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但在这么长时间的纠结之后，住家集团已经认识到前者是不可能的，只能选择后者。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高明的这份方案应该很快就能获得通过。
    “哎，要是这世界上没有裴总，那该多好啊……”
    高明觉得，应该有不少家公司的老板，都跟自己是同样的想法。
    ……
    与此同时，一切的“始作俑者”裴谦，正在家里一边努力抵制大电视的诱惑，一边继续构思自己的毕业论文。
    在工作日，他都是去办公室写论文的，那边效率还稍微高一点。
    但没办法，今天是周末了，办公室那边不开门。
    虽说裴谦可以随意进出，但作为老板，不能给员工们开这个坏头！
    到时候大家一看，裴总都来加班了，这风向有变啊！纷纷过来加班，那就出大事了。
    “干！周末根本没法集中精神嘛！”
    裴谦挣扎了一下之后，还是无奈地放弃了抵抗。
    论文的事，周一再说吧。
    不过他也没有屈服于大电视和游戏机的诱惑，开始考虑给这个周末安排点有意义的事情，比如，把之前拖了很久的动物园的事情，给大致敲定下来。
    其实对于动物园园长人选的考察，已经进行一段时间了，动物园的选址和结构方面，也从梁轻帆那里得到了不少的建议。
    但裴谦还没有真正地拍板，因为他工作日一直在忙着写论文。
    现在周末了，无心写论文，那不妨拿出两天的时间来抓紧把动物园的事情给敲定，省得老是惦记着。
    毕竟动物园这个项目是突击花钱的重中之重。
    吃过午饭之后，小孙接着裴谦，前往之前京州附近某县级市的一家私人动物园。
    这家私人动物园本身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裴谦之所以大老远地跑过来，主要是想考察一下这家动物园的园长。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漫长车程，总算是到了。
    “裴总，我们到了。”小孙说道。
    裴谦都在车上睡了两觉了，这才转头看向车窗外。
    好家伙，这个地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荒凉得多。
    当然，说荒凉似乎也不太合适，因为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县城的城郊区域，谈不上荒无人烟，附近就有个小型的集市，还是很些生活气的。
    裴谦觉得这个地方荒凉，主要还是因为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
    之前他听说这是一家退伍老兵完全靠自己办起来的私人动物园，还琢磨着就算比一些十八线小城市的小动物园差，应该也太差不到哪去吧？
    现在看来，自己还是欠缺想象力了。
    动物园的入口相当简陋，连个大门都没有，三四级水泥台阶上面有个木桌，桌上挂着一块手写的告示牌，上面写着原票价20，小孩半价10块。在入口两边的外墙上，一边挂着张已经褪色的动物海报，另一边则是入场之后的一些注意事项。
    白墙的墙皮已经脱落，一边露出了水泥柱，另一边也变得斑驳不堪，看样子估计得有个二三十年了。
    这也跟裴谦了解到的信息一致：这个私人动物园是一位叫谭应玖的转业退伍兵在79年左右成立的，到现在已经三十年了。
    告示牌后面坐着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见到裴谦和小孙之后赶忙站起身来：“您好，是裴总吗？我是谭新章，园长谭应玖是我父亲。”
    在考察人选的时候，腾达那边已经有人来过了，今天小孙来之前也特意打了电话，所以谭新章才在外面等。
    谭新章根本没想到裴总会亲自来。
    之前腾达的工作人员来了解情况的时候，也只是随便问了问，并没有说明具体的意图。谭新章觉得，腾达这种大公司，跟自家这种小动物园能有什么交集？
    最多最多，也就是组织个别员工来参观一下，这已经是莫大的支持了。
    所以，谭新章压根也没放在心上。
    直到今天小孙打电话过来，谭新章才知道，原来裴总要来。
    裴谦跟谭新章握了握手，顺便上下打量一番。
    嗯，身材魁梧，也很有劲，这动物园的各种活应该没少干。
    真要出点事，压制住一般的动物应该也不难。
    “裴总，里边请。我们这个动物园条件非常简陋，您千万见谅。”
    谭新章领着裴谦和小孙往里走，一边走一边介绍这个私人动物园的历史。
    “我父亲年轻时当过兵，79年转业，本来是被安排在一家电影院工作。但是他不太喜欢这种工作，用他的话说，就是经常想起部队里首长的嘱咐：回到家乡后要为当地老百姓办一件有意义的事。”
    “我父亲就想，什么才是有意义的事呢？”
    “我们这就只是个小县城，整个城区也就才不到五万人，封闭落后，没有动物园。市民们除了见过猫狗之类的家养动物之外，根本就没见过、也不认识野生动物。”
    “于是我父亲就动起了办动物园的想法，最初单纯就是希望能让我们这个县城里的人能近距离观察和了解野生动物，让那些喜欢吃野味的人少杀点野生动物，他觉得这就是有意义的事。”
    “然后我父亲就试了一下，用空闲场地展览少量野生动物，结果就受到了热烈欢迎。于是到了88年的时候，我父亲自掏腰包，就在这个地方办起了正式的私人动物园，这一干就是三十年。”
    “目前我这这动物园里的动物，基本上有个二十来种，比如说蟒蛇、黑熊、鳄鱼、猕猴这一类的野生动物，也有像藏獒、骡马等等之类相对常见的动物。”
    “最火的时候，还养过狮子、鸵鸟，只不过后来人越来越少，开销又大，迫不得已，都已经转到京州动物园去了。”
    “现在还在养着的，就只有蟒蛇、鳄鱼、猕猴这种相对比较好养活的动物了。”
    谭新章一边介绍，一边带着裴谦参观这些动物。
    虽说裴谦来之前已经做好了一些心理准备，但看到这里的条件，还是觉得有点震惊。
    所谓的兽栏也就只是几间小平房，有的是栅栏，有的是玻璃，像蟒蛇、猕猴之类的野生动物，都养在屋里，像是藏獒、骡马之类的动物，则是直接养在室外。
    一个须发花白、身形佝偻、看起来七十来岁的老人正在认真地喂食动物、打扫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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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49章 你来当园长！
    谭新章说道：“那就是我父亲谭应玖，不过他年纪大了，耳朵很背了，听不清别人说话。平时也不怎么跟人交流，整天就是伺候这些动物。”
    “他不仅仅是动物园园长，也是采购员、清洁工、售票员、兽医、饲养员、讲解员……每天早上5点钟就蹬着三轮车去给动物们采购食物，回来之后就是打扫栏圈、喂食喂水，偶尔接待一些参观者，从早晨忙活到晚上，一天天的也就这么过来了。”
    “我倒是也喜欢动物，经常帮他，但是……他想让我接班，我觉得我干不了。”
    “等我父亲真的百年之后，我可能就把这些动物全都打包送到其他的动物园，不干这个了。”
    裴谦问道：“经济效益不好？”
    谭新章苦笑道：“何止是不好？纯粹就是在赔钱。”
    “养动物的开销实在太大了，蟒蛇、鳄鱼这些都是要吃活物的，不管是鸡还是鱼，这一天得吃多少东西？藏獒、骡马、猕猴这些相对好点，但我父亲又不想在这上头省钱。”
    “除了门票收入之外，我父亲还把自己的退休费贴进去不少，就是为了让这些动物都能吃饱、吃好。但也就到此为止了，能让它们吃好已经很不容易了，至于翻修栏圈，那根本不敢想。”
    “关键是我父亲自己过得比动物还差，您看栏圈旁边那个破平房了没有？我父亲平时就住那，吃饭都是随便对付两口就完事。他要是年轻个几十岁倒也没什么事，现在岁数大了，哪还能一直这么折腾。”
    “我小时候父母离婚，也有很大原因在于这个动物园。”
    “说实话，我挺矛盾的。我知道我父亲很不容易，所以尽可能地来帮他干活，但是我要是帮得多了吧，他又老是想让我接班。”
    “但是我觉得，这个动物园已经没有什么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以前这家动物园还挺受欢迎，那是因为环境比较封闭，这个小县城里的人没有其他的地方去看动物。但现在经济发达了，就不说到一些大型野生动物园去吧，开车去京州动物园看看动物这不也挺方便的吗？谁还来这种动物园。”
    “门票钱越来越少，足以说明现在这种私人动物园已经不受欢迎了，该被淘汰了。”
    “我虽然也比较喜欢动物，但我也是人啊，也得正常生活。我可做不到像我父亲那样，一辈子三四十年就耗在这些动物上了。”
    “哎，一不小心就说多了，其实不该聊这个的。来，裴总，我带您看看这些动物。”
    谭新章带着裴谦来到几匹马旁边，这些马看起来精神很好，正在开心地吃着草料。
    看到谭新章之后，还有匹棕马把头凑了过来，被谭新章摸了一下马头之后，开心地打了个响鼻。
    而后，又看了看养在室内的猕猴和蟒蛇，看起来精神也都很好。尤其是猴子，还上蹿下跳地要吃的，看起来比一些大型动物园里的猴子还活泼，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错觉。
    但不可避免的，还是有很重的味道，整个环境实在是谈不上好。
    虽说谭应玖老人每天都在打扫，但就这种条件，再怎么打扫也不可能有很好的卫生条件。
    不过裴谦现在并没有在纠结这些，他一直在想着谭新章说的那些话。
    这玩意，纯赔钱！
    简直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更加乐观啊！
    就拿这家动物园来说，门票才20，这年头20能干个啥？而且这些动物每天光是吃，就是一笔很大的开销，很多肉食动物可是要吃活物的，伙食费比人还高。
    如果这些动物再闹点毛病，那就更费钱了。
    很多人开猫咖尚且开不下去呢，养野生动物的难度，可比猫咖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而谭应玖老人硬是坚持了三十年，还养过狮子、鸵鸟，这要是不靠强大的意志、信念和热爱，是绝对坚持不下来的。
    不过从谭新章的这番话中，裴谦也得到了一些启发。
    动物园怎么才能赔钱？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一定要小，不能搞得太大。
    小动物园，动物种类少，所以看起来没什么意思，门票降价了，也不可能达成薄利多销的效果。
    以前因为经济不发达、交通闭塞，所以一些小的动物园也会有人去看。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就不说到国外或者超一线城市的动物园了，就各个地级市的动物园，就能吃下汉东省大部分的需求。
    所以，动物品类少的小动物园，只会越来越没有活路，逐渐陷入恶性循环。
    谭应玖老人把大半辈子都耗在这个动物园上了，他当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但谭新章是个年轻人，看得比自己的父亲要清楚多了。
    所以谭新章才说，等自己父亲百年之后，就把这个动物园关掉，动物直接送去其他的动物园就行了。
    他也是人，也得生活，谭应玖老人那个年代尚且因为这个动物园而离婚了，就谭新章现在这个情况，再跟这个动物园死磕下去，怕是连结婚都不可能。
    裴谦不由得微微一笑，你说这不是赶巧了吗？
    你遇上我了，那咱俩就可以好好说道说道了！
    裴谦在动物园里简单转了转，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