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肉文屋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输入小说名 可以少字但不要错字

确有情(高干 婚后) 我的小男友(高甜, 1v1) 我爱的你

第432章 后手

      长安城中,气氛依旧很紧张。

    尤其是曾经富贵的富商与公卿勋臣们,整天都在提心吊胆,担心自己落到执金吾手里。

    在过去的半个月里,从槐市开始,执金吾的兵马,浩浩荡荡,扫荡长安内外。

    数十名富商落网,连带他们背后的公卿士大夫勋臣,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长安城里,时不时就能听到哀乐与挽歌在奏响。

    不消说,那必定又是一个被天使训斥责备后,为了名誉与声誉,更为了不给皇帝添麻烦,自己动手自杀的可怜人。

    这种紧张压抑的气氛下,很多公卿贵族,都感觉有些难受。

    为了活命,他们现在是什么办法都开始用了。

    跪舔算什么?

    现在,建章宫门外,每天都是排着长长的队伍。

    很多曾经一年到头,也未必出现在人前一次的勋臣贵族,现在,天天去建章宫表忠心。

    总之,就是天子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天子的旨意,就是俺们的努力方向。

    就跟家里面的宠物一样,在主人面前卖萌求宠。

    而在这样的气氛中,长安,乃至于整个关中的配给制,出奇的没有遇到阻力,迅速落实了下去。

    由是,关中的民心奇迹般的稳定了下来。

    本来朝堂预计的流民群与破产风潮,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

    公羊学派自然得意洋洋,说话的声音,都比以前高了好几个调门。

    但在暗地里,却是激流涌动。

    博望苑中,江升轻轻放下手里的笔,将刚刚写好的一篇文章,递给他面前的两个弟子,道:“尔等再看看,若有疑问,尽管提出来!”

    一个身着青衣的儒生恭身接过简牍,拜道:“弟子恭闻老师之书!”

    此人大约四十余岁,留着汉季士大夫最标准的髯须,看上去温文尔雅,气度非凡。

    哪怕是不认识的人,也会为他的风度所倾倒。

    其人,也确实如此。

    行举皆有礼,一举一动之中,号称‘自有古君子之风’。

    他的出生更是显赫!

    其祖韦孟是楚诗派的大能,天下知名的鸿儒,世称:邹鲁鸿儒!

    而韦贤少小就得祖父教训,深谙诗经之义,及长就被江升看重,收为首徒。

    两人虽然名为师徒,但关系却情同父子。

    韦贤将简牍小心的打开,看着上面的文字,先是眉飞色舞,但很快,他就皱起了眉头,抬着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江升,问道:“老师此举,恐怕不妥吧……”

    “有何不妥?”江升笑着道:“周公,孔子以为圣人也,推崇周公就是推崇孔子之道!”

    “可是……”韦贤恭身拜道:“我谷梁之学,始自子夏先生,子夏授谷梁赤公,至汉兴,由浮丘伯授申公,申公转授老师,由之而兴……”

    “故谷梁之学,孔子之义,素王之道!”

    “今老师不谈孔子素王,反推周公圣人……”韦贤迟疑着,问道:“弟子恐怕老师将蒙‘欺师灭祖’之罪……”

    汉季,今文学派与古文学派之间,存在许多异同。

    除了在对问题的看法以及传续的方式外,最大的不同,就是……

    所有古文学派,全部清一色推崇周公,认为周公是圣人,而孔子只是述而不作的先师。

    而几乎所有今文学派,则主张孔子是素王,为后王制法制礼的无冕之王。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格局,完全是因为儒家在汉季的发展历史所导致的。

    在汉室前期,至元光年间为止,今文学派的春秋公羊学派、尚书欧阳学派以及诗经齐诗派、楚诗派、韩诗派,并驾齐驱,几乎瓜分掉了所有的官博士位置和舆论话语权。

    作为后起之秀的古文学派,想要与今文学派争夺这些权利,就只能另辟蹊跷。

    像左传那样,你说东,我就讲西,你主战我便主和,都是很常见的操作。

    譬如诗经的毛诗学派,就专门找齐诗韩诗楚诗的弊端攻仵。

    后来尚书系的古文尚书派,就成天和今文尚书派过不去。

    但,古文学派还缺一个精神图腾。

    孔子是不能用了。

    怎么办?

    就抬出周公,推崇周公。

    言必称周公如何如何,孔子只是述而不作,传承周公学问与精神的先师。

    这样一来,古文学派就名副其实的成为了古文学派。

    对于普罗大众来说,这样的举动确实很有迷惑性。

    你想啊,一般来说,大家都觉得,越古老越好。

    周公比孔子老多了,那不是更牛逼?

    由是,分出了两个对立的学术阵营!

    但在现在,身为今文学派春秋阵营之中的另外一极的谷梁学派巨头江升,却在自己的文章之中,开始推崇周公,却闭口不谈孔子。

    这个信号,让韦贤感动毛骨悚然,浑身冰凉。

    一旦传出去,很可能被人认为是‘欺师灭祖’!

    “贤啊……”江升却是微笑着,看着自己的这个门徒,道:“汝可知,若不崇周公,则我谷梁亡矣,谷梁亡则先师之道亡矣!”

    他叹着道:“子夏先生毕生心血将毁于一旦!公羊异端邪说,将盛行于天下!”

    “尔等可是要见到这样的情况?”

    “可是……”韦贤还是很犹豫,欺师灭祖,这样的大罪,谁敢承担?谁承担的起?

    休说是他和他的老师了,哪怕是鲁申公也担不起这样的大罪!

    “那张子重发挥三世说,倡其小康之制,以机变械饰,污秽土地,祸乱君王,其若败还好,如其成事,哪里还有我谷梁的生路?”江升起身悠悠道:“吾等死不足惜,若身死则道绝,有何面目去九泉之下,面见先师?”

    “故而,老朽不得不行此……”江升看着韦贤,将他扶起来,道:“昔者重耳在外而存,申生在内而亡……谷梁道统不能断绝……若事不可为,汝就携我之书与诸子之论,回转齐鲁,蛰伏以待,推崇周公,颂扬古文,或许百十年后,谷梁还可再次振作!”

    对于江升来说,这是他为自己的学派与毕生坚持,做的最后也是最大的努力了。

    一切污名与罪责,他来承担。

    不惜一切也要为学派留下东山再起的火种。

    韦贤听着,却是泪流满面,拜道:“老师,何至于此啊!”

    “如何不能至于此?”江升笑了笑,道:“那人可是号称张蚩尤啊!”

    “百年以降,汉室有取错的名字,但从无叫错的别号!”

    蚩尤,主战,其性霸烈,睚眦必报,对于敌人从不留情。

    事实也已经清晰的证明了他的这些特征。

    江升知道,自己在谋划什么,在准备做什么。

    而这个事情,一旦发动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一旦事败,对方不可能放过他和他的学派的。

    同样的道理,若是自己这边赢了,也不会给对方机会!

    一定会将他打成当世少正卯,钉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故而,江升考虑再三,终于决心留下这一后手。

    而韦贤是最合适的寄托人。

    他的身份,他的地位,他的身世,以及他的过往,都可能让其躲过未来的打击报复,存活下来。

    只要活下来,就有希望!

    当然,这是万不得已的准备!

    “痴儿……”江升扶起韦贤,笑着道:“汝也无须惊慌、忐忑,如今为师胜算也在七成以上,留此后手不过以防万一!”

    他对于自己的计划,是有着充足的信心的。

    一旦发动,那就是内外相合,八方攻仵。

    又以有心算无心,忽然袭击。

    成功概率在七成以上——其实本来是九成九的,但,对方有天子和长孙加持,给他多算了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