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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简直心塞

      安福抖得像个筛子似的,他缩着肩斜眼看向司征尘,后者躺在地上,七窍流血,一动不动。

    陆廷野走过去,用鞋尖轻轻点了点他的下巴,随后鞋底在他脸上蹭了蹭,他都毫无知觉。

    安福不敢吱声了,望着陆廷野的目光,骇然而惊恐。

    他见对方朝他看来,打了个机灵,忙匍匐在地上。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陆廷野将鞋移开,扫了他眼,道,“皇上还有口气,把他扶床上去。”

    “皇上还活着?”安福激动的脱口而出。

    陆廷野点头,“等他咽气。”

    “……”

    安福浑身僵硬,在将司征尘扶起来的时候,悄然试了下鼻息。

    还好。

    果然还有呼吸。

    只是他模样可怖,满脸都是血,那血还在不停的往外流,司征尘躺在床上,枕头都被染红。

    安福小声的捂着嘴呜咽,他频频看向陆廷野,那男人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正悠哉悠哉的喝茶。

    他轻轻的哼着小曲,安静的宫殿里,嚣张的歌声,与压抑的哭声,交织成一片,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男人问起,“死了没?”

    安福如遭雷劈,哆嗦着身子,惊恐的梗着脖子去看司征尘。

    血糊满了他的脸,他只觉入目都是红,刺的他汗毛直立。

    他视线落到他的胸膛上,那里一动不动。

    轰——

    安福脑中一片空白,干张着嘴却发不出声,他看看司征尘,又讶异的看向陆廷野。

    陆廷野捕捉到他的表情,嗤声道,“死了?”

    安福咬着牙,无声流泪。

    男人修长的手指,优雅的在桌面上轻点了下,而后伸了伸懒腰,站起身来。

    “终于结束了。”他打着哈欠,朝他扫来,“皇上突患恶疾,骤然离世,出去传信儿吧!”

    天下因此哗然。

    谁都没有想到,年轻的帝王,会溘然长逝!

    他不过才二十八岁而已!

    明明前些日子还满面红光,看起来无比精神,怎么会突然间说走就走?

    宫里养着的那群御医,还亲自为他诊过脉,说他龙精虎猛,众人绝不相信司征尘是病死的!

    有什么样的恶疾发作便会要命?!

    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文武百官也闹得不可开交。

    索性有胆大者,号召同僚,他们决定冲进寝宫,一探究竟。

    然而当众人群情激奋的到达宫殿外,却赫然发现,这里早就被重兵团团围住。

    为首的将军,是在两个月前,就已经离开京城的牛桓大将军。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是何时来的?你我为何没有得到丁点风声?”

    “皇上突然离世,牛将军悄然回京,这其中没有联系,在下是不肯信的!”

    “……”

    气势汹汹的臣子们,警惕的看着牛将军。

    光与影落在泛着寒意的刀刃上,又折射到在场的每个人脸上,众人各怀心思。

    牛桓神色凛然,率先开口道,“诸位这是要做何?”

    “我们要见皇上!”从人群后方,传来一声大喊,“我们不相信皇上去世了!”

    “对!没有皇上的命令,牛将军为何会出现在宫里?”

    “牛将军这是要造反吗?”

    “谋朝篡位!终将被历史不容,为百姓所耻!”

    “……”

    激愤的众人,逐渐失控,后浪推前浪,汹涌的朝着宫殿涌去。

    牛桓知道,他必须守好这道关,捱过今日,才会有日后的千万个日子。

    于是冷着脸大喝着下令,只见严阵以待的士兵们,倏地拔出长剑,齐刷刷的抽刀声,震天响地。

    喧闹不已的人群,顷刻间安静下来。

    有风灌过,天地寂然。

    众人惊魂不定的看向牛桓,有摇头叹息的,有捶胸顿足的,还有目瞪口呆的。

    赵将军与牛桓同为武将多年,算是有些交情的。

    他在这时冲出来,指着牛桓的鼻子道,“牛将军!枉先帝那般信任你,你这样对得起他吗?”

    “窃国贼!”

    “谋朝篡位的小人!”

    “你是要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的!”

    他手脚并用,张牙舞爪,说话间就要冲到前面来,几个士兵干脆将他抬起来,拖着就往外走。

    叫骂声还犹在耳,沉重的宫殿大门,却在这时,吱呀吱呀的缓缓打开。

    众人不约而同,急急看去。

    等看清出现在门口的那人,一个个更是惊骇的到舌头打结,全然说不出半个字来。

    陆廷野?!

    外面都传他因丧妻而一蹶不振,闭门谢客,他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这里?

    正当他们还迟疑着是否看差了眼时,牛桓已经毕恭毕敬的行礼。

    “王爷。”

    陆廷野越过他,来到众人面前。

    他绷着张脸,目光沉沉的扫视众人,方才一个个激动不已的,此刻一个个在凝视中,低下了头。

    “怎么不叫了?”陆廷野看了圈,忍不住嗤笑出声,“刚才不是一个个叫的挺欢?”

    没有人回答,更没有人敢同他对视。

    他居高临下,看着一群乌泱泱的脑袋,突然大笑着叫道,“叫啊!”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的打了个激灵。

    陆廷野则从牛桓手中抽出长剑,他懒洋洋的背在肩头,优雅而缓慢的踱来踱去。

    一下……

    两下……

    每一步都精准的踩在众人的心口上,在场的人,皆因为他的一举一动而心惊肉跳。

    他们的目光,时而落在陆廷野脸上,时而又落到他肩头那把刀上,生怕下一秒会砍掉自己的脖子。

    除了脚步声,鸦雀无声。

    陆廷野很满意,他单手叉腰,巡视众人,“还有要进去看皇上的吗?”

    没有人回话。

    “本王说皇上是病死的,他就是病死的!”他索性连装都懒得装,嚣张而跋扈,“还有疑惑吗?”

    官员们各个都是人精,看到眼前的景象,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哪有世事这般凑巧?

    司征尘前脚刚咽气,后脚陆廷野就到了,不仅如此,牛桓率领大军也到了……

    这是一场宫变,一场神不知鬼不觉的宫变,而他们知道的时候,大局已定。

    众人这时终于后知后觉的感到心惊肉跳。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皇位上的人,已经换了两个,然而陆廷野在浩荡洪流里,却始终安然无恙。

    陆家出事的时候,他毫发无损。

    司征尘最想除掉他,他依然屹立不倒。

    靠得全是运气吗?

    非也。

    一次是运气,两次三次便不是天佑的偶然,而是实力。

    陆廷野的这等手段和算计,心性与忍耐,都远非常人所能企及。

    已入深秋,皇家这把交椅,又要易主了……

    司征尘的后事,有陆廷野提刀护着,办的异常顺利。

    原本众人猜测着,陆廷野会直接取而代之,谁知道他在七日大丧之礼后,拉着小太子坐上了皇位。

    令人大跌眼镜。

    小太子只有四岁,即位时话还说不太清,为此,陆廷野又成立了辅政大臣团,彼此间相互制约权衡。

    淑妃被奉为太后,但她因司征尘的去世而过度伤心,身子不大好,反反复复的病。

    在司征尘下葬后的三个月,终于病重,与世长辞。

    小皇帝接连遭受双重打击,发了一场高烧。

    陆廷野要亲自衣不解带照顾的时候,诸位大臣都以为他会对小皇帝下毒手,结果小皇帝病出人意料的好了,只是失去了之前的记忆,他什么都记不起来,只是对陆廷野越发尊崇,越发信任。

    旁观者自然猜测出是什么原因,然而畏惧陆廷野的权势,又畏惧牛桓的兵马,一个个敢怒不敢言。

    西凉的这场大的变革,在严寒冬天来临之前,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陆廷野只手遮天,满打满算,用了区区一百天。

    他带来的这场剧变,是如此迅猛,如此剧烈,如此彻底,又如此震撼。

    干脆利落的拔除挡在路上的人,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眼里只有目标。

    识时务的大臣,各个都依据个人的能力,有了长远的发展,那些顽固不化的,自然没讨得好下场。

    陆廷野本身就不是什么善人。

    辅政大臣团由五人组成,这五人的权威与实力,有目共睹,不得不说,陆廷野很会知人善用。

    在刚成立辅政大臣团的时候,众人都心惊胆战,毕竟这五个人平时便水火不容,各有各的主张。

    万万没想到,陆廷野不知同他们一个个都说了什么话,竟驯服的五个人,通力合作,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和谐,整个朝堂也因此变得平静许多。

    朝政在辅政大臣的帮忙下,逐渐走上正轨。

    京城百姓里,关于司征尘的死亡,也议论渐少。

    时间的长河里,谁都只能是个过客,很快就会被俗世遗忘,哪怕曾经也曾搅动风云,力挽河山。

    毕竟,有谁能够与漫长的岁月抗衡呢?

    官员们明哲保身,他们当官效忠于皇上,更效忠于西凉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

    百姓们安居乐业,谈论的话题,又成了张三李四家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琐事。

    一切尘埃落定。

    京城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整个世界笼罩在素净的白中。

    小南轩里的梅花,悄然开了,开的格外娇艳,红的热烈,像是疯狂燃烧着的火焰。

    青果一大早惊呼着叫起来,忙招呼许知意来看。

    “姑娘,姑娘您快醒醒啊!下雪了!”

    许知意出来的时候,但见厚重的积雪,压弯了枝丫,但枝头的红梅,却傲然开放。

    她裹得严实,整个人包的像个粽子,手上也戴着厚实的手套,急急跑出来时,更像是只笨重企鹅。

    冬日的凛风,吹拂在她脸上,两腮瞬间像是染了腮红般,红扑扑的,赛过娇艳红梅。

    “姑娘真好看!”青果看的有些痴。

    许知意搓了搓手,呼出白腾腾的哈气,她看向青果,笑嘻嘻的道,“你家姑娘我几时不好看?”

    “是了是了。姑娘说的对,姑娘天下第一好看,您不好看,怎么能将端王迷得神魂颠倒,七荤八素的呢?”青果提起这个侃侃而谈,摇头晃脑的道,“姑娘,你可知道,这几日京城街头巷尾,都在议论什么吗?”

    许知意翻白眼,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她哼声道,“除了我和他成亲一事,还能是什么呗?”

    前段时间,陆廷野大张旗鼓的再度到许家来求亲,震惊了好大一伙人。

    许逸申丧女之事,几个月前闹得沸沸扬扬,但凡有点记忆的,都不会忘记。

    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许逸申只有两个女儿。

    一个庶女早早的就嫁人了,而那唯一的嫡女,也就是疯疯癫癫的嫡女,也在几个月前死了。

    所以陆廷野求亲,求的是哪位?

    难不成是许逸申的那个儿子?

    这可使不得!

    众人很快排除了许邕,将注意力放到了许府的某个丫鬟身上,谁知道又炸出来另一个重磅消息——

    许知意没死!

    没错!

    就是那个三天两头被议论的许知意,她没死!她竟然还活着!三个月前的那场丧事,不是真的!

    这简直太玄幻了,市面上流行的话折子,都不敢这么写。

    偏偏就是真的!

    许知意没死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每天都有不少人,蹲守在许家府邸外,就为了见见活着的许知意。

    像是知道他们的心思,许知意接连几天,都大摇大摆的出街,每次都能引起一阵轰动。

    众人盯着她看,甚至满条街追着她走,她到哪儿,他们跟到哪儿。

    许知意还会主动和他们说话。

    这样一来,许知意还活着的事情,看来是真的无疑了。

    众人接受了这件事,转念又想到,她要嫁给陆廷野,又是一阵羡慕嫉妒恨。

    之前许知意去世的时候,京城里面不少名门闺秀,都暗暗兴奋。

    许知意没有霸占王妃之位,那就意味着,每一个没有出嫁的少女,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王妃。

    这还不值得振奋吗?

    结果等来等去,确实等来了陆廷野再娶,然而娶的却还是同一个人!

    简直心塞。

    闺中少女们,近来总是聚在一起抱头痛哭,痛苦之余,便将所有妒恨,都归到许知意身上。

    因此,许知意再一次成为无数少女们讨伐对象,光是青果听到的坏话,至少有上万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