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羽可汗当然知道，这话也是半句，李倓没说那么难听而已，现在摆在他眼前的就是两个结局：臣服或者毁灭。

    俗话说的好啊，两害相权取其轻，牟羽可汗自然是得在这两件事里做一个取舍了，而且他的这个取舍还得是对自己的百姓有利才行。

    这个决定其实作为一个可汗来说并不难做，虽然回纥人的确也是带着一点战斗名族的属性，但是俗话说的好，多大的脚就穿多大的鞋，牟羽可汗对自己的能耐显然是应该有一个比较清晰的认识的。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牟羽可汗的脑袋上已经涌出了细密的汗珠了。

    终于，他缓缓的把自己手里面的这份盟约放在了地上，之后长出了一口气，对李倓说道：“陛下，我回纥，接受你这份盟约了，此来，我就可以代表回纥，跟陛下将这份盟约签订了，还望陛下信守承诺，让我将仆固怀恩带回回纥！”

    说完了之后，牟羽可汗用回纥人的礼节给李倓行了两个大礼，这才再一次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看着牟羽可汗那稍微有点不情愿的样子，李倓也是微微叹息了一声，心说过几年你说不定还得感谢我呢，要是没有这个盟约，回纥是不可能发展起来的，李倓虽然让回纥对大唐称臣了，但是却给了回纥人一个机会，一个让他们的百姓过上更好生活的机会。

    “朕答应了你的事，自然不会反悔，这盟约的内容不过是常规操作罢了，若是你的回纥在哪一个冬天遭受了什么天灾，我大唐都是会帮你渡过难关的，但你要告诫你的子孙，若是有朝一日与大唐为敌了，那他可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的分量。”

    经过了刚才的一番思想斗争之后，牟羽可汗已经算是放下了自己的包袱，他不再觉得消灭大唐是自己必须完成的责任了，他知道，自己兜兜转转的来了这么大的一圈，无非是再一次验证了自己的父亲和兄长的想法是对的，但这两个人，却再也回不到他的身边了。

    “陛下放心，回纥既然今日决定对大唐称臣，但凡是我的子孙，就不会破坏了这条规矩！”

    听着牟羽可汗义正言辞的答应，李倓微微点点头，他知道，以后的事儿是他们都不能保证的，万一回纥若干年后出来了一个雄才大略的雄主，而自己的子孙若干年后却出来了个败家子，那事情就不好说了。

    但历史的浪潮，那也不是李倓一个人就能改变得了的，身后之事，不管你在厉害，也是扛不住的。

    “可汗的心里怕是早就已经想到了朕为何会跟你签订盟约，这世间之事，并非都是朕能管的过来的，河北道以北，本就是你们铁勒人自己的地盘，朕无意你们的地盘，但更不希望你们觊觎朕的地盘，这其中的意思，朕知道你是懂的。”

    牟羽可汗当然知道李倓是个啥意思，留着他们回纥，的确就是跟同罗部和仆骨部相互制衡着呢。

    在南边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南诏得到了大唐的扶持的确是不假，但是李倓也不可能直接帮着他们就把一直骑在他们脑袋上的吐蕃给灭了，因为灭了一个吐蕃之后，用不了多少年南诏就会变成另外一个吐蕃。

    “陛下放心，我回纥人在大唐之外的地界上做出什么事儿来我并不能保证，但是今后我的族人是绝对不会踏入到大唐的领土中哪怕是一步的，回纥人就算是想要再一次的一统铁勒，我们也依旧是大唐的属国，今日的这份盟约，永远都有效！”

    “好！那咱们就定在两日之后，还是在此处，你和朕一同签订盟约，那几万曳落河和仆固怀恩的人马，你也一起带着吧，你也可以让你们回纥的商队准备好了，两日之后，大唐和回纥之间的商道就算是开了。”

    李倓显然不着急跟牟羽可汗签订这个盟约，他还是想要一个仪式感的。

    但牟羽可汗却有着他的担心，虽然李倓许诺两天之后就开通他一直想要开通起来的商道，但是牟羽可汗的眉头却依旧皱了起来。

    李倓一看，马上就明白了他担心的是什么。

    “朕跟你签订盟约是签订盟约，但是盟约的内容，只有你我二人知道，朕是不会公开的，这一点，可汗放心。”

    “如此，就多谢陛下了！”

    牟羽可汗虽说已经决定不要面子了，但是要是这样的盟约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布出来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族人能不能接受得了。

    “既然事情已经定了，你让仆固怀恩到朕的面前来相见一番，你们就回去吧，不用担心，朕既然已经答应了你不会在此地伤害他，就不会动他一个手指头，不过就是找一个故人跟他见一面罢了。”

    李倓解释了这么一句，才让仆固怀恩再一次悬起来的心放了下去。

    李倓要让仆固怀恩见的，自然不是他自己，他身为一个皇帝，还没到非得去见一个大唐叛将的程度，郭子仪终归是放心不下这个之前一直都跟在自己身边的将领的。

    所以在出发之前，郭子仪就有言，不管仆固怀恩的最终结局是什么，都要让同样跟他交情匪浅的郭晞见他一面，也算是对他的一个送别。

    郭子仪的这个要求，李倓自然得记住了，更何况现在他已经准备饶过仆固怀恩了，他相信，这个消息等到最终传到了老爷子的耳朵里的时候，郭子仪一定会感到万分的欣慰。

    郭晞和仆固怀恩的相见李倓并没有参加，二人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足足半个多时辰之后才从房中出来。

    外面的牟羽可汗早就已经等的有点心里没底了，仆固怀恩对于他之后的布局来说还是相当重要的一个人物的，有他和没他，回纥日后的发展都可能会走向不同的道路。

    直到看到仆固怀恩毫发无伤的从屋中走了出来，牟羽可汗才松了口气，他几乎可以肯定，除了情绪不太好之外，仆固怀恩的确是没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