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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不辞而别

      秀莲前前后后一共跟李小林睡过十次,每次她家的罚款都会减去500块,第十次以后就不去了,因为她欠计生委和大队部的钱已经全部用肉体还清。

    秀莲帮男人还清了那5000块,她不但从李小林的家里消失,也从黑石山消失了。女人不辞而别。

    临走的时候,她给男人三嘎留下了一封信,信是这样写的:

    三嘎,俺走了,以后再也不回来了,你跟着孩子单独过吧,俺再也没脸做你的女人,黑石村再也容不下俺,因为俺脏。

    你可以为了钱把俺推进别人的被窝,以后也会为了钱把俺卖掉。三嘎,在你把俺推进李小林被窝的一瞬间,你推走的不是俺,而是咱们这个家,而是你一辈子的幸福,俺不会再跟你这样的软骨头男人过一天。

    俺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从此以后咱俩的感情一笔勾销,你走你的,俺走俺的,互不相干。

    再见。

    三嘎抱着孩子傻愣愣呆坐了半天,他的泪珠打湿了衣裳。

    这些天,他不但卖了媳妇,同时也卖了自己的灵魂,可他又觉得冤得慌。

    秀莲离开以后,三嘎抱着孩子找了她很久,可是一直找了两个月,也没找到秀莲的下落。女人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三嘎知道自己伤透了女人的心,他痛心疾首,再后来忆妻成狂,变得疯疯癫癫。

    终于有一天,他抱着孩子跑上了夺命涧,一头从夺命涧上栽了下去。

    在栽进夺命涧的一瞬间,三嘎发出了一句恶毒的诅咒:“李小林!你不得好死,你们计生委的人统统不得好死!我三嘎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三嘎把妻子的失踪,还有家庭的散落一起归罪在李小林和计生委那帮人身上。他死不瞑目。

    这是一种无声的反抗,三嘎用自己的性命跟妻子赎罪,同时也用自己的生命对这个残酷的现实进行了无奈的控诉。

    三嘎的尸体是第二天被人发现的,那时候他已经被摔得七零八落血肉模糊,浑身没有一根好骨头。他怀里的孩子也死了,一块石头穿透了儿子的肚子,当场丧命。

    三嘎的死在村里引起了很大的轰动,所有的人都在为三嘎鸣不平,也在痛恨害死三嘎的那帮人。

    但是这件事并没有在李小林的心里引起多么大的震撼,当听到秀莲的失踪还有三嘎的死讯以后,他的心只是揪了一下,立刻就平静了。

    我又没做错事,只不过是跟她媳妇睡了几次而已,再说也没有白睡啊,花了钱的,犯得着自杀吗?是三嘎自己想不开而已。

    接下来的李小林继续偷人,继续跟村里的女人睡,他的土炕上每天都变换着不同的女人,他也一直变换着花样玩。

    李小林直到临死前的那一刻,也不知道自己拆散了多少甜美的夫妻,破坏了多少和睦的家庭,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

    如果单单是睡几个女人,弄那么点罚款,或许他还不会死那么快,但是他逼死了人命,何金贵就不会放过他了。

    很快,李小林就挑了何金贵忍耐的极限,在逼死三嘎不到十天,就开始对兰芳嫂和丁香下手了。

    村里的女人再也勾不起他的兴趣,尽管炕上的女人越来越多,可是论长相抡模样全都比不了兰芳嫂跟丁香。

    报复兰芳嫂,睡了何金贵的老婆丁香,是李小林梦寐以求的愿望。

    李大牛跟何金贵的坐牢终于给了他这个机会。

    大牛杀人的事情传到了黑石村,兰芳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当场就昏倒在地上。

    女人乱了方寸,不知道该咋办,黑石村的人很少打官司,兰芳的娘家又没人,本家的兄弟又不抗事儿。女人的精神防线彻底被击垮了。

    兰芳嫂整天的嚎啕大哭,想把大牛救出来。实在救不出来,俺就跟他一起死。

    可惜的是何金贵还被关在乡派出所没有放出来,金贵如果在的话,他一定有办法。

    兰芳一下抓住了红旗跟长海的手:“红旗,长海,你们跟大牛是好兄弟,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他,救救他啊,他不会杀人的!他连只鸡都没有杀过!俺求你们了。”

    兰芳嫂说着就要跟红旗和长海下跪。目前也只有这两个人能帮她了,兰芳现在的心情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就是一根救命的稻草也不会放过。

    红旗跟长海立刻把兰芳搀扶起来:“嫂子,你起来,放心,我们一定会把大牛哥救出来的,可我们也没有门路啊,不知道该咋办。”

    兰芳揪着红旗的袖子说:“花钱,红旗,咱们花钱,打通关节,我要跟大牛见一面,看看他。”

    红旗跟长海摇摇头:“家里的钱都被罚光了,我们那来的钱啊?”

    兰芳也没钱,因为兰芳的钱被大牛拿出去救何金贵了。女人万念俱灰,坐在了地上。

    这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兰芳嫂的钱,我来出。”

    红旗跟长海一看,原来是何金贵的爹何老庚叼着烟锅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老庚叔,你有钱?”红旗跟长海一阵惊喜。

    何老庚将嘴巴上的烟锅子拿下来,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然后把烟锅子里的烟屎在桌子腿上磕了磕,最后缠起来别在腰里,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稳如泰山。

    “对,我有钱,说吧,需要花多少,你们说个数。”

    兰芳心里感动极了,:“老庚叔,谢谢你,俺给你跪下了。”

    何老庚赶紧拦住了她:“别,大牛家的,大牛跟金贵是生死过命的兄弟,金贵是我的儿子,大牛也是我的儿子,为了救自己的儿子,不要说花钱,倾家荡产我也乐意,说吧,花多少?”

    红旗跟长海也不知道花多少钱能救出大牛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说多少。

    何老庚说:“这样吧,我没有钱,但是我有黄金和大洋,要多少有多少,你们先拿着十根条子去救人,不够的话,再来冲我要。”

    何老庚说着,拉开了裤腰,裤腰里有个包包,里面沉甸甸的,包包打开,亮光闪闪的十根金条就暴漏出来,将整个屋子照的雪亮。

    “金………………金子?”红旗跟长海一起傻了眼,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东西几辈子人都没有见过。

    大家老早就听说何家守护着一座金山,没想到是真的。

    何老庚的表情很平淡,点点头说:“没错,是金子,这些金子能不能把大牛救出来我不知道,但是打通关节,让兰芳跟大牛见一面,足够了。你们拿去办事吧。”

    当天早上红旗跟长海拿着金子就跑进了城里,至于他们怎么忙活的,兰芳并不知道,但是三天以后,红旗跟长海风尘仆仆回来了,进门就说:“嫂子,大牛哥的案子暂时还没有定下来,但是他们答应明天让你去一趟,跟大牛哥见一面。”

    兰芳默然点点头,说:“好,你们辛苦了,先休息一下吧。”

    第二天兰芳就收拾了行李,跟着红旗和长海来到了县城的看守所。

    看守所非常的严密,四周都是高高的围墙,上面还布满了铁丝网。兰芳嫂被一个戴警帽的人拉进了一个监狱的板房,说:“你抓紧时间,有什么话赶紧说,最多20分钟的时间。”

    兰芳嫂进去,当看到大牛的第一眼她就惊呆了,短短的几天不见,男人完全变了个样子。

    大牛还是出门的时候那件军装黄上衣,一条普通的蓝裤子。他人整整瘦了一圈,站在那里裤管跟袖管显得非常宽大,整个人就像个衣架,脸上的颧骨高高鼓起,旁边是一条条伤痕,眼窝青紫,嘴唇上还有没有擦净的鲜血。

    兰芳嚎哭一声就扑进了大牛的怀里:“大牛,你受苦了,你……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呜呜呜呜…………”

    女人将多日的思念和悲愤一股脑的发泄,趴在男人的怀里嚎啕大哭。

    大牛微微笑了笑:“兰芳,别难过,我没事,真的没事。”

    兰芳摸着男人的笑脸,脑海里显出了大牛当初回家时候的情景。

    那是十年前一个晴风丽日的下午,她正在院子里为大憨洗衣服,大牛一身军装推开了家门,甜甜呼唤了一声嫂子,男人的身材无比魁伟,就像一颗屹立不倒的青松,兰芳的心当时就醉了。

    从那一刻起,大牛就占据了她心里所有的位置,将她内心的空间填的满满的,再也装不下任何男人。

    这么多年,她跟着大牛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从无到有,从贫穷一点点熬到家里宽裕,熬到孩子长大,本来她觉得苦尽甘来,好日子终于来临了,可怎么也没想到一场轰轰烈烈的计划生育运动再一次把她们拉进了苦难的漩涡。

    现在的大牛还是当初的那个样子,只是人清瘦了很多,也单薄了很多,兰芳竟然发现大牛的头上多了几根斑驳的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