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雨橙当然对段林轩有信心，但是这个时候事情没有说清楚，她也就没有反驳，只是看了段林轩一眼，把他扶到了一边的房中。

    顾宁虽然挨了打，但是心里还是很惦记着段林轩的伤势，已经找来了大夫在里面等着，见段林轩进来就直接给他上药，一边上药一边念叨着：“还好伤的不重，还好没有什么大事，世子殿下可真是福大命大。”

    段林轩听着忍不住笑。转头看到穆雨橙似乎还堵着气，伸手去摸了一下她的头发：“好了，想问什么就问吧。不过我要先说，以后问这种事情可以，但是要在私下里问，我做决定的时候不要发表意见。”说完以后似乎是玩笑一样地加上了一句：“扰乱军心者，当斩。”

    穆雨橙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知道自己刚刚确实是着急了，就低着头小声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责罚顾宁，事情又不是他做的。”

    “你可知道一个人地位越高，所要承担的就越多。”段林轩一手上药，另一只手捻动衣角似是在思索，进而说道：“顾宁是侍卫长，也是我麾下的将军，士卒训练有误，他首当其冲，况且，我吩咐他把你平安带来，我问你，刚刚你可是平安的？”

    穆雨橙不说话，段林轩就笑了笑：“不止是你，刚刚连我都是不平安的，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要罚他了？”

    穆雨橙点头，半天之后似乎是又意识到了什么，问道：“那那个朝我们射箭的人是做什么的，你觉得他是有心的？”

    此时段林轩胳膊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他和大夫道了谢又把人送出门去，这才回过头来缓缓地说道：“为什么觉得我是这么想的？”

    “因为你说要再审。”穆雨橙回忆道，下意识就摸了摸自己的下颌：“按道理说，这虽然事情不小，但是应该也不是什么太要紧的事情，如果你觉得只是一个失误的话，大可放在那里就是了，但是你却选择了日后再审。”

    穆雨橙说完之后段林轩就点点头表示认同，然而在她的唇角露出了一丝笑容之后才缓缓说道：“我确实觉得这里面有蹊跷，但是，你说的不对。”

    穆雨橙足足愣了有一分钟的时间才意识到段林轩在说什么。

    说的不对？说的不对你点什么头？实在是，浪费感情。

    段林轩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捏了捏她的脸以后才开口：“点头是觉得你说的还挺有道理的，不代表你说的就是对的。其实，在这种事情上，任何一个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查查背后是不是有更深的牵扯，这不是我觉得他故意的理由。”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他是故意的？”

    “因为太巧了。”段林轩的目光锐利，往门外看了一眼，从他的角度，能够看到校场上继续练兵的士卒们：“你站的位置虽然距离既定方向的角度不算偏差太多，强行解释成失手也有道理，所以我罚了顾宁，是因为他没有练好，让他们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还失手。”

    “但是，这种短剑暗器的重量对人的力量和体质要求很高。”段林轩说着，从衣服内袋中拿出了一枚暗器来交给穆雨橙：“你看，他的份量不轻，想要发射出去变成投掷类的武器，对臂力的要求相当高，这也就决定了，他们不会把这个轻易交给一个没有学成的人。”

    穆雨橙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所以用这种暗器的应该是熟练之人，而熟练之人是不会犯失手这种低级错误的。”

    段林轩这一次的点头就是真的认同了，把她手里的暗器拿回来放好后才说道：“一般来说是这样的，不过，也不排除单纯是因为夫人的美貌让他出现了这种失误。”

    说起来这似乎还是段林轩第一次喊她夫人，用的口气又是这种稀松平常好像之前已经在心里默默地喊过无数遍的口气，穆雨橙心中蓦地一动，思考力跟着下降，半天之后才反应过来段林轩和她讲这么多有点奇怪：“你……你是在教我？”

    这句话问出之后并没有得到回答，而是被段林轩从背后抱住了。他的下颌枕在她的肩膀上，因为没有换衣服身上还萦绕着淡淡的血腥气：“雨橙，我今天很害怕。我想如果我再慢一点，或者那柄箭再准一点，我是不是就永远失去你了。我不想失去你，所以你不能什么都不知道。”

    “你至少要知道，你现在身处的地方，是什么样的世界。”

    穆雨橙看着段林轩的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当然知道段林轩为什么会和她说这些，因为他没有办法在她的身边随时保护，所以只能这样尽可能地把这个世界呈现在她的眼前。

    “雨橙，”段林轩侧头在他的面颊上吻了一下：“我希望在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可以保护好自己。”

    穆雨橙点头，很难说自己此时此刻究竟是什么心情，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可能会让两个人的心情都很沉寂。穆雨橙看了看窗外，问道：“你觉得，他为什么要故意针对你或者故意针对我？”

    段林轩摇头，但脸色异常沉重。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到门口传来了有几分轻佻的声音：“我亲爱的弟弟，刚刚过来的时候就听说你受伤了？”

    段林御的身边，站着忍着痛的顾宁，给段林轩行了个礼之后看向穆雨橙：“世子妃，他们，有话要说，您要不，先跟我出来一下？”

    穆雨橙点头，拍了拍段林轩的胳膊，就站起来出去，和顾宁一起现在刚刚段林轩站过的位置上。穆雨橙看他表情没有什么异样，就问道：“你……你的……没事吧？”

    顾宁看她一眼就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微微启唇笑了一下：“世子妃不必过分担心，这本来就是应该罚的。”

    穆雨橙是没有想到，顾宁竟然比自己还要想得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听到他缓缓开口：“世子妃也不必觉得有什么不对，那人的错，也是该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