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4)
我是甘愿留在此处的。那残魂道。
谢秋眉头微蹙:天魔是仙堕的,你曾为九重天上的仙人,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甘愿被困在这幽都山数千年
数千年不,是五万年。
那缕残魂似是一声叹息。
缓缓地从阴暗处走出,一只眼窝处空洞漆黑,另一只近乎玄红。他打量着面前的谢秋,轻声说:邪魔护一株仙花,有什么奇怪。
你身为正道仙修,还不是护着一只邪魔。
白衡想起来,他在秘境中见过这只魔。
问杀。
他喊出了这天魔的名字。
这名字,谢秋曾在三师兄口中听过。天道宗世代守住的幽都山邪物,正是天魔问杀之眼。
幽都山上那只眼睛,是你的。谢秋厉声发问,你为何要纵容一只眼睛四处屠杀仙修?!
问杀始终隐匿在那榕树下,声音也如脚下软泥一般,低哑中透着枯朽的气息。
那只眼睛,曾经是我的。但后来,有人挖走了它。它便不算是我的眼睛了。我也控制不住它。
谢秋想着,那眼珠里滔天的怨气的确非比寻常。
也许令之染上这怨念的并非问杀本人,而是挖去问杀眼睛的那人。
于是再次追问:是谁,挖了你的右眼。
***
水月秘境。
若元幽蓝色的瞳眸映着青空云翳,烂漫而透亮。
九离连退数步,背抵在粗糙的树干上。他看着若元,心却止不住地发着颤。还没完全意识到,手中剑已经再一次往前挥去。
若元险险地避开那一剑锋芒,眼光逐渐变深。
他夺下九离的剑后将他反制在湖畔树下:哥哥,为什么我觉得今天的你有一些奇怪。
九离眼神复杂,正欲反击,却听侍从行色匆匆而来:二位殿下,东都传来旨意,命小殿下三日内启程去往东都。
我?若元指了指自己。
是。
是谁下的旨。若元问,是太后?
不是,是国师。
九离眼微微一眯。
剧情被改写了。若元应当从未被召入过京城,十九岁那年直接死在了西京才是。
难道是蟾穆仙君在东都做了什么。
但总归,这是个和蟾穆仙君见面极好的机会。九离立刻端着脸色,望向他:我替你去。
嗯?他仿佛更疑惑了,哥哥想去东都?
与此同时,远在东都的蟾穆冷汗湿背,她安坐在大殿金椅上,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只要一看到殿上所站的那位国师大人,她就禁不住膝盖发抖。
先别说西京的若元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蟾穆仙君觉得,眼前的这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国师大人,才是眼下最棘手的大问题。
如果你怀疑我和西京的两位小殿下勾结,为什么你只召元景进京。蟾穆努力使自己说话气息平稳,不要露了怯意。
云栖仙尊
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渡劫回来啊。
蟾穆一个头两个大。
看到面前的国师大人慢慢悠悠地抬起修长白皙的手指,仔细看了看指尖,擦去些许污秽,嘴角才几不可见地一勾。
无妨。召哪个不重要。
国师目光逐渐冷厉,声音却始终散漫诡谲。
谁来了,谁就是想夺江山的那个。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啊。
真他娘的
难搞。
蟾穆仙君自从飞升,已经好几千年没有说过脏话了。
这次实在忍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是快乐不更日,还是放出一章 吧~存稿不多了加紧码~
原版谢云栖是实打实的酱油反派哈,不要对他产生任何感情~
大家晚安~
第56章 反派国师
别说蟾穆仙君这位不足万岁没什么见识的小仙君了。
九离作为堂堂仙尊, 第一次看到妖师版本的谢云栖,也是一副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
这秘境真的。
如果都相反,能不能把容貌也变一变啊。
看着难受。
好在国师大人本人并不难受, 甚至很快乐。他将这位小殿下摁在地上, 抬脚踩着他的手, 转过头挑衅一般地看着皇后。
太后娘娘,你相中这个孩子了?
国师一声冷笑, 太后当腻了, 想换太皇太后的位置坐坐?
我
蟾穆词穷, 不知如何接话。
只是看着九离默不作声地被国师踩着手, 顿时觉得画面惊悚至极。
您, 您先放开这孩子,有话好
哼。国师冷笑一声,手中凝出一柄短刀, 二话不说往脚下人心口刺去。
同时目光阴冷,嘴角带笑地将余光扫视着在一旁始终未曾言语的赵丞相。
仿佛是一种示威。
谢云栖这个疯子!
她倒吸一口凉气。
妈呀要是九离仙尊死了魂魄出境她可就是一个人在秘境里了, 不要啊!
看到她脸色巨变,谢云栖好像愈发痛快了, 眼底的残酷越发明显。
妖师住手!
一声怒喝,将要没入心口的刀被瞬间打下。
国师看着破窗而入的弟弟, 又看着踩在脚下的哥哥。
眼底锐光不减。
原来,你们两个都有份。
嘴角一勾。手心燃起火光。
正好。那就一起死吧。
怎么回事。元婴期的国师怎么法力会如此厉害, 竟死死压制住两位近乎渡劫期的少年。
蟾穆一脸懵逼,仔细捋了下剧情。找到了原因, 同时陷入更深层的震惊。
我的天,谢云栖为了提升修为,竟然不惜去偷仙草菩提玄叶。
云栖仙尊是何等正直的人, 修习飞升一丝不苟,最是敬畏天道。而这位妖师简直了,像是不逆天不作妖就活不下去了一样。
明明正道这么好走,仙缘如此之重,非得作死。
等等。
此乃秘境啊,这不过是一个影子而已,不可较真。
认真就输了。
蟾穆仙君刚刚调节好心态,面前已经打起来了。
乱成一锅粥。
她忘了自己是个几乎没有法力的人,刚想掺和进去,就被国师趁乱掐住了脖子。
另一只手烧起三尺熊熊火光。
原来他们都已近渡劫期,怎么,你以为两个渡劫期仙修,就能杀了我?
等等!弟弟一声惊呼未落下。
咔嚓一声,年轻的太后已经被拧断了脖子。
*****
啊!
大口喘着气从床榻上腾然坐起后,蟾穆仙君禁不住摸了下自己的脖子。
还在,没断。
冷汗涔涔地环顾四周,她发现曲宁上仙正在不远处整理书籍,此刻正远远望着自己。手碰到一角衣料,才发觉自己身侧真躺着的正是九离仙尊的仙体。
呃,曲宁上仙。敢问竹陵上仙呢?
他去霰夜梅林了。把你和仙尊的仙体托付给了我。
曲宁走了过来,看了眼仙尊,又看着神色狼狈的蟾穆,皱着眉头:到底怎么了。竹陵什么也没跟我说,你们怎么就神魂离体了,九离仙尊哪儿去了。
蟾穆一五一十地把水月秘境的事儿说了,就看到曲宁的脸色越发沉重。
那你怎么出境了。
我蟾穆仙君有些难以启齿,绞弄着手里的衣袖,我不小心被杀了。
没用。曲宁一声冷哼,区区仙君阶品,果然不行。
被嫌弃了。
蟾穆撇了撇嘴,道:所以说,竹陵上仙哪里去了,果然我还是帮不上忙,还是请他入境吧。
曲宁上仙斜睨着她:怎么,九重天上上仙就他一位是吧。
蟾穆仙君立刻正坐起来:不是。是上仙您只怕搞不定那个情况
若元恢复意识了?曲宁声音有些紧张。
那倒还没有。可是
曲宁松了一口气,正坐在塌上,摆好坐姿后说了句不必找竹陵,我去襄助九离仙尊便是。然后神魂瞬间离体,蟾穆拦都拦不住。
想不久之前,自己也是这么血气方刚地要进去。
蟾穆仙君叹气。
天真。
在一旁数着时间。
果然,不到一炷香,曲宁上仙神魂归位,醒了。
只是面如死灰。
二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过了好一会,还是蟾穆先开口打破尴尬。
你是被
曲宁脸色难看地点了头,反问:你也是
蟾穆点头。
二人又沉默了很久。
蟾穆仙君起身:要不,我还是打个雷鸣让竹陵上仙来一趟吧。
言之有理。
竹陵上仙正追着凤凰去往幽都山方向,猛然听到九重天传来雷鸣,心里嘀咕着这又怎么了。
雷鸣一道比一道急,催命一般。
他只好调转方向。回了天上。
刚刚踏进殿中,便看到二人异常沉默,像是受到什么了不得的冲击。
怎么了?竹陵踉跄一下,难道是若元意识苏醒了?
二人同时摇头。
竹陵上仙,您自己去秘境里看看吧。
到底怎么了。
竹陵看向曲宁,曲宁却抿嘴不说话。
他又转向望着蟾穆。
现在的问题不是若元。
?
竹陵试探性问:白衡入境了?
是谢云栖。云栖仙尊在秘境中的那个影子,妖师谢云栖。
竹陵揣摩着他们神色,感受到二人之间尴尬的气氛,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们俩都入境了?
二人点头。
你们俩,都被那影子杀了?
二人艰难地再次点头。
竹陵记得蟾穆是太后,曲宁是丞相。
一下拍大腿,我勒个去。
行不行啊。
竹陵上仙,您看不要还是您
我不去!
竹陵坚决摇头。
秘境里的剧情他是知道的。原本勉强可以和妖师分庭抗礼的太后和丞相双双被杀,眼下他进去,不更是只有一个死字。
上仙,我被杀之前,九离仙尊传音于我。要您入境。曲宁郑重然道。
不是我不愿意,我留下时九离仙尊也命我去寻弥落仙尊,云栖仙尊那边
云栖仙尊那边我和曲宁上仙看顾。上仙您就快去襄助九离仙尊吧主要是那位,我们真的
二人又对视一眼,抿着嘴没再说话。
一切尽在不言中。
竹陵上仙犹豫了一下。
九离仙尊,还是云栖仙尊。他琢磨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入秘境。
蟾穆,你听好了,现在去幽都山西南角湖畔找弥落仙尊和云栖仙尊,带上你的命盘,立刻去算云栖仙尊的第二道劫你试试看,会不会是情劫。
曲宁脸色一变。情劫,不可能,云栖仙尊怎么可能会渡情劫。
我我入境前算过一次,的确算出了云栖仙尊的情劫,当时我和九离仙尊都不相信,以为是我又算错了
竹陵心想这可真是要命。
云栖仙尊这边的伴生劫还没渡过去,九离仙尊又再次陷进去。
怕不是要重蹈五万年前的覆辙。
五万年前好歹还有一位九离仙尊活下来。
这一次呢。
若两位仙尊都折损在这该死的伴生劫上呢。
我现在入秘境。弥落仙尊那边蟾穆仙君你好好同他说,千万别扰了云栖仙尊渡劫。这只是第二道,三年后,还有第三道劫。如果他渡不过去的话
事情就真的很麻烦了。
曲宁和蟾穆双双点头。
竹陵上仙选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榻上,神魂离体而去,坠入忘川河畔的水月秘境中。
再次睁开眼,他还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差点一翻身就要吐出来。
好容易适应了这个身子,他赶忙看了下现在的年份,时间。
哦,正是他要高中状元那年。元衡十二,宋陵十五岁,元离二十。
眼下绝对不能轻举妄动,最好的方法是先按照旧剧情走,先且考上新科状元
嗯?
竹陵看着城墙上飘扬的朱色旗子。
我穿错国家了吗。为何旗上赫然写着晋字。这不是大燕吗。
等一下,该不会。
竹陵嘴角扯了下,拉住一个路人,问:我刚从山里出来,请问下现在是谁当皇帝啊。
那人讳莫如深,看了几眼周围,才说:唉,三年前国师谢云栖算出紫微星西沉,说大燕气数将尽,而后就
就。就什么。
好吧。
竹陵撑着额头,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大反派谢云栖竟然就给改朝换代,自立为君了。
话说一般前朝皇室好像都没什么好下场,九离仙尊该不会已经被杀了吧。不会,神魂入境的时候仙尊并未醒来。
竹陵一面要自己镇定下来,一面狠狠地指天骂地:这都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