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7)
因为专业方向,荣裕清楚地知道他对盛奕过于强烈的控制欲是不正常的。
每天为患者治疗,他也知道该如何自我疗愈,排解这种突如其来的负面情绪。
自我欺骗和无视,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直面自己心底的想法,接受这样善妒不完美的自己,才是走出情绪的第一步。
Ares,我们去把爸爸抓回来好不好?荣裕淡声和副驾驶座上的Ares说话,等他回来,就把他关起来,让他只能陪着我们。
Ares趴在携带箱里睡觉,莫名感受到一阵寒意。
微胖的小身子抖了抖。
车开进缓缓打开的庄园大门,顺着车路开过夜晚亮着路灯的草坪和人工湖,开进别苑,停进各种车型整齐排列的车库。
荣裕带着Ares下车,打开携带箱的门把Ares放出来。
Ares抖了抖亮泽静短的毛发和大耳朵,戴着红色项圈撒欢地汪了一声跑进庭院,看起来格外精神。
荣裕拿着车钥匙,跟在后面走出车库。
庭院里一片黑暗,刚才还亮着的灯不知何时灭了。
Ares也不见踪影。
Ares?荣裕摸着黑借着一点月光走到微闪的鱼池边,皱了皱眉,掏出手机给管家打电话。
一双温热的手忽然从身后捂住他的眼睛。
抢劫。身后的人故意冷着语调: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荣裕嘴角微扬,抓住覆在眼睛上的手,冷静配合:都在外套兜里,自己拿。
盛奕落下一只手去摸荣裕的外套,忽然被拽住手用逮捕的动作牢牢压制在假山上。
Ares和荣裕一起抓住盛奕不让他跑,兴奋地咬着盛奕的鞋带发出奶凶的嗯嗯声。
喂,给点面子行不行?盛奕应景地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和口罩,旁边还立着行李箱,好笑地贴着石面回头,你这样让我以后在道上还怎么混?
荣裕用膝盖抵着盛奕的膝窝,扯下他的帽子口罩,垂眸打量着那张和坏人沾不上一点关系的脸,嘴角忍笑,冷声配合:你是谁的人?说。
想知道吗?盛奕额发微乱,嘴角笑意狡猾,你过来点,我告诉你。
别想耍花招。荣裕俯身近一些。
盛奕眯眼引诱:再近点。
荣裕眼底忍着笑,又配合着低头。
老大,你失忆了?
盛奕忽然像小狗一样讨好地舔了下他的脸,眼睛亮亮地乖乖望着他,一脸认真地说:我是你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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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上瘾
荣裕怔了怔。
回过神, 人已经跳到了身上。
盛奕用腿圈住他的腰,激动地熊抱到他身上,很响亮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得意地笑眯眯:惊不惊喜!刚才有没有被我骗到?哈哈!
荣裕托抱住人,心情微妙。
他怔怔看着眼前的人, 微闪的眸光从深黑的眼底浮上来。
像身边池面波动的月光。
细碎的光泽轻轻悸动。
这一刻, 他忽然又不想把这个人关起来了。
只想放他去天涯海角。
想看着这个人, 在他的保护下,像风一样自由。
荣裕的目光变得无比柔和安静。
他微勾起唇, 轻轻贴了下盛奕额头:惊喜。
能让一向从容面对一切的人都惊喜到,盛奕对自己的计划非常满意。
还能说出那么有创意的情话。
盛奕觉得自己真是个恋爱天才。
盛奕从荣裕身上跳下来,把一直咬着他鞋带的Ares抱起来。
在他的记忆里Ares还是那只一只手就能托住的小奶狗,因为错估了这家伙的重量,直起腰时差点被小胖子的体重压得闪了腰,惊呼:这谁家养的猪?这是我儿子吗?
荣裕好笑道:你亲生的。
Ares激动地舔盛奕的脸,盛奕也用力亲了一口毛乎乎的狗脸:乖儿子,爸爸好想你啊, 有没有乖乖听话啊?
荣裕去把被盛奕关掉的电闸拉开, 别苑恢复了照明。
抱着Ares进了门, 时隔几周回到这个熟悉的空间,盛奕感到格外的亲切放松。
好像在外面的那几周, 身上一直锢着看不见的枷锁。
一开始勒得他很疼,疼得想哭。
后来渐渐适应了。
直到回到这个环境, 闻到房子里熟悉的气息,照到温度亲切的灯光,他才真正找回了完全解脱的轻松体验。
原来那些枷锁,一直都在。
是对家的思念。
原来他一直很想念, 有荣裕在的家。
盛奕脱下外套,抱着Ares惬意地躺倒在沙发上,沙发的熟悉质感柔软又有弹性地托着他的脊背,比任何按摩都能缓解他的疲劳。
看着荣裕帮他把外套挂进衣帽间。熟悉的画面。
让他的心跳变得很平和。
吃饭了吗?荣裕在衣帽间里问。
盛奕摸着趴在胸口上的Ares,享受着这个家带给他的安全和舒适:在飞机上吃过了,但还是想吃你做的番茄牛腩面。
先洗澡。荣裕的声音在熟悉的空间里低响,拥有了最完美的质感,冰箱里应该还有番茄。
你先洗吧。盛奕眯起眼懒懒说,懒得动。
一下一下摸着Ares的毛,盛奕忽然有种错觉,他好像没有离开过。
荣裕去浴室简单冲过,换了舒适的家居服出来,给他拿出一套放在家里的干净衣裤放到沙发上,顺势一手撑着沙发俯下身观察他,微凉手指轻轻撩起他的额发。
细小的水珠顺着黑色的发梢滑落,凉凉滴在盛奕的额头上。
沐浴露清香带着水汽干净又浓郁地扑过来。
无论什么味道,只要经过荣裕的净化,都能变得格外迷人。
盛奕一直觉得,荣裕这个人,就像安静而惑人的妖孽。
美好又危险,欺骗性极强。
他时常想象,如果他把荣裕画进画里,会是怎么样的画面。
很神奇,他第一时间产生的灵感,是古代的神明。
本体是一尾鱼。
安静地坐在缭绕着寒雾的月下池边,一身珍贵繁饰却皎洁清净,漂亮的鱼尾浸在荡漾着月光的水里,鳞片闪耀着不可亵渎的神性光泽。
散发着无情的气息,却迷惑着人靠近。
想要伸手触碰时,才发现那美好中暗藏着致命的危险。
盛奕闭眼想象着,快要被想象中的荣裕迷醉了。
睁开眼,却又发现眼前的真实更加危险。
他被那张让人产生错觉的脸蛊惑着,下意识抬起下巴缓缓凑过去。
那双清黑的眼底却闪过一瞬不明的笑意,直起身离开了他。
盛奕感到一阵抓不住的迷茫和轻微痛苦。
荣裕把盛奕拉起来,看着他呆愣的样子微笑了笑:去洗吧。
总觉得,今天的荣裕好温柔。
盛奕又是一阵心跳。
这样的感觉,让盛奕觉得很神奇。
他竟然会对同一个人反复心动。
仿佛又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他第一次发现,和荣裕在一起原来是这么刺激的事。荣裕身上与生俱来的无差别距离感,这个人冷静划下的明确界限,想要亲密靠近时要得到许可,令人不自觉想要取悦他,试图换取一些怜爱的给予。
和荣裕在一起,盛奕觉得他就像一个追在大人身后要糖的孩子。
给或不给,给他多少,都不是他撒娇耍赖就能决定的。
无法想象这个人为他沉沦发疯的样子。
因为无法想象,更令人跃跃欲试。
这一切,完美地让盛奕保留了第一次对这个人心动时的新鲜感。
令他不断沉沦,上瘾。
哦。盛奕愣愣应了声,拿起衣服,红着耳朵进了浴室。
洗完出来,面已经做好了。
温暖的番茄香气,勾着盛奕的鼻子把他引进餐厅。
荣裕穿着白T恤和灰色家居长裤,把青瓷面碗和筷子整洁地摆上餐桌,抬头平和地看向他:过来吃。
盛奕坐到椅子上,看着碗里精致又有食欲的番茄牛腩面,一阵莫名感动,跑去拿出手机先拍了个照,有点可怜地说:我得留好照片,以后怀念了就看看。
拍完照立刻拿起筷子吃了一大口,好吃到眼角泛起泪花。
就是他醒来后第一次吃到的那个味道。
盛奕现在再回想,他对那个陌生的荣裕第一次心动,应该就是吃到这个味道的时候。
就是这个味道,驱散了他醒来后强烈的孤独。
荣裕低低轻笑一声,坐到旁边撑着下巴静静看着他吃。
吃东西时有人陪伴,能让人感到加倍的幸福。
这种无言细心也是荣裕的温柔特质。
而这些,以前盛奕都没有仔细关注过。
习惯一个人的好,也是很可怕的事。
盛奕觉得他正在重新发现、认识荣裕。
呜呜。Ares桌子下嘴馋地挠他的腿。
盛奕捧着碗吝啬地眯起眼:不给,这是投喂我的。
这天晚上,盛奕久违地在家里被荣裕拥抱着入睡。
在飞机上时,他一直在幻想,等回到家里,他一定要对荣裕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真正回来了,他却只想在荣裕的怀里好好睡一觉。
盛奕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姿势。
盛奕枕着荣裕的手臂,感受着搭在身上的手臂重量,额头抵着荣裕的肩膀,膝盖微微蜷缩着,像一个听着故事被哄入睡的孩子。微微张着嘴,睡得很沉。
他的大脑还以为自己没有睡着。
一直在想,他为什么这么晚才发现呢?
他喜欢这个人。
喜欢到快要忘记他已经喜欢多久了。
甚至已经成为一种本能依恋。
就像永远与他同在的影子,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无法察觉自己的依赖。
等到分开了,才会觉得不知所措,好像世界都变得奇怪了。
就是这个晚上。
盛奕的记忆忽然发生了变化。
他以一个全新的开头,重新认识了那个叫荣裕的男孩儿。
房子里传出破碎和争吵的声音。
盛奕不敢进去,心不在焉地独自蹲在庭院里的桑葚树下。
他还很小,不太清楚大人为什么总要吵架。
但小孩子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有时更加敏感。
虽然想不明白,但盛奕一直是个敏感又聪明的小孩。
他知道,爸爸妈妈是因为他才会吵架的。
盛奕一颗一颗捡着地上甜腻的紫色果实,心想要是爸爸妈妈吃了这些甜甜的桑椹,能开心起来就好了。
他每次不开心,妈妈就给会给他吃甜甜的东西,他的心情就会好起来。
盛奕抬起头看向别墅的落地窗内。
里面的女人正好和他对上视线,对他勉强笑了笑。
盛奕也对她明朗地笑了笑。
陆英是性格强势的女人,一边应付着盛铭,一边时不时盯着在院子里玩的儿子,怕孩子乱跑。
心疼地从窗外收回目光,陆英穿着西服套裙疲惫地坐到沙发上,扶额看着盛铭砸东西宣泄火气,无力地闭上眼:离婚吧,我不希望航航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成长,我可以净身出户,孩子跟我。
离婚去找那个姓梁的?盛铭又摔了一个古董瓷器,胸膛剧烈起伏,红着眼睛盯着陆英,你做梦!我告诉你,我可以忍受别人说我头上有绿帽,但你!就是死,你也要死在这个家里!
陆英是国内顶级的离婚律师,本以为看多了那些破裂的婚姻,能找到一些经营好婚姻关系的经验。
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搞得一团糟。
每天在外面要说很多话,陆英不想再跟盛铭浪费口舌,她只是闭着眼沉默,任盛铭发泄情绪。
盛铭指着外面的孩子,质问她: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他是不是你和那个姓梁的搞出来的!
陆英忍无可忍地睁开眼:小声一点!你还要我说多少遍?我和他十年前就没有联系过了!
盛铭冷笑:结婚后是你说想发展事业,不想要孩子,我才一直尊重你,每次都避孕。怎么就那么巧,你出国一趟回来就有了?你自己想一想,是我多心了,还是你的谎言到处都是漏洞!
你不相信,可以带他去做验证,这么多年非要扯着这一件事不放?陆英把手边的一沓打印纸甩飞,压着声音愤怒地说,盛铭,我警告你,如果你再趁我不在动我儿子一下,我会亲手把你送进监狱!
心疼你和姓梁的生的孩子?我是好心替你们教育他。盛铭讥讽笑道,就说这孩子的学习能力,你和我都是从小拿着奖学金从耶鲁毕业的,龙生龙凤生凤,他要真是我儿子,怎么就一点都没遗传到?我看他倒是个和那个浪荡的艺术家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深吸一口气,陆英拿着手包站起来,心如死灰地笑着点点头:既然你不相信我的话,那还捆着我做什么?盛铭,你也该长大了,我不是你的个人物品。离婚吧。
你休想!盛铭气得手抖,嘴唇发白指着门威胁:你今天敢出这个家门一步,我就带着你和梁叶的儿子同归于尽!
陆英也累了,知道盛铭只是嘴上说说,还不至于做出那么不理智的事。
不然也不能一个人白手起家,熬过那么多的苦难,拼了命也要得到她家里的认可,和她结婚。
只是她已不记得那个温柔淳朴的男人的样子了。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陆英又看了眼庭院里,聪明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避开他们的小盛奕。
苦笑着摇了摇头,拿着包上了楼。
盛奕蹲在桑葚树下捡了满手紫黑色的果实,指甲都被甜腻的汁水染成了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