好了衣服,独自待在角落里等待上场。
表演的过程原本十分顺利,最后灯光亮起时,所有演员要一起站在台前谢幕,楚浩广因为裙摆太大,被从后跑上去的人踩到裙子往前摔,沈在及时伸手接住了他,自己却被撞到一边,左手撑到地板上,狠狠地疼了一下。
尖锐的痛感从手腕处蹿至全身,沈在无法控制地眯了眯眼,人已被楚浩广和旁边的同学扶起来。
谢幕草草结束,沈在下了台便被同学们围住脱了衣服,楚浩广裙子很大,头套也还没摘,手忙脚乱地上来问他伤到哪里了。
沈在还未说话,便听到他熟悉的舒云章的声音,他一边说让一让,一边挤到沈在面前,面色凝重,却又小心地牵起沈在的左手小臂。
手腕的部分疼得没力气,像是失去知觉一样,软软地垂在舒云章的掌心中。
舒云章和楚浩广说:我先带他去医院。
他来之后楚浩广就放心许多,让大家先把路让出来,看着舒云章将沈在带走了。
舒云章一路步子很急,他知道沈在大概疼得要命,环着他的腰撑着他往前走。
沈在左手微微抬着,舒云章帮他握着小臂。
好容易走到车边,舒云章先上前开了副驾驶的门,看着沈在弯腰进去,探身进来帮他扣好了安全带。
要离开的时候,沈在用没受伤的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领。
舒云章停下来看着他。
不要太着急了,应该不是什么很大的事。沈在声音都有些虚弱。
他早就疼得出了冷汗,混着因为厚重的衣服而冒的热汗一起,嘴唇发白,还努力撑着。
舒云章没有说他,缓下眼神,俯身咬了咬他的唇,说:再忍忍。
一路舒云章都在超速的边缘。
沈在坐得心惊肉跳,单手抓着安全带,时不时偏头看他一眼。
舒云章脸绷得很紧,在红灯的间隙偶尔揉揉沈在的头发,但什么都不说。
总算到了医院,沈在也松了口气。
两人进了急诊,舒云章将沈在按在座椅上,和医生简单描述了发生的事,牵着他的手臂将长袖往上拨。
手腕的地方肿起很大一块来。
沈在看着觉得有点难受,咬着嘴唇不说话。
医生握着他的手试了试,沈在疼得只能用鼻腔发出声音,又想忍着,便不敢张嘴。
医生以为他是感觉太模糊,还不确定,又加了力道,沈在小呼一声,捂着嘴往舒云章身上靠。
舒云章抱住他的头,安抚地摸着他的耳朵。
应该有些错位,先去拍片。医生一边说一边开了检查单。
舒云章问了检查的地点,又牵着沈在往外走。
听到似乎有些严重,沈在怕了起来,死死拽着舒云章的手,不安地问:会不会要掰我的手腕?
舒云章看了看他,沈在眼眶里蒙着水雾,还咬着自己的唇,担忧的样子很像等着排队拔牙的小孩。
电梯里没有人,舒云章握着他的后脑勺按向自己,在他额头上凶凶地亲了一下。
可能是。
啊沈在被他说得更怕了。
我会陪着你,一下就过去了。
沈在可怜兮兮地盯着地板,又要装坚强,又实在害怕的样子,舒云章没憋住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沈在凶巴巴地看他。
对不起,舒云章又亲他脑门,宝贝对不起。
晚上检查的人不多,他们去了之后沈在便一个人进了照片室,只用了几分钟。
舒云章和他一起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片子。
沈在靠着舒云章的肩膀,才终于肯撒起娇来。
好疼啊气息小小的。
我知道。舒云章握了握他没受伤的手,又揽着人的肩膀往自己怀里抱了一些。
安慰的话舒云章不会说,也知道疼就是疼,他没办法给沈在分担什么。
但是我还是不后悔沈在慢慢地说,楚浩广的那个裙子太大了,他要是摔下去才会真的出大事。
那么在意你的朋友?舒云章问。
嗯。沈在想到那天楚浩广给他倒水给他擦汗,把认识楚浩广以来,他对自己很好的时候都和舒云章说了一番。
舒云章听得格外平静,沈在说得很起劲,到最后才想到舒云章一直有点吃楚浩广的醋,小心地问:你没怎么吧?
我能怎么?舒云章气笑了,猛地亲了亲他的鬓角,那你怎么没喜欢他啊?
沈在的手搭在舒云章的大腿上,不好意思地说:那还不是你比较帅啊
哦,舒云章拖长语气,你喜欢我就因为我帅啊?那比我帅的人多了去了,或者有天我老了怎么办?
过了片刻,沈在才说:原来你听不出来我骗你的。
哦,舒云章又逗他,你不觉得我帅,完蛋了,连帅都不剩了。
你说什么呢,沈在拍拍他的腿,反正、反正我就是喜欢你
嗯。舒云章语气沉下来。
我爱你。沈在和他说,玩着他的手指,又捏着那根有纹身不放。
我知道,舒云章说,我也爱你。
片子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舒云章带着沈在重新回了急诊室。
医生看过片子以后说:确实是有点错位,要给你正一下。
医生让沈在在椅子上坐好。
沈在害怕的还是来了。
医生拉着他的手,颇有架势地站了起来。
沈在抓着舒云章的腰,舒云章把他的脸朝自己身上摁,手掌有力地放在他的后脑勺上。
医生每动一下,沈在都抓紧了舒云章的衣服,一边还小声地问:开始了吗?
没有。舒云章说。
他的语气总是很寻常,沈在问了几次,逐渐放下心来。
察觉医生好长时间没什么动静了,沈在又问:开始了吗?
没有。
舒云章话音刚落,那边医生就发了力,沈在的声音被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的。
有种手腕被车一下撵过的感觉,医生拍了拍手说可以了,沈在眼泪就顿时冒出来。
要做一下简单的固定,每个星期过来检查一下,你这个不算太严重,要不了多久就能好了,到时候结合康复训练。医生一边说一边开处方。
舒云章认真听着医生的交代,沈在还没抬起头,靠在舒云章身上掉眼泪。
不是他有多想哭,而是那一瞬间泪水从身体里被挤出来。
急诊的医生被护士叫走了,医生说先让他们等一会儿,马上会有人过来打石膏。舒云章手里攥着着好几张单子,拍着沈在的后背,问他:好了没有?
沈在摇摇头,手都快把他的衣服扯到变形了。
他很大声地吸了吸鼻子,接着直起身来。
这时舒云章看到衣服上的一片深色,才想到刚才沈在摇头不是说没有的意思,而是在擦眼泪。
舒云章扒了扒沈在汗湿的头发,看着他通红的小脸,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交钱好吗?等会儿还要回来做固定的。
沈在好像哭得有点头晕,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舒云章在说什么,连连摆头站起来,要跟着他一起走。
舒云章放缓语气,握着他的肩膀说:你现在不能到处乱跑,等医生过来给你打石膏。
打石膏沈在眨了眨带着水珠的眼睛,不会再疼了吧?
不会了。舒云章摸摸他的头发。
那你非要现在去交钱吗?沈在拉了拉他的衣摆。
那我只好不去了。舒云章轻轻叹了一口气,问旁边路过的护士有没有网上付费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