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苏晓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准备进行超凡化仪式。

    护法请到了，适合进行超凡化的修炼圣地预约到了，黑暗侵染仪式需要准备的东西都准备了，一些超凡化失败的防范措施也都有做好……

    超凡化确实是渡劫重生般的仪式，存在失败疯掉的可能，但那是像江舟小姐那样，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强行超凡化才有可能，对于苏晓来说，他可以调动的资源太多，即使超凡化失败，也有足够的能力弥补。

    苏晓的超凡化仪式，可以说是顶配待遇了。

    有一位顶尖圣贤护法，还是在适合超凡化的甲级修炼圣地“凤凰地”中进行。

    南徐秘境当中，远远看去有一栋巨大高楼般的巨树，树枝间有一巨大鸟巢，那里就是凤凰地。

    据说以前，海族邪物也利用那里尝试蜕变。

    苏晓坐在凤凰地的巢穴中，身周摆满“黑暗侵染仪式”所需要的各种星辉物质材料，下方是袁铁，叶知道，孔珏和罗莎莉四人，以及其他负责护法工作的修行者。

    在超凡化突破期间，苏晓是很脆弱的，要全神贯注于突破，需要修行者进行保护，以免再次出现刺杀事件。

    确认下方的几位护法没有给出突破失败的警告，苏晓平心静气，内心默念“通识冥想法”的道诀，让自己逐渐平静。

    接着，苏晓喝下了好几支星辉物质药剂，这些特制的星辉物质药剂很多的原材料，放在古代都是适合境界突破的超级天才地宝，往往出现一个，那个时代就能多出一位元婴期修行者。

    苏晓现在不缺功勋点，对于这方面的开销，那是完全大方，怎么豪华怎么来。

    各种星辉物质药剂服下去，苏晓感觉自己的身体与心灵，都被调和成更好的状态。有一种空灵的无我之境，好像天地与我同一。

    苏晓将黑暗侵染仪式所需要的星辉物质以特定的规律摆在身周。

    其实不用这些星辉物质也可以完成超凡化，就是难度会高一些，但苏晓为求稳妥，还是用了。

    毕竟心灵学者不是战士那样简单的超凡职阶，它是苏晓见过最复杂的超凡职阶，各种意义上都是。

    接下来，苏晓需要于“黑暗侵染仪式”那被无数黑暗和记忆冲刷心灵的状态下，找出心灵中“永恒不变之物”，完成超凡化。

    他闭上眼睛，开始了黑暗侵染仪式。

    第一瞬间，苏晓感觉自己身在深海中间的一块礁石上。

    周围黑色的海浪和铁青色的天空看不到尽头。

    海浪不停冲刷着苏晓，瓦解苏晓内心的防御。

    这些海浪中存在着无数记忆，不是苏晓的记忆，是人类留在集体潜意识大海中的记忆，这些记忆碎片太过碎屑，基本看不出具体信息。

    黑暗的记忆海浪一阵阵冲刷着苏晓的心灵，苏晓开始恍惚不定，他开始分不清那些记忆属于自己，那些记忆来自外界。

    在这种海浪的侵蚀同化下，他似乎也要坠入集体潜意识大海，化身成为黑暗海浪中的一员。

    苏晓内心想道：“原来是这样……我需要一个‘锚’，一个能把我固定在礁石上的‘锚’，也就是所谓的，心灵中的永恒不变之物。”

    苏晓还不知道他心灵中的永恒不变之物是什么，但他可以一个个尝试。

    超能感应激发，无数神秘学联系或隐或现，连接着大海中的他。

    苏晓想尝试，能否用和他人的联系，来作为自己心灵中的永恒不变之物，像锁链那样把自己固定在礁石中。

    苏晓的第一个尝试很快失败。

    神秘学联系只是一个“通道”，一个超越正常空间传递信息的通道，并不是锁链，苏晓没感觉那些神秘学联系对自己有什么帮助，正相反，侵蚀着他的海浪里，开始出现了一些恐怖的记忆。

    那些记忆述说着背叛，述说着改变，人与人的关系并非永恒不变，发下山无棱天地合誓言的情侣也会被生活磨损。

    突然，苏晓眼前闪过一副画面。

    他坐在礁石上，手中将一个木偶丢入海中，随即，背后突然出现的陈紫微从苏晓后方轻轻拥抱着他，然后带着满是爱恋的微笑，把他拖入了深沉黑暗的大海。

    苏晓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很快意识到，这是他在历史画册中看到的一幅画，但在如今这黑暗侵蚀自己的状态下，他下意识把这幅画的内容当做了自己的遭遇。

    “我的心灵在变得脆弱，更接近疯狂了……但我还有尝试的机会。”苏晓想着。

    苏晓稳坐礁石上，内心中浮现出第二个他认为的永恒不变之物。

    那是他从屠龙刺中学到的，守卫自己的文明，在绝境中保护自己热爱的世界。

    “无论未来如何变化，我对中夏的爱，永远不会改变。”

    苏晓想着。

    侵袭过来的黑暗记忆海浪又变了。

    在那些记忆中，苏晓听到了婴孩的啼哭。

    哇！

    在一片片啼哭声中，苏晓渐渐浑浑噩噩，好像要被海浪所同化。

    是的，在孩童时代，苏晓根本就没有“中夏”这个概念，他爱他的国家，也是到了长大以后才开始。从这个角度上，这本来就不是永恒不变的。

    苏晓又一次失败，黑暗的海面渐渐上升，淹没了礁石，淹到了苏晓的膝盖处。

    “万事万物都在变化……到底什么是心灵中永恒不变的？”

    “自由意志？”

    苏晓头顶三尺浮现起一个木偶，木偶连着看不见的细线，延伸向苏晓身体每处。

    苏晓得以在自己心灵的三尺之上俯瞰自身，好像心灵中多出了一个超越一切，可以支配一切的意识。

    “这似乎……有效。”苏晓内心一振。

    周围黑暗记忆海浪的侵蚀，对他的影响似乎轻一些了。

    但很快苏晓发现，这是一种错觉。

    三尺神明只让他多出了一个清醒，理智，冷酷的视角，没有真正让他超然一切，在三尺神明状态下，他所做出的各种判断，也是基于经验，基于自身思维逻辑的，只是会感知到更多的信息，不会被轻易蒙骗。

    海面继续上涨，淹到苏晓胸口的部位，海浪拍打，好像要把苏晓拖入深不可见的海底。

    无数记忆涌现，苏晓已经开始分不清，这些记忆来自自己的内心，还是来自周围的海浪。

    这些记忆本身交织在一起，彼此错乱着。

    “自由意志是一个骗局！”不知何人喊道。

    叶知道和宋澍江一边交手，他一边转过头，像在解说那样：“苏晓，你看，我只需要控制我自己，就能改变他人的做法，把他引导向我预知到的某个未来。”

    “这件事的难度，跟挥出一拳，以蝴蝶效应制造两场风暴一样，没什么区别。”

    苏晓对罗莎莉说：“……这就是曝光效应，一种简单的操控心理的做法，不需要异能，像这样的办法还有很多。”

    ……

    无数记忆伴随着海水涌现，苏晓知道，自己再次作答失败了。

    苏晓暗想道：“这种感觉，倒像是在恐惧之城门前，回答‘何物为真’时一样……”

    “等等……”

    苏晓突然抓到了什么。

    “万物皆梦幻，无物为真实……难道这两个仪式，用得是同样的答案？”

    “没有什么是真实的……那也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苏晓脑海中一冒出这个念头，周围海洋立刻上升，将他彻底淹没过顶。

    海水仍然猛烈拍打着他，巨大的海流想把他卷走，但这时，苏晓已经不怕它们的同化侵蚀了。

    因为，苏晓自己已经变成了海洋中的一部分。

    海流把他往东席卷，他就往东漂流，海浪把他往下拖拽，他就往下沉没。

    这时，苏晓调研上千个不同的人的状态这件事有了收获，苏晓了解他们的状态，也因此可以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和他们一致，用来应对各种各样不同的海流记忆侵蚀。

    他不再试图永恒不变，而是跟随海流变化。

    渐渐的，苏晓在潜意识大海中游弋，他慢慢习惯了这里，甚至，他已经成了潜意识大海中的一员。

    “原来如此，这就是黑暗侵染仪式的答案：无物永恒不变，因此，我可以是任何人。”

    “所以，通过控制我的心灵状态进行变化，我可以使用各种职阶的能力，只要我满足了那个超凡职阶的条件……”

    苏晓迅速验证着猜测。

    他已经完成了好些个超凡职阶的超凡仪式，而这些职阶对应的溢散心力，或者说集体想象，或者说造物主的精神残留，在大海深处的海床上，都有着对应的位置。

    而那些超凡仪式，既是他前往那些位置的“地图”，也是他可以搭乘的“便车”。

    苏晓使用心灵手术，将状态微调到战士般的自己，一瞬间，海洋中的海流推着他，往某处海域前进。

    苏晓来到了一处沉满各种武器的海床上，他来到这里后，已经明白了心灵学者为何可以切换状态，模拟各种超凡职阶的能力。

    苏晓随手从海床上的武器里，拔出一把锈蚀的长矛。

    这时，他在长矛那腐朽的长杆上，看到了一行镌刻着，很娟秀的字迹：

    “我可以是任何人，但不能是我自己。”

    见到这句话后，苏晓如遭雷击，又如开悟一般，整个身体彻底化成了海水。

    他就是集体潜意识，集体潜意识就是他，这里的海水对他再也没有侵蚀了，它不可能侵蚀自己。

    黑暗的海洋中，只有一个小巧的木偶还在这里漂浮着，这里的海水似乎无法侵蚀掉木偶，或者说，对木偶的侵蚀微乎其微。

    ……

    凤凰地中，苏晓睁开了眼睛。

    他随手一招，将他的“专精武器”召唤了出来，那是一柄腐蚀生锈严重的长矛，长柄上的字迹和他在黑暗侵染仪式中所见一模一样。

    “这是……她留下的字迹？不过，没有她的提醒，我也迟早能看穿这点。”苏晓暗想道：

    “心灵学者这一超凡职阶，不能单独存在，必须模仿另一个超凡职阶。所以，我现在的超凡职阶是战士。”

    “但我可以通过黑暗侵染仪式，潜入潜意识大海，在里面改变我的超凡职阶，只要我完成了那个职阶需要的条件和仪式。”

    苏晓吐了一口气，身心舒畅。

    困住他快半年的瓶颈，终于一朝突破！

    他一跃而下，落在凤凰地的下方，身上蓝色气势显现。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知道，苏晓成为超凡者了。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