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云天也没收回手，也没握紧，只是缓缓地询问：既然你现在已不是崇宵宫的宫主了，那我该如何唤你好，是唤你佛千尘好，还是月崇宵好？

    名字皆乃是虚名罢了，不过你若是愿意，不妨像以前那样唤我一声夫君。月崇宵巧妙地挡在九云天面前，面罩下的声音有些朦胧。

    两人的距离甚是相近

    九云天微微地愣了愣，随即言笑般地说了一句：只能唤前夫。

    月崇宵轻轻地笑出了声，轻声缓缓地回应道：只要你喜欢，那也是可行的。

    两人手指在华袍下牵握着，闲谈了片刻，始终保持着巧妙的距离，似是在学习画符般认真。

    从交谈之中，他听出自从经过上次之后，月崇宵已无飞升之意。

    我没有仙缘，也不想习法了，若是能够重新开始，若你也无回天上之意，我们可找处世外桃源逍遥度日。

    你不成仙了？

    已尝试过三次无果，便不再强求。月崇宵眼底含笑，言语低低

    正欲揽过九云天，就听到弟子传报

    掌门来了。

    第163章

    月崇宵立刻就放开了他的手，拉低了帽檐绕到他身后，站在一旁开始练习画符。

    还故意画得有些生疏，符咒的灵光有些不稳

    封绝寒穿过了人群，走到他面前，简单地用腹语询问了他这几日的情况。

    从山下回来了一批弟子，昨晚我已将他们抓回的鬼魄投放入罗刹井之中了。九云天如实地说了情况，也没有什么隐瞒。

    那罗刹井就是罗刹场的中心，地面八卦印打开之后，要破了数道封印才能投放，这鬼井是直通幽冥界的

    在他与封绝寒相谈时，封绝寒轻飘飘地看了一眼他身后的月崇宵

    然后，就收回视线，开始打量起他的面容来。

    你在看何物？九云天问得冷静，心绪宁和万分，眸色深浓了几分。

    封绝寒看了九云天眼底深紫的弦月轮片刻，再仔细留意地看了他的面容半响，才细微地摇了一下头回应

    今日新来了一些弟子九云天还未说完

    封绝寒就转身，走向其他弟子，示意要看看最近弟子们的习法情况。

    九云天也闭嘴没有多言，更是没有打扰封绝寒与弟子们交谈，他也只是重新走回座上坐定，饮茶。

    而月崇宵也已重新融入了众弟子之中，跟随着众人画符运法让封绝寒视察。

    罗刹场内，一时之间灵火光咒浮动，光流炫美，正气强劲

    九云天注意到月崇宵站在角落里，画符的动作故意略微生疏，画出的符咒也就是歪歪曲曲。

    见状，他唇角流露出丝丝笑意

    从集练场回去之后，两人用膳时，封绝寒难得开口，直接问了他

    把你与覆凌渊之间所发生的事皆告知我，来龙去脉仔仔细细的皆说清楚。这次，封绝寒是动唇与他交谈

    九云天正在饮汤羹，听到如此一言，不但没有觉得道出情况不好，反倒是如找到何事机会般满意

    之前，封绝寒也有问过他关于覆凌渊的一些事情，可是那些事，那时他都说得太过表面，正愁着没有机会将那些事告知封绝寒，以免被误会和误解

    封绝寒这就自己开口了。

    毕竟封绝寒与他关系不同以往，有些事情他也不想隐瞒。

    我与覆凌渊皆是继承东天帝位的候选上仙，是师兄弟关系，但同时也是竞争对手。九云天如实地道出情况

    他告诉封绝寒

    覆凌渊是被中途领至浩天殿学艺的御天神龙，不是与他一同入门的。

    他与覆凌渊相处也甚是平常，也许是因为同族也皆是龙，便觉得覆凌渊有种熟悉感，在天上相处还算是融洽和睦

    后来因为一些极其复杂的误会，他受了九天雷刑，被贬入凡间轮回。九云天缓缓地轻述着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手中拿着勺子轻细舀玩着碗中清甜美味的香羹

    他微垂着眼，沉默了片刻，才坦言：我是下界来杀他的，不是来寻他的，可是后来我

    封绝寒安静地等待九云天继续，可是

    在天上的时候，我曾经喜欢过他，可是他喜欢一位天女九云天没有任何隐瞒，表示覆凌渊不喜欢自己

    原本那天女没有出现时，我与他相处甚是融洽，我甚至以为我与他是彼此心仪对方的。

    可是，那位天女出现之后，一切皆变了

    封绝寒眼底神情有细微变化

    自从，那位天女出现之后，我师弟就时常早出晚归，我与他相处时间越来越少。九云天没有丝毫欺瞒，直接表示在忍耐半年之后

    实在忍无可忍，就将那天女给杀了。

    而且，覆凌渊当时也在场，因为动静太大导致仙宫大殿倾塌

    此时此刻，九云天依旧记得当时，覆凌渊看他时那惊愕交错又深痛恶绝的眼神

    更记得那时的每一个情景

    神罚大殿之上，三方天帝聚首，神光奕奕，光耀灼灼。

    仙判、神罚也皆在此。

    他与覆凌渊仙袍素俊，站在殿中，等待仙判定夺。

    仙宫大殿是你们俩谁毁的，自行站出来，当时只有你们俩在场。西天帝尊佛光照耀，悦耳之声笼罩着大殿。

    神罚大殿内，天火缭绕，仙气逸逸。

    四周漂浮着罗汉童子，与仙道仙童，皆是罚罪之仙，形态威严，两极交错

    他与覆凌渊皆是沉默着没说话，但是

    就在覆凌渊准备迈步上前时，他平稳地先行往后退了一步

    也就是那一步，就如同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一般将两人彻底的隔开！

    那一刻，覆凌渊看他的眼神，他永远都记得，那是失望到极致的憎恶

    九云天收回了思绪，继续将那些他从未向别人提起过的陈年旧事，一一告知了封绝寒。

    他杀了那位天女，毁了天宫大殿，而覆凌渊替他受了九天雷刑，被打入畜道，所幸没有变成猪狗，还是变化成了蛟

    未免覆凌渊再度登仙报复，他决定下界寻覆凌渊，本是想斩草除根的，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有下手。

    那时，转世为苍穹的覆凌渊，对他千依百顺，令他感受到在天宫时没有过的情浓爱意，所以他很是享受那份失而复得的爱恋。

    可是呢，那些都是他一厢情愿，单方面的感情。

    后来得知，苍穹还有覆凌渊的记忆，只是为了能够再度登仙才哄骗他的。

    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之下，教了苍穹许多仙法，以为能够重新与之开始，可是后来苍穹逆走飞升再度登天了

    那时，害得生灵涂炭，死了诸多百姓。

    而且他也被重伤，被冰封在极地，直到千年之后，偶然遇见了积云观的弟子尽苍穹。

    他以为苍穹逆走飞升之后，大闹了上界，又被贬下凡间转世为人，所以这一次他不能再让苍穹有机会回天界。

    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事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覆凌渊在天宫之上为凡间设了天下棋盘，尽苍穹也就是阿福，其实只不过是覆凌渊的青魄所化。

    但是，在整个过程之中，他没有将覆凌渊灵源下界再次现身之事道出，也没有提起自己分神的事情。

    之后的那些事，你也都知晓了，就不用我再重复了。九云天放下了勺子，拿过锦帕擦了擦嘴，然后，斟倒了一些妖灵酒

    覆凌渊那一缕青魂，很是怪异，性格也甚是多变，说善也不善，说不善也善，有幼齿的一面，可也有潇洒懂人情世故的一面。

    反正，就是覆凌渊变出来的

    而至于，那柳风身上为何会有锁龙环，想必也是覆凌渊搞的鬼，为了左右、混淆情况而弄出来的棋子。

    全是套路与陷阱。

    还有那血尸，也必然是覆凌渊安排的。

    覆凌渊做了那些多事，无非就是要报复他。

    现下，还将他曾经的所有亲信皆弄下界，在上界集权统治天宫。

    也许，在覆凌渊看来，现下所做的一切，皆是拿回曾经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在听完了所有讲述之后，封绝寒也只是点点头，没有再追问太多深层的问题，毕竟九云天已将该说的皆说得足够仔细。

    你前两次冒然上界甚是危险，下次还是不要如此鲁莽为好，这天宫之上仙力超群的仙佛神皇比比皆是九云天好心地提醒封绝寒。

    这天宫森严，天罚之罪又极其残酷。

    若是被发现擅自出入天宫上界，必定会引来祸患，有些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少去招惹为妙。

    一次两次不被发现，不被天罚，不代表第三次不会被发现

    况且，天外有天，又有谁敢三界问鼎六道称皇。

    那你执意要回天宫，是想与他再续前缘，还是如何？封绝寒闭着双唇，轻嚼着甜腻糕点，青幽深寂的双眸之中倒映出满桌的琳琅美味。

    之前，我并不知晓他已经占了我的帝位。九云天也是数月前才知晓真相的，也极为耐心地表示，并非是想再续前缘。

    你另一位师弟无隐道，并不是特别想你回去。

    现下我灵法不及覆凌渊，身边又无帮手，且还受制于你，不回去也罢。九云天说得极为轻巧，也无抱怨蛮横之意。

    况且，说的都是事实

    灵法没有覆凌渊高强，现下连回天宫皆是困难，更别说是要拿回那些曾经属于他的一切。

    事已至此，也就只有随缘了。

    能回则可回，不能回则不必强求，有些事情勉强不来，又何苦强求。

    在良知还未回归前，他曾想过诸多办法，想利用封绝寒去杀覆凌渊，可是那些妄想利用他人，而达到自己目的之举，实在是卑鄙可耻

    他没有能力，却总是想借助别人的能力，去控制完成所有本该自己去做的事。

    那样是不对的

    他的认知，在没有良知时，竟是变得如此可怕又可悲。

    你的师弟无隐道，跟我说了一些有关你与他的事。封绝寒也道出这几日都在山下与无隐道饮酒，也相谈了一些关于九云天的事，他说，你忘记了与他有关的一切。

    嗯，他对你说的皆是实情，并未欺瞒你九云天细微地点头，且大方的承认了此事，浅饮了手中的妖灵酒。

    这晚，两人心平静气的相谈了许久，他也细心的留意到封绝寒整夜都在观察他的言谈举止，与洞悉他的眼神

    似是在留意他眼底那一抹炫美的暗紫月轮

    当晚深夜，厢房内，有灵火炫光浮动。

    九云天坐在桌前饮茶，唇角有几丝笑意。

    封绝寒已经睡了，今夜没有对他做那些事，显然是察觉到他身体微妙变化之事。

    没有质问与折辱，安安静静，平平淡淡，极为自然

    不过隔日清晨，九云天早早就醒了，醒来时发现封绝寒正抱着他，睡颜安稳。

    未免吵醒封绝寒，他也就保持姿势没乱动。

    直到，阳光照入屋内，封绝寒睫毛轻动，他才无声地闭合双眸假装沉睡。

    他知晓封绝寒醒来了，可是封绝寒始终没放开他

    封绝寒看了九云天半响，才牵拉过九云天的手看了看，牵玩了那漂亮的指节片刻，才让九云天将手放在他的肩上

    重重地吻了一下九云天的嘴唇，翻身将微微睁开双眼的男人压在身下

    这日封绝寒没有出去，直到下午厢房的门才打开。

    自从良知归体之后，九云天在面对封绝寒时，好几次都险些直接唤成夫君，不过所幸是收住了

    今日两人难得一同到罗刹场去看弟子练法，九云天没出声，就坐在封绝寒身旁静观，而封绝寒则是在听山下回来的弟子汇报外面的情况。

    掌门，已经按照你的吩咐，请那位无名观的尊者上山来了，已将他安置在南山俊峰的天水别苑入住。弟子恭敬地回禀，还顺带说了一下近来收魂的情况。

    封绝寒听完之后，就眼神示意弟子下去。

    南山俊峰，天水别苑

    九云天在知晓了无隐道上山之后，也并未单独前去会面，这其中有诸多原因，但主要还是要顾忌到封绝寒的感受。

    他在等封绝寒先开口

    如此一连七日，他都与往常一样，白昼去集练场看弟子练法，夜里回到厢房如常与封绝寒亲近。

    而封绝寒近日也没下山，白昼时分都在南山俊峰与无隐道见面，也不知晓在商谈何事。

    不过，近来封绝寒在与他亲近时，明显是温和了一些

    这日夜深，后山清泉小径旁，两人已沐浴完，穿着懒华松雍的轻纱寝袍，先后入了灵焰缠绕的传送光门直达掌门别院

    两人周身有灵火旋绕，似如仙侣般般配。

    夫九云天想出声唤封绝寒，可是及时收住了，转而轻拉了一下封绝寒的衣袖，我有重要的事想问问你。

    封绝寒没出声，但是却嫌弃他走得慢，直接将他揽至身旁同行，最后干脆将他给打横抱起。

    第164章

    别院里还有弟子，你莫要如此。九云天挥袖幻化出紫色光轮，那强气光罩挡在封绝寒身后轮转，罩住了两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