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和孙德海在包间里把话都挑明了，孙德海想治病又不愿丢掉最后的遮羞布，虎着脸让沈浩把柳眉叫来，要当面质问柳眉。

    面对孙德海突然发飙，沈浩并没有惊诧，挑明前他就早想到了这一点，沈浩看着孙德海淡淡道，“孙局长，既然你要谈公事，那咱们再往下聊，明玉资质升级受阻，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你心里应该清楚吧？”

    “沈浩，你这话什么意思？”孙德海的脸色更阴沉，一指桌上的药，“不要以为你拿了一个小药丸，学点江湖郎中的骗术，和我说话就肆无忌惮，我清楚什么？明玉资质升级受阻是因为柳眉申报的资料存在弄虚作假，不符合升级要求，我要求明玉自查完全是公事公办。想必柳眉刚才给我送卡，她也和你说了吧？”

    沈浩点点头，向孙德海一伸大拇指，“孙局长，您确实廉洁无私，那张卡被您严词拒绝了。”

    “你知道就好。所以别想和我再玩这种小把戏，公是公，私是私，在我这搞心眼不好使。”孙德海一摆手，“你换个条件，想要钱可以开个价。”

    “孙局长，条件我不会换，就这个条件。”沈浩冷笑一声，把药丸放回包里。

    “你。”孙德海赶忙往前一探身。

    沈浩暗道，装，孙德海你接着装，我看你装到什么时候，我再给你加把火。

    “孙局长，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可是既然您大义凛然地刚才说了一堆，我临走前就再补充一句，我听说您儿子孙兵出国留学是风云公司老总马振宇帮忙办得，自费留学，一年的费用可不是小数目，您这么清正廉洁，公私分明，想必也没有这么多钱，这费用也应该是马振宇资助的吧？”沈浩边说，边往孙德海的面前凑凑。

    孙德海的脸已经由铁青色变成猪肝色，额头微微有汗冒出。

    “孙局长，这也是公私分明吗？”沈浩盯着马振宇的脸，一字一句问道。

    孙德海忽地站起来，一指沈浩，“姓沈的，你不要胡说，我警告你，造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我可以告你诬陷。”

    沈浩轻轻把孙德海的手推回去，“孙局长，你急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你要是觉得我在诬陷你，可以打电话报警，我现在就可以和警察走。是不是诬陷，警察肯定会调查清楚。”

    孙德海讷讷两声，脑袋已经如蒸笼一般，地中海的发型，中间闪亮。

    沈浩一伸手从纸盒取出两张餐巾纸递给孙德海。

    “这屋里的空调确实太热了，让人心燥，孙局长，你的心不能再慌了，再慌，那个东西就永远治不好了，嫂子后半辈子就得守活寡。”沈浩手一指孙德海的下部。

    “你给闭嘴。”孙德海彻底彻底恼羞成怒，手往桌上重重一拍，面前的盘碗掉落在地，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响声。

    服务生赶忙跑进来，“出什么事了？”

    沈浩忙笑着一摆手，“没事，喝得有点多。盘碗我们照赔，你们出去吧。”

    服务生看看两人，退了出去。

    沈浩又看看一脸猪肝样，立在桌前呼呼直喘的孙德海，“孙局长，这次我真该走了，这药您要是不要，那我就送别人了。我这药可是稀世珍品，想要的人多的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你给我滚。”孙德海一指包间门，咆哮道。

    “行，我走。”沈浩笑笑，“我给您一天时间，明天如果您想好了，可以给我打电话。再见，孙局长。”

    沈浩朝孙德海摆摆手，笑着退出包间，包间里又是重重一声杯盘碎落声音，孙德海像个轰然倒坍的泥像颓然坐到椅子上。

    沈浩刚出包间出来，柳眉就从对面迎上来，一脸焦急，“沈浩，我听到里边噼里啪啦响，你和孙德海不会是动手了吧？想进去看看，又怕惹出新麻烦，我在外边等得急死了，”

    “柳眉，你没进去就对了，我没和孙德海动手，只是和他谈谈，一不小心摔了几个盘子。”沈浩应道。

    “谈得怎么样？”柳眉立刻追问。

    “现在还没结果，我给了孙德海一天时间考虑。”沈浩轻声说。

    “一天时间？”柳眉往包间门口瞅瞅，“沈浩，我看这阵势，一天之后也不会有好结果。我们还是另作打算吧。“

    “柳眉，你别着急。我相信明天一定会有个好结果。”沈浩自信道。

    柳眉犹疑地看着沈浩。

    沈浩笑笑，“柳眉，你不相信我？”

    柳眉摇摇头，“我相信你，所以刚才我才没有进去。”

    “那就好，结账走吧。”

    柳眉结了账，两人出了凯悦酒店，上了柳眉的车，柳眉却看着外边的夜色，没有发动车子。

    “怎么了，还担心？”沈浩轻声问。

    “沈浩。如果这次资质升级通过不了，我想把手里的股权卖掉。”柳眉目光停留在窗外，定定道。

    “卖掉股权，柳眉，你不是说胡话吧？”沈浩一听大惊，“明玉是你和你父亲的心血，卖掉股权，你们的心血就没有了。”

    “我知道。”柳眉把目光转向沈浩，“刚才等你的时候，一个小股东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一个私密的消息。”

    “什么消息？”沈浩立刻问。

    “这次明玉升级受阻，实际上都是马振宇在后面搞的鬼，他先串通那几个小股东，接着又买通了孙德海，表面他不干涉，实际他在底下做了一系列手脚。就是为了阻止明玉升级。”柳眉慢慢说道。

    沈浩静静听着，等柳眉说完，沈浩开口道，“柳眉，本来有件事，我怕你担心没有告诉你，现在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也不瞒你了，刚才我偷听到了孙德海与马振宇的电话，孙德海的儿子出国留学就是马振宇帮他办得，所以孙德海才不会收你那张卡。”

    沈浩说完，已经做好了应对柳眉情绪爆发的准备，柳眉却只是淡淡一笑，没说话。

    这一笑让沈浩更心惊，“柳眉，你如果心里不痛快，就说出来别憋着。”

    柳眉笑着摇摇头，“我没有不痛快，我现在心情很好，我觉得我解脱了，马振宇这么费劲心计，不就是想得到明玉吗，好，我没有实力斗不过他，那我把明玉卖掉，找个有实力的人和他斗，我倒要看看，他最后能不能得逞。”

    “柳眉，卖明玉，这是气话，不是你的心里话。找遍江城所有人，还有谁能像你和你父亲一样喜欢明玉，愿意把明玉真正办好，你能找到这个人吗？”沈浩看着柳眉问道。

    柳眉也看着他，沉默许久，讷讷道，“可是我现在没有出路了，卖掉明玉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柳眉，还有一天时间，等明天这个时候再说这话，也不晚。”沈浩抓住柳眉肩膀，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相信我，有我在，这次马振宇也不会得逞。明玉还是你的，实在不行，我们就举报孙德海，鱼死网破。”

    柳眉顿顿，“沈浩，我只想让明玉度过这次危机，我不想鱼死网破，我不是好斗的人。”

    “我知道。你骨子里是善良的，所以我们再等等。”沈浩笑笑。

    “那就再等等。”柳眉轻轻把头靠在沈浩肩膀上，“沈浩，有你在，我就踏实了，我真希望你还能回明玉。可现在我又不能让你回去。”

    柳眉的发丝轻轻触碰着沈浩的脸，身体的清香浸润着沈浩，沈浩轻轻揽着柳眉的肩膀，一股难言的情义从手指流入心间，沈浩心里默默道，柳眉，就算我不在明玉，我也永远会守护你。

    经过一番安慰，柳眉的情绪终于平稳了，从沈浩肩上起来，朝沈浩笑笑，“刚才我有点太激动，让你笑话了。”

    沈浩的感觉还停留在刚才的温软中，见柳眉朝自己笑，沈浩也一本正经道，“我可没笑，我觉得很正常，一个女人支撑一个学校，还要面对马振宇和孙德海这样的混蛋，有点激动也是很正常。”

    柳眉又看看沈浩。

    “真的，我说得都是心里话。”沈浩加重口气。

    柳眉点点头，“在整个江城，只有你最懂我。”

    这句话包含这多重意思，很容易让人心生联想，沈浩心砰砰跳，期待着柳眉继续说下去，他正好也把自己按捺已久的心里话也说出来。

    柳眉却没再说，发动车子，离开凯越酒店。

    沈浩怅然若失，只能暗暗摇摇头。

    柳眉一直把沈浩送到小区门口，沈浩正要下车。

    柳眉叫住沈浩。

    “柳眉，还有事？”沈浩问。

    “不请我上去喝杯茶吗？”柳眉轻声问。

    沈浩顿了一下，换做以前，他听到这个要求会毫不犹豫地答应柳眉，可是今天不行，赵乐梅已经搬进了自己家，一进屋，两人相见会是一个什么情景，沈浩想想都心慌。

    “柳眉，时间不早了，改天吧。”

    柳眉没有回应，只是笑看着沈浩，看得沈浩心里更加发虚，好像自己的谎言已经被柳眉看穿。

    心里暗道，如果柳眉一定要上去，可怎么办？自己拦还是不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