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浮萍
未卿卿觉得虞倾城这是在故意岔开话题,她继续问说:“虞……”
她见虞倾城又拧起眉头,连忙改口说道:“倾城姑娘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姑娘方才说好久不见,难道你之前见过我?或者说认识我?可我为何一点印象也没有?”
虞倾城听见未卿卿说“一点印象也没有”的时候,她的周身似乎有一瞬间沉浸在一种哀伤之中,但这种哀伤来的快,去的也快,几乎消失于无形,让未卿卿以为方才虞倾城显露出的哪种情绪只是她的错觉罢了。
虞倾城淡笑了一下,道:“看来未姑娘是把我彻底忘记了,可我还记着未姑娘,而且记了这么多年。”
未卿卿听言心中一惊,不知道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只听虞倾城缓缓将那些属于二人却只有她一人记得的往事一一说出口。
“未姑娘恐怕听过我的名声的,我脾气不好,这几年还好了一些,小时候更是顽皮得不行,有时甚至可以称得上恶劣。”
那时左相虞衡一正处在仕途如日中天的时候,有时甚至忙到连府中都忘了回,更别说陪着虞倾城玩了。
虞倾城不满自己被忽略,做了一些过分的事情,想让自己被注意到。
而其中最过分的一件,便是她装作自己被绑架的样子离家出走了。
但她那时太小,因为走得太远了一些,甚至连回家的路都记不清,而当时又没有人愿意帮助她。
那些人都觉得这么小的小孩,怕是人贩子用来讹人的,生怕自己摊上了什么事,所以只能像避洪水猛兽般将她避开。
她坐在街头,道上的脏水将她给弄湿了,衣服也是脏乱不堪,隐隐透着腥臭味。
“娘亲……父亲……你们何时来接倾城回家啊,倾城错了,倾城再也不胡闹了,你们快来接倾城回家吧……”
一阵阵瓢泼大雨淹没了她所有的声音,雨点子砸在她的身上,她浑身都疼得厉害。
就在这时,一个女孩走了过来,那女孩撑着一把油纸伞,她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多少,扎的发髻却很是成熟,像是大人才会扎的那种。
虞倾城愣住了,直到那把好看的油纸伞将她整个人包住,她才回过神来。
“姐姐……”虞倾城虚弱地发出几声声音。
那女孩没回答,把油纸伞放在虞倾城的身边,还给她递了一个尚有余温的包子。
尔后在那个女孩走后不久,虞家的马车便停在了虞倾城的不远处,家丁发现了她,急忙叫来虞衡一,失而复得的喜悦叫虞衡一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把虞倾城整个人抱的紧紧地,紧到连呼吸都困难。
“父亲……你抱痛我了……”
虞衡一向她赔罪,“对不起对不起,父亲这是太高兴了……”
“这两日,倾城受苦了吧?父亲现在就带你回去,给你吃好吃的,父亲日后一定日日陪着你,你不要生父亲的气,好不好?”
虞倾城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乖乖地说了一个“好”字。
但被她护在怀中的那个包子仍旧贴着她的皮肤散发着它的余温,温暖的、炙热的,还有她一直妄想拥有的。
到如今都在妄想。
“很可笑吧,因为一个包子和一把伞,将你记了这么久,而你却早就已经将我忘记了……”虞倾城自嘲地笑了一下。
未卿卿听了这些后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张了张唇,却终究说不出什么话来。
因为虞倾城说的这些,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她也不知道自己小时候做过这些,更加忘了又那么一个倒在街头淋雨的落魄女孩。
虞倾城仿佛在说着有她,却和她无关的故事。
“对不起……我、我没什么印象,你是不是记错了?你当初那么小,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女孩就是我的?”未卿卿有些艰难晦涩地将这话问出口。
虞倾城声音没什么起伏地说道:“因为我后来又去找你了,我记得你身上的绣花,所以很容易便找到你了,我还偷偷观察了你好久,知道你十二岁就要开始接客,每当接过客人以后,哪怕客人没碰到你,你也要洗上好久的澡。”
“你可以忍受别人抢你的食物,却无法容忍别人碰你的琴,我知道你做的坏事哦,有一个人在碰了你的琴后,你趁那人喝得烂醉用琴弦割花了那人的脸……还有很多很多的事,这些也许你都不记得了,但我却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虞倾城直直地看向未卿卿,毫不避讳地问说:“现在你想起来一些了吗?”
听了虞倾城口中那些关于她的隐秘的事后,未卿卿才不得不承认,虞倾城所说的那个给她送伞送包子的人就是她不错。
虽然她对此事并没有什么印象,但是虞倾城方才所说的那些事,她都记得很清楚。
未卿卿艰难地摇了摇头,“抱歉……我……”
“没关系。”虞倾城笑着打断她,“你没必要和我道歉,你没做错什么,这些事对我来说也不那么重要了,一把伞和一个包子罢了,哪里值得我记这么多年呢?”
“我今日来也不是和你叙旧的,我是有件事要劝劝你,肖王这个人,你不能嫁。”虞倾城冷淡了神色,直视未卿卿说道。
“为何?”未卿卿有些意外,难道虞倾城今日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让她别进肖王府,和她争宠吗?
虞倾城说:“他这个人,自私又贪婪,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他眼下是喜欢你,所以对你不错,等他不喜欢你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可我若是执意要嫁呢?”未卿卿说道。
“那我也拦不了你不是吗?不过我的话已经说到这里了,还请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吧。”
未卿卿苦笑着摇了摇头,“倾城姑娘,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这世上很多事情,并不管你想不想,而是你必须要去做,倾城姑娘已经算是幸运的了,能够生在宰相之家,可我们这些人不同,不过是一些浮萍罢了,水要我们流向哪里,我们便会飘向哪里,又哪里由得我们来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