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头顶上白家可能已经抢到了界石，阮夷心情轻快，他看向三魅：“不过你来找我肯定还是有其他事吧？”

    三魅瞥了阮夷一眼：“你觉得什么是命运？”

    “啊？”阮夷没想到三魅突然会问这种问题，他脑袋空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看到三魅的神情，知道她是认真的。

    阮夷想了想：“命运，或许是指改变不了的事情？”

    三魅叹了口气：“你觉得，引导者可以改变命运吗？”

    “这……我不知道。”

    三魅眼神游离：“曾经的我站在你那个位置，很愤怒。我看到自己在世界上只是一个棋子，我想杀了下棋的人。但是后来我突然意识到，这就是命运。”

    “为什么这么说？”阮夷问，他看出来了，三魅找他，还是因为之前白天机的那番话。

    “引导者真的可以让每个人都变得幸福。”三魅说，“当我站在这个高度，我就意识到了，我有能力让每个人不遭受我经历过的痛苦。”

    三魅看向阮夷：“你这一路，见过抢劫，见过情杀，也见过易子而食，但是不是没有见过奸淫这种行为发生。尽管你的经历告诉你这种事情是存在的，但就是没有一次见到过。即使在这种乱世，你都没有见过一次，对吧。”

    阮夷点头：“是你在影响？”

    “我不需要特意去做什么。”三魅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仅仅是因为，我对这种行为有些不快，所以他们就不会存在。所以虽然我们本质上不是神，但我会用神来介绍自己，因为权能很接近，所以解释起来方便不少。那么你知道，神创造的黄金一代吗？”

    “在故事书里听说过。”阮夷说，“神创造了人类，完美无缺的人类时代被成为黄金时代，但是黄金时代的人却毁灭了。之后神又创造了白银一代和青铜一代的人类，但都相继覆灭，现在的一代人类被成为黑铁一代。你想说，这是真的？”

    “真假……对我们来说没意义，人类可以把真实称为虚妄，我们也可以让故事成为现实。”三魅说，“不过我想他们应该是虚假的，因为……他们并没有覆灭。无论是黄金，还是白银，哪一代人都没有覆灭，那些人依然幸福地存活于世。”

    “哦？他们在哪？莫非是什么特殊的孤岛，或者异空间？”阮夷来了兴趣。

    “我不知道。”三魅说。

    “你怎么会不知道？”阮夷惊愕，还有什么事是眼前这人不知道的？

    “我怎么会知道呢。”三魅笑，“我想像不到，也不可感知。而且……没人愿意看黄金时代的人。”

    “没人愿意看是指……”阮夷迟疑道。

    三魅指着自己的眼睛，她闭上了右眼。阮夷突然觉得，他的左边黑了一大块，阮夷怵然而惊，看向那侧，发现有着无尽的虚无密布在左侧，又在一瞬间，那片虚无消失了。阮夷看向三魅，发现三魅已经睁开了右眼，此时正阖上左眼。这次便是阮夷的右侧黑了一大块。

    “你觉得，如果我两只眼睛都闭上，会是什么样？”三魅问阮夷，“这只是一个演示，类似我吐血，并不是实在，只是一种让你便于理解的表现形式。我并不是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你应该见过。”

    阮夷回想起，三魅当初第一次见他，给他展示过，灰雾层后的那只覆盖整个天幕的巨瞳。

    “没人愿意看完美人类的幸福生活。”三魅邪邪地笑了，“大家都喜欢看人受苦受难，至少不喜欢人看一帆风顺。哪怕我是这目光下的受害者，我也得承认，我也不喜欢看那玩意儿。现在你明白，为什么说黄金时代覆灭了吗。”

    阮夷皱眉，他回想起另一本书上的神话：“世界是大神的一场梦，醒来世界就会毁灭。”

    “差不多的意思。”三魅说，“看来你理解了。”

    “所以你不再愤怒了。”阮夷说。

    “不，我依然愤怒。”三魅说，“但愤怒无济于事，我加入这一脉，是为了找到出路。”

    “这里，曾经就是我的实验场。”三魅伸出手臂，指向前方。

    阮夷沿着三魅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巨鲸已经落在了一个建筑群前。建筑群呈现出迥异于人类世界的风格，一层莹蓝的半球笼罩住这个建筑群，半球之内，没有水存在。不少巨鲸沿着半球，一般泡在水里，一般暴露在空气中，阮夷也看不出它们在干什么。但有一个东西非常像人类世界的产物，阮夷也能看懂，也很熟悉。

    在半球的正中央，有一座雕塑。材质不清楚，但样式确实标准的雕塑模样。那是一个女人的雕塑，左手抱着书籍，右手高举权杖。这是水神院里见过的雕塑，阮夷一眼认出来，和水神院的雕塑不同的是，这个女神像的容貌清晰可辨，这面容对阮夷更是熟悉，那就是三魅的脸。

    就在阮夷注意到女神像的瞬间，女神像的双眼突然爆发出一阵光芒，直扑阮夷而来。阮夷直觉得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传过的他的精神力，传过了巨鲸的身体，集中了自己，把他直接从巨鲸的体内轰了出来。

    这光芒也惊动了附近的水族，原本安静飘动的鲸和鲨都聚集过来，紧紧盯着阮夷的方向。

    阮夷此时的形态依然是一簇碎肉，灵魂独立的他理论上可以以任何形式存在，这才能轻松躲进别人体内都不被发现。但现在，阮夷觉得他是藏不住了。他的灵魂依然细如无物，无法被察觉，但神像的光芒笼罩住他，他这簇碎肉醒目的像被供在神龛上。不得已，阮夷恢复了原样。

    阮夷漂浮在水中，看着四面八方围住自己的水族，尴尬的露出一个微笑：“你们好啊？”

    回应阮夷的是响彻四方的巨响，狂猛的声波横扫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