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的弓箭、长矛慢慢停止了，水面上的油脂仍旧在燃烧，甚至有一头河马被惊动了，闯入火焰内，发出一声巨吼，然后沉入水里消失了。

    没有新的油脂加入，水面上的火焰很快就会消失。嘻嘻哈哈的原住民开始抱怨，这种好看的画面平时可看不见。

    枯瘦长老招呼来四名族人蹲下，八条胳膊拼成一个带台阶的人肉轿子。他脱掉上身仅有的一件衣服，骨瘦如柴，握着棍子，踩着台阶坐在人肉轿子上。

    岸边的人们给枯瘦长老让出一条路。四名族人站起，把枯瘦长老抬在肩上，走到河水边。枯瘦长老把棍子横放在大腿上，低头不语。

    众人看到这个架势，知道枯瘦长老要施展俾格米人在森林里赖以称霸的独特技能，藤蔓术，纷纷后退。

    这是每一任俾格米人长老都会掌握的技能，原始森林里的几乎每一个族群都吃过这个藤蔓术的亏。

    这种藤蔓术也属于万物有灵的范围，借助自然存在的灵力施展，越是茂密的森林里，这种技能越是强大，生出来的藤蔓砍不断，烧不断，只有技能效力过去后才会自然消失。据说曾经有一位强大的长老施展出覆盖方圆一公里的藤蔓术，直接把一个和俾格米人争地盘的部落成员全部用藤蔓勒死，就此绝种。

    枯瘦长老嘴里念念有词，双手捧起棍子。围观的人们再次纷纷后退，生怕被即将出现的藤蔓误伤。森林里藤蔓无数，原住民们司空见惯，但是俾格米人的藤蔓会要人命的。

    笃！枯瘦长老手一扬，木棍插在地上。他的皮肤上出现一根发光的丝线，在身上蔓延。一根指头粗的藤蔓紧跟着出现在木棍的根部，往河里蔓延过去。

    皮肤上再出现一根丝线，木棍根部也再出现一根藤蔓……很快，十几根藤蔓像凌空飞行的蛇一样，蔓延到了水球边，慢慢收缩，要裹住水球。

    然而，水球高速转动，藤蔓一靠近就被交缠成一团，扭成麻花。

    枯瘦长老继续念诵，更多的藤蔓靠近，逐渐把水球裹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藤球。

    他坐在人肉架子上，怒目瞪眼，咬牙切齿，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兽吼。他低估了水球的力量，正使出浑身的力量控制藤蔓对抗水球旋转的动力。

    水球内，柳德米拉的双手按摩起了作用，陈零的肌肉麻木感逐渐消失。

    “怎们变暗了？”柳德米拉感觉到光线的变化，她看向水球外面，隐约看到有触角一样的东西在慢慢蠕动，缠住了水球。

    “水底有章鱼？”柳德米拉立刻联想到了海里靠触角击杀猎物的怪物，吓了一跳。

    陈零已经坐了起来，笑道：“这是淡水河，没有章鱼。那个枯瘦的俾格米人搞的鬼，他要把我们抓到岸上去。”

    “那个魔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德米拉略略心安。被蛇咬了之后，她很快昏睡过去；她醒来之后，已经到了宫古瀑布，没人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她只知道自己差点被枯瘦的老头肢解，献祭给一个什么神。

    陈零活动手腕和手指，一边把自己和丹尼尔的对话叙述了一遍。柳德米拉怒骂一声，把醒来后发生的事情向陈零叙述了一遍。到此时，两人才把事情的过程都搞明白。

    柳德米拉目睹丹尼尔惨死，原本有兔死狐悲的感觉，此时觉得特别解气，说道：“那个丹尼尔自作自受，已经被一刀一刀割成无数块，扔到宫古瀑布里面了。”

    陈零一边听一遍仔细观察外面的动静，说道：“活该！这些原住民不可理喻，他却算现代文明人，也做这种没有人性的事情！还有，那些欧洲来的人掺和在里面，这些人想干什么？”

    “他们就是那些极端环保主义者，都该死！”柳德米拉恨死了那几个见死不救的白人。

    在她看来，比起愚昧的原住民，这些极端环保主义者更可恨！他们就是那种享受着现代文明的成果，打着环保的旗号不让别人进入现代文明的无耻之徒。

    这次来到宫古瀑布参加仪式，在他们眼里就是一次独特的环保之旅而已，来体验一下原始生活，然后返回文明社会，写文章出书，继续鼓吹自己的理念。当然，他们会巧妙地隐用活人献祭的事实。

    陈零感觉肌肉完全恢复正常了，帮柳德米拉把头发梳理到脑后，说道：“你做得很好。接下来看我的！”

    柳德米拉笑笑，靠在陈零身上。她早已经疲惫不堪，拼命挣扎，在绝境里唤醒了陈零，给自己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她不笨，已经知道陈零有特殊的能力。陈零睁开眼睛之后，局面立刻出现了改变，而现在两人正安稳地坐在一个神奇的水球里。她确信这一切都是陈零带来的。

    “你打算怎么对付他们？我们能跑掉吗？”她问道。外面那么多人，如果水球被弄到岸上，两人会重新陷入包围中。

    陈零正在琢磨控制水球的方法，说道：“我们肯定可以跑掉……但是，我们不能这样放过他们，我要杀人！”

    “都杀掉吗？”柳德米拉的眼睛亮了起来，似乎杀光敌人的念头能给她带来力量。

    “都杀掉？”陈零有点呆。伊文多河两岸的人多得数不清，热闹得就像赶集，这么多都杀掉，恐怕伊文多河水都会被染红吧。

    “柳德米拉，你想我把他们都杀掉？”

    “你能做到吗？”

    “做不到，人太多了……我们只要把那些带头的杀了就行了吧？”

    “有多少人？”

    “河两边都是人，数不清！”

    “嗯，那听你的。那个枯瘦的老头一定要死！”柳德米拉这句话等于给枯瘦长老判了死刑。

    岸上，枯瘦长老颤颤巍巍，浑身都是发光的丝线，就像细细长长的寄生虫，在他的体内钻来钻去。

    他竭力控制藤蔓，拖动水球往岸边来。

    他身下的四名族人满头是汗，仿佛抬着的不是枯瘦的矮小老头，而是一个体重超过200公斤的相扑运动员。

    黑衣老太太发现不对劲。她是见识过枯瘦长老的藤蔓术的，当时枯瘦长老在嬉笑之间把森林里的两头大象裹住，最后活活勒死，

    可是藤蔓术是俾格米人的独门技能，黑衣老太太帮不上任何的忙，只能干着急。

    水球里的陈零看着滑稽的枯瘦长老，冷笑不已。他已经掌握了操控水球的方法，完全可以让水球脱离藤蔓的包裹，然后在河面上快速滚动，迅速离开这片区域。

    但是，既然柳德米拉要枯瘦长老死，陈零怎么会逃走呢？他加快水球的转速，迫使枯瘦长老使出全部力量来控制藤蔓，要把枯瘦长老活活耗死！

    而且，陈零还要杀几个带头的，所以他要不能太早把枯瘦长老耗死，而是在水球刚刚上岸后死去。

    枯瘦长老内心在挣扎。他已经使出全力，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本就是戴罪立功的他，此刻骑虎难下。

    岸边的人看着水球慢慢靠近，不停地给枯瘦长老鼓劲，称赞奉承的话语不要本钱地说给他听。

    他们不知道，枯瘦长老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了。

    黑衣老太太看出来了，几位长老和祭司也都看出来了，但是他们都不会说出来。俾格米人的枯瘦长老平时嚣张霸道，奸诈狡猾，今天正好借此机会累死他！

    陈零坐在水球里，好整以暇，把原住民头头脑脑的表情和反应看得一清二楚，知道这些也不过是乌合之众而已。

    略微远点的地方，那群极端环保主义分子站在一起，作壁上观。黑夜藤条拖水球，难得一见的奇景。要不是因为没带摄影器材，他们早就拍起来了。

    这些人怎么处理呢？陈零要杀人，但不想动手杀太多的人。

    他看着恢复亮光的借灵按钮，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