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莲尼亚天真了。

    她发现他们跟不上。

    就看到绿水学姐升空后翅膀甩出超长的蓝焰，几秒钟就消失在了精灵的视线中。精灵的视力可以轻易看到数公里外的人，几秒中消失在视线里……

    不过伊莲尼亚没有跟丢，有着母树根脉的沿途查探，伊莲尼亚可以一路把握绿水学姐的大概位置。伊莲尼亚手掌贴地，从母树中提取出希鸟的身体信息。那从尾部喷射力量加速的技术，就是通过希鸟实现的。这是一种已经灭绝了的魔兽，类似猎豹牺牲力量追求速度，只是更加极端。希鸟经常会把自己撞的粉碎，也就渐渐消失在这世界上。只有母树记录下这种魔兽的信息，保存着它的身体构造。将这份力量分给手下，她带着手下也生出肉翅甩着蓝焰向绿水学姐消失的方向急驰而去。

    极空上，巨量的风通过肉翅给绿水学姐提供着压力，即使是她那般强劲的肉体都磨损严重，顶着锥形防护罩还要不停修复身体才能保持身体不崩溃。

    这应该是很痛苦的，但绿水学姐冷着脸，面无表情。

    她接到的当然是阮夷的通讯，阮夷就只有一句话：

    “白师兄快死了，我们的位置是近北海交界线，棋盘线位置是x、x。”

    有母树提供信息，长期不在东面绿水学姐也清楚东面的地形，也明白阮夷的意思。她当即计算出她和两人之间的相对位置，相向而行，争取尽快相遇。

    她想不明白小白怎么会濒死。这四百多年间，除了那些明显不是人的存在——比如当初在精灵山脉那位——小白就是她见过当之无愧的战力第一。

    他硬抗了攻城魔法？还是被禁咒波及了？

    她现在脑子很乱，这也让她没有察觉到——她居然会脑子很乱。

    绿水学姐已经将自己的速度催生到极致。即使是当初和小白比试速度她也没这么拼命过，灼热的风撕裂着她的身体，她现在就是靠燃烧生命力赶路。

    幸运的是她生命力多的是。

    但无论怎么燃烧生命力，这距离也实在是太远了。近乎跨越半个星面的距离，她要这么连续不停的飞近一个小时。

    小阮夷，你的速度也要快点啊……绿水学姐心中祈祷。

    这是她少有的会对除自己以外的人产生期待。

    阮夷同样在拼命。

    白戍城的身体还在被一股力量侵蚀着，伤口边缘在不断的炭化。生长丸已经用完了，他现在只能用自身的生命力去填补这空缺，修复白戍城的身体。而更令阮夷有些恐慌的是，那股火毒似乎还蔓延到他身上，他的身体也开始起了水泡，逐渐溃烂。

    这闻所未闻的力量让阮夷很惶恐。这具敏感又直觉强大的身体在示警，告诉他远离白戍城。阮夷则无视着这种冲动，抱着白戍城的身体玩命的赶路、尽快的加速，只希望能暴风能带走部分热量。

    阮夷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一个正在凋零的生命掌握在自己手中。他见过已经失去生命的秦罗，远远感受过晓云城的死伤，但那些他能力有限，做不了什么。而现在，他的行动将直接导致怀里这个生命能否继续延续下去。阮夷只想尽快带着白戍城见到绿水学姐。

    阮夷为数不多的精神束，两道专心维持加速阵，一道治疗白戍城一道思考，其余则全部用来监视上空。他一直没有找到攻击的来源，只能从舰船伤痕的方向判断是来自东面的上空。那未知的强大威胁带给他的压力更甚于风压。

    还不够，这速度还不够。

    阮夷咬着牙，虽然融合记忆让他可以使用风火连天这种高级飞行魔法，但还不够，他需要更快的速度。每快一分，白戍城活下去的可能性就更高一些。

    一边飞行，阮夷一边开始强迫自己重构魔法阵，优化探寻更快的方法。

    忍着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痛苦，他周围的魔法阵开始产生细微的变化，速度也在慢慢提升。

    ……

    半个小时后，绿水学姐终于在铁梨木长廊和阮夷汇合了。

    一见面绿水学姐就吓了一跳，不仅是白戍城的残躯，阮夷同样凄惨。阮夷原本匀称优美的身体现在已经几乎是皮包骨头，上面的皮肤也溃烂的不成样子。如果说白戍城的模样是惨烈，那阮夷就只能是丑陋了。无论是白戍城还是阮夷都是绿水学姐认不出来的模样，如果不是她以气息识人，恐怕就错过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绿水学姐连忙抬手，地上平台升起一簇绿植把白戍城接下托起，“你们遇到了什么？”

    刚经历一场艰难的飞行，阮夷的声音身体都有些颤抖，嘶哑道：“我也不知道，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只知道攻击可能来自东面上空，白前辈应该看到了，提前推开了我们。”

    看到绿水学姐在检查白戍城的伤口，阮夷说：“火毒太强烈了，我没法逆转白师兄的损伤。”

    “这哪还是火毒……”

    绿水学姐声音低沉，搭在白戍城伤口处的手无力地落下。

    “辐射……”

    “学姐，为什么不快点治疗？”阮夷急道。

    他见过学姐起死回生复活秦罗和常乐，现在白师兄还没死呢。阮夷一路上都在努力维持着大脑的能量供应，白戍城的状态应该比当初的秦罗还好。阮夷还能感觉到精神力的波动，说明灵魂还没有破碎消散。

    阮夷看向绿水学姐，却怔住了。

    绿水学姐垂头看着白戍城的残躯，脸上露出的表情让阮夷很是陌生。那神情复杂，阮夷在其中仿佛看到了悲戚、纠结、自嘲、哀伤……

    这罕见的神情让阮夷也慌乱了起来。

    “救不了吗？”

    远处又来了几个人，伊莲尼亚也赶到了，精灵王总归是比手下要快一些。

    只扫了一眼，伊莲尼亚就明白了眼前的情况。

    “已经被打成筛子了。”伊莲尼亚说，“虽然不知道他怎么护住了头部，但长时间的血液流动已经把火毒带到脑子里了。”

    “他已经没救了。”伊莲尼亚下结论，“还不如给他个痛快。”

    “闭嘴。”绿水学姐冷冷道。

    “什么……”阮夷不愿相信，“是我害了白师兄吗……”

    阮夷以为留住身体可以更好的稳定白戍城的情况，他毕竟没有学姐那么厉害。

    “别听她的，她就是个精灵王，懂个屁的自然魔法。”绿水学姐盯着白戍城，“而且你也没法切掉头颅还能留他的命。”

    “你有什么办法吗？”伊莲尼亚看着木台上的残躯，感觉到这个人对她这姐姐似乎有些特别。

    绿水学姐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