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四爷心情奇差。

    虽然捏死了并行进攻的赫图犹狐联军的小波骚扰，但传来的消息不容乐观。白家各种鼎鼎大名的事迹都跟以少胜多，以弱胜强有关，但他们受到的教育可完全不是这样的。

    战争，只有在对等的条件下才能拼战术。而以弱胜强的方法，就是通过战术将对方拉到和自己同等甚至劣等的水平去较量。但白四爷不认为在兵力上他们面对联军有足够的优势，战术上对方也有身经百战的战士和将领。在这“太平盛世”，赫图军的实战经验比其余四国军队加起来都要多。

    如果说战事的不利势态还只是让白四爷有些糟心，蓝海内乱的消息就让他一下忧虑起来。

    皇帝造反。

    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但在蓝海是完全可能的，白四爷对此倒是并不惊讶。在白家的秘史记载里，蓝海这千年来，皇帝造反过七次，每过一百多年就会出现一次。

    正常情况下白家会以预留好的力量镇压造反，然后让皇帝再次坐回琉璃宫，顺便把蛊惑皇帝的乱臣贼子悉数剿灭。就像面对喜欢胡闹的孩子，打一顿，安抚安抚，然后装作一切都无事发生。白四爷第一次接触到秘史时也对这种诡异相处模式感觉迷惑，但这千年来都是这么过来的，为什么这么诡异也只有家主能知道。

    但现在是什么时候？外敌入侵，还是空前的危机。

    蓝海之壁的坚固不仅源于白家过硬的统兵能力和训兵经验，更源于蓝海这个庞大古国内部的资源支持，以及蓝海人的骄傲和精神。

    皇帝带头反叛，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上对蓝海之壁都是极大的打击。这等于让蓝海之壁成为一圈孤墙，和白帝城摇摇相望，除了白帝城，其他地方都有可能放弃对白家的支持，甚至戍边将士都有可能产生动摇。

    白四爷不信神，只信白家的家训和白家的祖宗。他不信这是纯粹的巧合，定然是赫图犹狐和蓝海城的官员大族有勾结，才能做出这等里应外合之事。

    但白四爷的分析也就仅止于此了，他没法想出什么解决办法。

    蓝海之外才是他的战场，蓝海内部可不能只靠战力来解决。

    白家这方面的人才少之又少，这种事本该由那些世家大族把持——现在他们站在敌人的位置。

    警钟响起，拉回白四爷的思绪。

    联军似乎修整完毕，开始了下一波骚扰。

    对方的兵力发生了变化，与之前的小规模骚扰不同，对方这次明显规模更大，也更整齐。一杆赤红军旗树立在阵后，如火般迎风漂洋。

    大将亲自压阵，还直接在自己驻守的关口突袭？白四爷谨慎起来，对方不会无的放矢。

    白四爷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防线的布置，确定没有什么明显的漏洞，薄弱的地方也布置好了陷阱埋伏。

    天使装置又一次从交界线升起，这种巨大人型魔偶全靠机械翼上的魔力炉带动，在设计上其实并不符合魔偶制造理论，有很多不必要的设计。但“天使”依然是犹狐军队最广泛最主力的魔动机械，没人知道犹狐是以什么心态来制作这种华而不实的魔偶的。

    但财大气粗就可以尽情挥霍，没人能小看天使魔偶的火力。它翼展和躯体的炮口火力全开时，可以比肩十艘军舰。这在之前的突袭中，白四爷也深深体会过了。

    与此同时，犹狐的军舰又一次越过交界线。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赫图的军队集体从军舰中飞起，朝边防线的城墙冲过来。

    “远程炮击。”白四爷下令。

    不管对方有什么招，先试探一下。对方的进攻很大胆，要么是疯了，要么是有什么奇招。无论如何先按照战术条例削减对方战力。

    阵法的奏鸣演奏出乐律，那是炮火的音乐。双方都开始远程的炮击，天使仗着超远的射程在原地发出射线炮，战舰则一边前进一边射出弧线能量团掩护赫图军队的冲锋。

    至此，一切都是正常的战术，白四爷紧盯着赫图的军队，想看看他们准备怎么突破这交织地火力线。

    白四爷瞳孔猛地收缩。

    赫图军……没有停下。他们在炮火中前进。

    方星东面，中庸的上空，绿水学姐背后的翼翅开出十几个孔洞，喷射着蓝焰推动她向前。

    突然一阵震动，绿水学姐取出了自己的通讯卡。是一通实时通讯的请求，但没有号码。

    没有号码意味着对方可以操作母树直接接入这个由根脉建立起来的实时通讯系统——也就是伊莲尼亚的消息。

    “有事吗？”绿水学姐边飞边跟自己的妹妹聊起天，“就这么迫不及待见姐姐吗？”

    “刚才有外人在，我不好跟你说。你也不要藏着掖着了吧。”伊莲尼亚的声音显得冷静了很多。

    “你在说什么？”绿水学姐问。

    “我也是阿玛斯塔夏，虽然有你在的时候没人注意过，但我还是一直站在你身边的。”伊莲尼亚说，“四百年前你想离开精灵山脉时的理由只是想出去看看——跟你现在的态度完全不同。”

    伊莲尼亚顿了下：“而且你彻底消失就在被抓回来的第二天。如果说你隐忍个几十年，以你的天赋说你能找到屏蔽母树感知的方法我也不是不能接受。但你当时被抓回来时暴躁愤怒，那样的状态能过一晚上就找到彻底屏蔽母树感知的方法？我不信。”

    绿水学姐嘴角勾起笑意：“继续说。”

    “还有你的名字，你虽然自大傲慢不修边幅不遵礼法没大没小残忍施虐没同情心……”

    “不说正事我挂断了啊。”绿水学姐打断她。

    “但你也不会傲到给自己取一个神名，这些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伊莲尼亚说，“到底是怎么逃脱出母树感应的？如果是什么技术，我必须知道，这关系到族人的安全。”

    “有一点你可以放心，我能离开精灵山脉确实不是凭我自己的本事。除了我也没人能在东面屏蔽到精灵的生命气息。”绿水学姐说，“至于我遇到了什么……”

    绿水学姐眼神有些迷离，似乎在回忆四百年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