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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不合 第118节

      “果然他……他也不行。”对面的人闻言更是发愁了。
    “他都不行那位乔小姐……不,乔大人就行了?”啃瓜的人说着自己便摇了摇头,“你又不肯明说,说的这么不清不楚的能听得明白才怪!”
    “我……”
    门外的敲门声突兀地响了起来,着实让两人吓了一跳。
    “什么事?”啃瓜的人放下手里的西瓜过去开门。
    门外静了一静,下一刻,一道女声响了起来:“我找大理寺文吏张铎。”
    这声音……被点到名的张铎顿时变了脸色,来不及回头看自家兄弟的表情便大步走了过去,而后伸手拉开了大门。
    站在门外的女孩子抬头朝他们看了过来。
    她身上还穿着那件大理寺的官袍,显然是一下值,连家都未回便赶了过来。
    “乔……乔小姐!”张铎吓了一跳,慌乱之后,忙闪身让出一条路来,“你……你听懂了?”
    “乔小大人。”乔苒点了点头,道,“你之前分明是想叫我乔小姐,却突然警觉改口叫了大人,便变成了稀里古怪的乔小大人,往后真要掩饰什么,这种错处还是不犯来得好。”
    就因为这一句称呼?张铎觉得这也委实太过不可思议了。
    “那句乔小大人只是让我怀疑你应当认识什么人,而这个人在我还未入大理寺之前就认得我了,以乔小姐称呼我,你听多了便一时顺嘴说漏了一个字。”乔苒说着看向屋里激动站起来的人,“你说你有个弟弟,是个结巴,你又姓张,这段时日我倒是听说过这么个人,城外驿站那个总将受凉说成天花的大夫结巴张。所以,你叫我来是为了三街九巷天花的事吗?”
    女孩子声音干脆爽利,说出这些推论连停顿也无。一旁的张铎早已听的目瞪口呆了:居然仅凭这三言两语就将他们的用意猜的丝毫不差?
    这么厉害啊!待到回过神来,张铎忍不住暗自感慨了一声,随即又觉得可惜:这么厉害的乔大人居然被甄大人每天打发着出去买烧饼,甄大人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在屋里的结巴张闻言更是激动:“乔……乔小姐,你……你果真来了。”
    这事情可不能对人言,张铎回过神来连忙关上了门,将乔苒引入屋内。
    “乔大人,请!”
    “有……有……”虽然知道自家弟弟结巴的厉害,可这时候还是不要结巴来的好,张铎连忙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三言两语替他将话说了出来。
    “乔大人,天花的事是人为。”张铎说道,“五个月之前,岭南一县有上百人染上了天花之事乔大人可知?”
    乔苒摇了摇头,却道:“此事我之后会去打听的。”
    张铎点头,道:“天花这种病也不是头一回出现了,是以即便岭南那一县的县令初时不察,可后来却还是及时将天花控制住了。”
    此时虽然如何应对天花,世人还没有特别有效的办法,但防控却是知晓的,将染了病的人控制起来,病人用过的碰过的东西烧了便好。
    “三个月之前,家弟在城外的驿站误打误撞遇见了一行从岭南来的商人……”
    结巴张神情凝重,那时的情形他还记得一清二楚。
    因睡前多喝了几碗水,他便夜半起来去了趟茅房。
    去完茅房回来的途中却看到白日里投宿的那一行岭南商人有几个在那边说话,虽是用的岭南当地的方言,可巧的是他们就是岭南人,所以岭南的方言他也听得懂。
    “盒子里的东西可绑紧了,莫要一不小心露出来了。”
    “不会不会,我看的紧呢!不过大哥,你说,那些人要那些得了天花的人用过的东西作甚?”
    “问那么多作甚?他们给了钱,咱们负责带货就好。”说话的岭南商人虽怪手下的小弟多嘴,神情却并不轻松,“这一趟交了货咱们就走,走远一些。”
    口中说着问那么多作甚?可一个人要天花病人用过的东西能作甚?除了害人染病还能如何?
    这傻子也猜的出来,结巴张自然也猜出来了,当下便吓出了一头冷汗。
    不过也是头一回撞见这样的事,他是害怕的,待浑浑噩噩的回了屋,就钻进了被窝里。
    待到第二天,稍稍冷静下来,他便觉得这件事不对劲,只这长安城那么大,他一个人要怎么找?贸然去官府报官,无凭无据,不被判个诬告就不错了。
    结巴张在城里找了几天,那几个岭南商人不知道是已经出了城还是怎么的,总之人是再也没找到。
    有人带了天花病人用过的东西进了城,却迟迟未听到有人得天花的消息。
    张铎在一旁拍了怕自家兄弟的肩膀,叹了口气:“我这兄弟也没办法,便只好在驿站附近晃悠。”
    “所以他诊断人不是天花就是受凉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乔苒恍然,“这办法有些笨,却也不失为一种提醒。”
    张铎点头,而后正色道:“我兄弟先前以为他们只是要害个什么人,直到三街九巷出现了那么多得天花的,才惊觉事情不对劲。”
    若是普通的染病,那也不是人力可为,只能听天由命,可有人刻意拿天花病人用过的东西到处害人,那可不是光靠防能防得住的。
    第224章 起火
    “没告官吗?”乔苒看向结巴张,又转头看向张铎,“你人在大理寺要帮忙应当是轻而易举啊!”
    “没有半点证据。”张铎道,“仅凭家弟一人之言,乱传谣言之责担不起啊!”
    “所以想让人私下里查?”乔苒说着略一沉思,道,“据我所知,京城之中善于查案断案的高手不在少数,可信的清官也有不少,远的不说,就说如今的长安府尹何太平便素有清名,为何不去找何太平?”
    张铎闻言顿时沉默了下来,看了眼结巴张,而后开口道:“实不相瞒,先前三街九巷的事被人传作猪瘟的时候,家弟觉得情形有异,便私下跟踪了一番,待看到那些被诊断做因猪瘟而得病的人被关起来之后,一时冲动便上前告知他们这些人可能是得了天花,结果……”
    他说到这里,便不由的深吸了一口气,似是不敢置信:“结果被人抓起来扔了进去,醒来时发现官差在往宅子里泼火油,准备将他和那些得了天花的病人一起烧死,好不容易才逃脱之后,家弟便不敢在京城中找人了。”
    因为亲眼见到官差动手,他一个说了实话的却被扔进宅子里准备一起烧死,所以他们有所担忧。难怪会找才来京城的她了。
    “甄大人那里也递了条子,却不见甄大人有什么反应。”张铎叹了口气,似是也很是无奈,“不得已,家弟便托我试探一番乔大人。”
    原本的试探他也未报什么希望,结果没想到,乔大人当真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过来了。
    也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过来:甄大人将乔大人不远千里从金陵带到长安并不是缺个跑腿买烧饼的,而是惜才。
    递条子的原来是这两个人。甄仕远那里的疑问倒是解开了。
    乔苒想了想,问张铎:“那岭南商人的模样,他还记得吗?”
    张铎摇头:“当时天黑看不真切,家弟又贸然撞见这等事,惶惶害怕已经记不清了。”
    这还真是口说无凭,一点证据都没有难怪不能告官了。
    除了知道这件事,手上连半点证据都没有,从张家兄弟这里入手已经没什么可挖的了。乔苒起身准备告辞:“这件事我会同甄大人说的,对了,还有一件事。”
    张铎和结巴张忐忑的看着她:这乔大人走都要走了,又有什么事?
    “为什么找我?”乔苒看着他二人道,“我不觉得我在京城有这样的声名,将这么大的事情寄予一个初入京城的女官身上,你二人是疯了才会这么做吧!谁让你二人找我的?”
    张铎转头看向结巴张,他对此事也并不知情。
    结巴张忙道:“先……先前在驿站,乔……乔大人找……找绣图,我……我觉得乔大人厉害。”
    那副丢失的绣图是她找到的吗?张铎惊讶的望向乔苒。
    “这件事只我和甄大人两个人知道。”乔苒脸上神情微变,看向结巴张,“你说的虽然有些道理却蒙不过我,你在说谎。”顿了顿,女孩子声音不复先前的柔和,多了几分难言的震慑和警告,“到底是谁让你来找我的?还想出这样的方法来找我过来的?”
    这个人多半是个金陵的老熟人了。
    撇去甄仕远的话会是谁?
    见乔苒和张铎看着自己,结巴张了张嘴:“我……我……”
    还未说完,外头“嘭嘭嘭”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谁?”张铎起身,问了一句,准备过去开门。
    “官差。”外头的人开口道,“严查天花病人。”
    严查天花病人哦!这也不奇怪。三街九巷附近出了不少天花病人,以至于如今城中的官差天天都在洒石灰,查人呢!
    大通巷子就在三街九巷边上,被查到也是正常的。
    张铎不以为意,反正他们这里没有得天花的,查便查了。
    乔苒起身,指了指身上的官袍,道:“我躲一躲吧!”
    她身上穿的官袍太过显眼了,先前不知道张铎和结巴张是为了这等事情来找她,所以,下了值便直接过来了。如今这件事既然要私下查,那么她这么一个身穿官袍出现在张家兄弟家的人还是不要被人看到来得好。
    结巴张想了想,将乔苒带到厨房里,指着角落里的米缸,道:“藏……藏这里。”
    这米缸不大,可万幸的是乔小姐身段纤细,一个女子也能勉强躲得下去。
    ……
    ……
    长安城三街九巷出现天花的事并不是秘密,尽管有官差每日帮着洒石灰,可各家各户还是不断的有查出天花的人被抓走。
    天花会传人,将人抓走自然没有错。可这样严苛的查人防范之下,仍然不断有得了天花的人出现,百姓心中总是惶恐的。怎么防都防不住呢?
    不过好在得天花的人只在三街九巷,并没有传出去。
    可今日,不少百姓眼看着有人被从三街九巷旁的大通巷子带走了,据说是得了天花。
    整个巷子的百姓因此人人自危,惶惶不已。
    “是东头的张家兄弟,老大是在大理寺做官的呢!老二就是那个结巴大夫,成天招摇撞骗的。”聚集在巷口的百姓看着被套了麻袋,堵了嘴强行拖走的张家兄弟议论纷纷。
    有官差手里提着刺鼻的火油走了过来。
    “这一回天花来势汹汹,未免落下什么东西有孩子磕着碰着误染上的,便只能出此下策了。”那官差说着对围观的百姓解释道,“往后张家兄弟治好了放出来,写个烧坏东西的单子,官府自会赔付的。”
    周围的百姓不由拍手叫好。
    这做法真是好,既让他们这些街坊领居不必忧心惶惶,又不叫张家兄弟白白蒙受了损失。
    ……
    临近戌时,天色昏暗,几个年轻的吏部官员在街上边走边聊。
    “黎兄,你说姓郁的是不是疯了?”前不久的贪污案,陛下交由吏部来审理,结果人是一个不落的抓全了,可贪走的银两下落那些人却邪了门一般始终不肯交待。
    不管是好言相劝还是大刑伺候都试过了,偏偏先任的户部尚书郁明就是不肯松口。
    他这边不肯松口,也叫吏部的官员们为此事头疼不已,已经连着好几日临近戌时才下值了。
    黎兆并没有回应,而是忽地一抬手指向前方不远处一片天色:“那里是不是起火了?”
    那是临近三街九巷的方向,地方不大,却一户一户紧密相连,这要一处起火那可是不得了的事。
    几个吏部的年轻官员见状脸色大变,忙赶了过去,待赶到时,见到的一幕却委实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百姓在一旁看着虽是准备了水桶也装满了水,却迟迟不动,更有官差在一旁守着指挥着让人不要接近。
    这一幕委实有些古怪。
    “怎么回事?”有人亮明身份上前问道,“那宅子起火了怎么不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