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在这个世界是很平常的事情，尤其是乞丐这种群体，可能前两天还见面了，今天就已经饿死了，所以唐尤一点也没有害怕，只是满地的血污让他有点恶心。

    走到破房子里唯一完好的那个墙角，唐尤摸向怀里的两个馒头——这两个馒头才蒸出来没有多久，而且一直在怀里放着，现在还是温热柔软的，这样的馒头最好吃了。

    “咕咚——”

    唐尤用力咽了口唾沫，却没有去动那两个馒头。

    刚蒸出来的馒头虽然好吃，但往往硬邦邦的馒头才能够救命，所以唐尤强忍着吃掉它们的诱惑，打算挖个坑埋起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阵咳嗽声，咳嗽声很大、很急，听着仿佛要把肺都要咳出来一般。

    唐尤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就看到刚刚还一动不动的老乞丐，竟是挣扎着爬了起来！

    老乞丐的脸上满是血污，看着很是吓人，唐尤那时候毕竟还是个十岁的孩子，小脸当时就白了。

    好在老乞丐没有朝着他走过去，而是直接离开破房子去了外面。

    唐尤蜷缩在墙角一动没敢动，他不怕死人，却怕这种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的人。

    直到那个老乞丐洗干净脸上的血污回来，他才稍稍松了口气，但依旧没敢过去。

    老乞丐看着他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吐了血的缘故，嗓音沙哑的厉害：“你不要怕，我还没死。”

    唐尤心想，就是因为你没死我才害怕，被打成这个样子都还活着，你还是人吗？

    “你……饿了没？”

    当唐尤说出这句话之后，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那么问了。

    很多年之后他回想起来，觉得那可能就是命。

    老乞丐点了点头。

    唐尤摸着怀里的那两个馒头，一咬牙拿了出来，朝着老乞丐递了过去：“我还有……两个馒头……是刚……刚刚讨来……的……分……你一个？”

    颤抖的声音发软的双腿，证明着唐尤实际上还是很害怕，只是他努力让自己装出不害怕的样子。

    老乞丐没有伸手去接，就只是看着他手里的馒头，也不知道再想什么，良久之后摇了摇头，走到一面破了洞的墙的墙角，在碎石烂瓦里面挖了起来。

    唐尤很想知道老乞丐在挖什么，只是腿软的根本走不动路，只好在原地等着。

    不过很快，他就看到老乞丐从那一堆碎石烂瓦中拿了一个白花花的东西出来，老乞丐捧着那个东西回到唐尤对面，唐尤才看清楚，那是一个馒头。

    馒头上占满了土，老乞丐用手拍了拍，将大块的泥土弄掉，但剩下的早就和馒头皮黏到了一起，怎么拍也拍不干净，最好的办法就是连馒头皮都撕下来。

    老乞丐没有撕，仿佛看不到脏兮兮的馒头皮一样，抓着馒头就往嘴里面塞去。

    馒头很干，很难咽下去，老乞丐每吃一口都要嚼很久，等他把一整个馒头吃完，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这期间唐尤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老乞丐，手里攥着那两个已经凉掉的馒头。

    将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去，老乞丐看向唐尤，唐尤以为对方想要自己手里的馒头，犹豫了一下，正准备递一个过去，却听老乞丐问道：“你知道他为什么的打我吗？”

    “啊？”唐尤顿时一愣，原来不是要馒头？

    见他没回答自己的问题，老乞丐也不在意，自顾自说道：“那是因为我偷了他的馒头，就是我刚才吃的那一个。”

    听到这话，唐尤更懵了，心想为了一个馒头，你差点就被人打死了，还不如把馒头还给人家呢。

    “你肯定在想，为什么我宁愿被打死，也不把馒头还给他……”

    老乞丐呵呵地笑了笑，把唐尤的心思猜的一清二楚：“那是因为他没有证据证明馒头是我偷的，只要我不承认，他就永远不能肯定，打我的时候，就不会下死手……你问我为什么要偷他的馒头？那是因为我快死了……我这辈子都没吃过饱饭，不想死了还要做一个饿死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真的快死了，想要在临死前多说说话，老乞丐说起来就有点没完没了，不过唐尤听得很清楚，老乞丐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有力气。

    唐尤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他醒过来的时候，老乞丐早就已经死了，他默默地看着老乞丐的尸体，从怀里掏出那两个依旧温热却已经变得硬邦邦的馒头，狠狠地咬了下去。

    那天晚上，是唐尤成为乞丐以来，第一次吃饱饭。

    ……

    想着那个故事，唐尤不自觉放松了不少，他心想只要自己不承认，沈达又能把他怎么样？让赵伟指正？那又有什么用，只要他和蒋宴都不承认，赵伟的话就没有意义。

    “你很聪明，没有第一时间逃跑，而是藏到了人群里面……我想，你本来应该是打算多藏一阵子的，等到赵伟撑不住了，那自然就没事了，可惜……”

    沈达看着唐尤笑了起来，他的笑容让唐尤感觉很不舒服：“可惜你没想到，我会浪费丹药救他，所以你有些慌了，你担心继续留在这里迟早会被找出来，于是你打算离开，但依旧可惜……”

    “可惜你的境界太差，连隐藏气息都做不到，可惜你自以为很聪明，能够瞒过所有人，可惜你忘了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事做了就瞒不住！”

    几个可惜下来，唐尤早就已经汗流浃背，他用力咽了口唾沫，声音发紧道：“您说的这些都是猜测而已，您有什么证据证明那个人就是我？”

    只要没有证据……只要没有证据你就拿我没办法，而我好歹也是武魂学宫的导员，难道你还敢杀了我不成？

    证据？

    沈达看着他沉默下来。

    唐尤咧嘴笑了笑，他知道自己快要成功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沈达突然开口说道：“你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