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忤逆,只为她
闻言,不仅容妃不敢置信的愣在原地,连同太后、绿芜都有些惊讶。
太后本也有废黜容妃的心思,但念在她进宫多年,到底没什么大错,想着褫夺了封号,以示惩戒便也罢了。
谁料皇帝这般不留情面,可见今日前朝之事还是让皇帝不痛快,想到这里,她也不便多说什么,不必为了一个虚有其表的女人,伤了母子和气。
绿芜一个方外之人,宫廷秘事本就知道的越少越好,又怎么会自寻烦恼。只是,看着眼前这明黄衣衫的俊秀男子,这般威严俊朗,器宇不凡,不知为何,她的心似乎跳得有些快了。
容妃的哭声是那么的惊恐和不能相信:“不、皇上,嫔妾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哪!”
“你若是寻常少些跋扈,多些款待,朕也不会这般不念旧情。你若是真有悔意,就去冷宫好好反省吧。”李晔到底也不算绝情,沉声道。
“不,嫔妾不要去冷宫,嫔妾宁可死也不要去冷宫。”
容妃早已花容失色,一想到冷宫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她就觉得害怕,自己这花一样的年纪,怎能将青春和生命虚度在那里,不,绝对不可以。
“放肆,你敢抗旨。”李晔怒极。
容妃摇头,泪珠滚滚而落:“嫔妾不敢,嫔妾只求皇上看在嫔妾伺候皇上多年的份上,原谅嫔妾这一回,嫔妾愿意向绿芜姑娘道歉,向太后娘娘请罪,求皇上开恩啊。”
李晔的耐心早已经被耗尽,不耐烦的挥手,“张泽海,你是怎么办差的。还不快拖下去。”
躺枪的张泽海一惊,忙上前捂住了容妃的嘴,将人拖了出去。小太监们手忙脚乱,将容妃身边的小宫女也有样学样的拖了出去。
正殿便只剩下太后和皇帝、绿芜三人,在这浓郁的沉香中,安静的沉默着。
“这位便是绿芜姑娘吧?”李晔看着屋内这位亭亭玉立的青衫女子,主动开口。
绿芜到底是长于庵堂,男女有别,又因为心中有异,因此只是行礼之后,便再无应声。
李晔知道她初次面圣,难免失礼,倒也不曾计较。
太后的眼神落在绿芜身上少许,又看了看皇帝,自顾笑笑:“皇帝唐突了,绿芜姑娘受了这般委屈,自然心生惶恐,皇帝可要赏绿芜姑娘些什么?”
李晔倒没想这么多,只是母后既然已提出来,自己又一向孝顺,当下便点点头:“也好,不知绿芜姑娘缺些什么,朕也好借花献佛。”
绿芜何尝这样跟男子对话,当下更加羞涩,只是盯着地面的螺纹,手中的佛珠转的更快了。
太后轻笑一声,拍拍儿子的手背:“你呀,还跟小时候一样顽皮,绿芜姑娘在哀家这里,难道还能亏待了她不成?
你且诚心问问,看绿芜姑娘可有什么心愿?倘若不是难于上青天的,你便是应了一回,又有何妨。”这番半是打趣半是认真的话,叫绿芜不禁红了脸。
李晔本无想法,只是因这件事情的起因到底是让万圣寺的贵客受了委屈,便随口一问,怎知母后这般打趣,倒叫他不由多看了一眼绿芜,这一看便有些眼熟,仔细一瞧,心下已经明了母后的意思。
想了想,说道:“既然母后有此一说,朕今日便允诺绿芜姑娘一个请求,绿芜姑娘有什么想要的,但说无妨。”
太后说的是心愿,李晔偷梁换柱说成请求,个中含义,不言而喻。
都不是蠢笨人,有些话点到即止就好。
太后倒也没有咄咄相逼,只是浅笑着点点头:“如此甚好,绿芜,你且说吧。”
眼看着皇帝和太后这两个天下最尊贵的人都这样看着自己,绿芜就算再怎么念经,也有些不安,想了想,还是定神跪下。
“绿芜无父无母,自幼被师傅领养,诵经礼佛,吃穿不愁,还能有这般大的福气得见天颜,实无所求,但……”
李晔听到这里,有些意兴阑珊,天下女人都是如此,话说得冠冕堂皇,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想要,无趣得很,便道:“有话直说无妨。”
绿芜点点头:“皇上隆恩浩荡,百姓都感怀不已,但是万圣寺周边的林家木场,地势陡峭,很多农家都以打猎为生。
这些年来不少猎户都葬身山野,留下很多孤儿,难以维持生计,更别说识文断字,故而……绿芜斗胆,想求皇上能够建立一个孤儿所,让这些孩子得以温饱,学习圣人之言,将来也好为国尽忠。”
这番话说完,莫要说李晔,连太后也有些吃惊。
能够有一个机会对皇帝予取予求,这是多少人几辈子也求不来的,这姑娘是真傻还是假傻,好好地机会,怎么会这样就扔了?
李晔看着这青衫女子,仔细打量,许是常年茹素,她比宫内很多女子都要纤细单薄,皮肤白皙,手指修长却不娇嫩,细看可见关节薄茧,乃是常年用笔所致。
五官淡漠,若是她刻意而为,则很容易被人忽视存在,眉宇之间却与那绝色出尘的莫熙儿有三分相似,加之她说这番话的时候,那圣洁的光芒,更平添几分色彩。
一时间,他竟看的呆了。
“咳。”太后轻咳了一声,笑着道:“难得绿芜这般菩萨心肠,皇帝,此事可与户部官员从长计议,事关国计民生,不可不重视啊。”
“儿子明白了。”李晔应了一声,看向绿芜,点头微笑,神色也不觉温柔了几分:“甚好,朕会记住你说的话。”
绿芜低下头,面色飘起一朵红云:“多谢陛下。”
“不过这是你为天下百姓求得福祉,不算你自己的,朕允了你,你可好好想想,到底想要什么,朕给你时间,任何时间,只要你想到,都可向朕提出来。”
李晔难得这般放纵,不分时间地点的一个请求,他也很好奇,这个女子最后会给他怎么样的惊喜。
太后看在眼里,虽觉得心有不妥,但事情到底是按照自己的心意来了,因此也不多说什么,嘱咐了绿芜几句,就让她跪安了。
李晔见四下无人,也不再遮掩,朗声道:“母后可是有话要对儿子说?”
“哀家年迈,有些事情能不说便不想再说,免得惹人厌烦,但是皇帝,今次这件事情,哀家不说,只怕皇帝你糊涂起来,会乱了朝纲。”
太后凤目一挑,之前的慈眉悦色瞬不可见,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厉色。
李晔跪下,身子却是笔直:“儿子谨遵母后教导,还望母后勿要动怒,以免伤身。”
“先皇早逝,你我孤儿寡母,虽身份荣耀尊贵,却屡屡受制于人,前有藩王作乱,后又辅政大臣心有不轨,生于夹缝,哀家知道你受了不少委屈。”
许是说到了年轻时候的苦楚,太后的声音也带了些湿润。
李晔更是情绪激昂,他身为堂堂七尺男儿,更乃一国之君,年少时依旧得受制于人。
就连和母后见面,都有藩王的眼线在旁监视,生活不可谓不屈辱,如今虽时过境迁,但看到一向尊贵体面的母后这般动情失态,只叫他恨毒了那些人。
“夜星辰与你自幼情同手足,长大后更成为你的左膀右臂,只要善加利用,他会是你铲除异己的得力棋子,这些你难道都不记得了吗?”太后话锋一转,看着皇帝说。
李晔低头:“儿子没忘。”
用人之道,乃是母后自幼对自己的教诲,如何能忘。
“你没忘?”太后冷笑,“你为了一个女人,险些误了你们多年情谊,让君臣之间心生芥蒂,那个妖女,无论如何也休想踏足后宫半步。”
“母后。”李晔激动,“她不是妖女,她是朕册封的医女。”
“混账!”太后第一次对皇帝这般辞严色厉,“户部、礼部均无上报,你可知道你一时冲动,史官将会如何记载?
哀家要你的一生都清清白白,不能有半分污点,那个女人的存在只会让你的人生被玷污,让你和夜星辰之间的关系蒙上灰尘,这是哀家无论如何不想见到的。”
“可这是朕第一次想要一个女人。”李晔为自己争取,“儿子除了是皇帝,是百姓之子,也是这天下的君王,更是一个男人,儿子想要一个女人,这难道有错吗?”
“真没想到,直到现在你还是这般执迷不悟,可见那妖女蛊惑人心的能力多么可怕,你从小到大都不曾忤逆哀家,今天竟敢这般放肆。”太后说到最后,气的大喘。
李晔心中一慌,立刻扑上前去:“母后!来人,叫太医。”
“不必了。”太后就着皇帝的手坐起身来,喘息几下,定下神来,道:“哀家的身子,哀家心里有数,那些太医来了,还不是开些滋补养身的方子,总是那股味道,哀家都喝腻了。”
“那群不济事的混账东西,儿子明日就发布皇贴,广寻名医,为母后诊治。”李晔关切的说。
“你有这份心,哀家就心满意足了。咳咳……”太后清咳两声,“你答应我,不要再想那个妖女,她绝非你的良人。”
“母后真的要这样逼迫儿子吗?”李晔迟迟不肯答应,“儿子愿为了母后做任何退让,但唯独这一件,求母后成全。”
“你……”太后没想到一手教育长大的儿子竟然这般忤逆不孝,全是因为那个妖女,当下气的发抖!
“好,你要那个那女人进宫是吗?哀家这就让她进宫来,哀家倒要看看,这妖女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还能玩弄什么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