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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钩盖章一百年不许变 第64节

      他没答话,牙几乎要被咬碎,去床头够出一盒避孕套。
    她以为是外卖送的纸巾,一看,还真是避孕套,抓住他把柄:“你不是说家里没有么?”
    “我前天买的。” 前天俩人第一通吵架,他凌晨出门去便利店坐着喝咖啡。便利店老板他认识,这个点儿去店里坐着,男人多少要面子,于是他顺手在台子上拿了盒避孕套。老板懂了,他不是被赶出来的,是中场休息……个屁。
    “你不是就买了花瓶吗?你怎么不跟我说?”
    “这能告诉你吗?我还什么都和你说,你要分手不也没和我说?” 他把套子扔她旁边,起身利落地脱裤子脱衣服:“你撕开一个。”
    施念坐直身体,举着避孕套老老实实问剪刀:“有剪刀吗?”
    他脱好衣服,不顾她看着自己身体惊讶的眼神,扯过被子将两人裹起来,伸手不耐接过套子:“我来吧,还剪刀,用牙咬啊。”
    两人在黑咕隆咚的被子里滚了一会儿,从床头滚到床尾,她被他弄的一会儿笑一会儿哭,气的骂人,骂人还不说脏话,说的是:“你是猪。” 给他逗得不行,猪大概是她能想到最恶劣的词了。
    进去前他看她不吭气,还是问了句:“可以不?”
    她额上冷汗涔涔,眼睛眨巴眨巴看看他,点了下头。他立马把眼睛挪开了,这人啊,真要命。
    其实他动作很轻,它柔不柔他没法控制,但是他主观能动性是轻柔的。可是看她脸上表情心里还是打鼓。
    他在开始动作前一个没忍住,又问:“疼啊。”
    她捏捏他肩。他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于是催问:“说话。吭气。” 她偏不说话。最后他动了动,直接被她扇了一巴掌,眼泪迸发:“刚刚就胀死我了!你渣男!分手!”
    这个指责把他直接说懵了,可是两人一床,人赃俱获,百口莫辩。下一秒又被她用腿勾紧腰,头贴着他:“先抱抱。”
    等她缓得差不多了,他开始动,一点点亲着哄,嘴里吃进不少她的头发。后来感觉她变软了,声音带点戏谑:“我渣男渣男,咱分手分手,成了吧。按你说的来。”
    他带她去洗澡时,她不动,光着身子趴床边找睡衣扣子,想一出是一出。
    黑咕隆咚的屋子就看见她白花花了,扣子啊什么的哪里找的见,他扛起她:“说了我帮你找,你怎么不信我。”
    *
    花洒下,他逗她,撩起她的头发来堵住她鼻孔,玩着幼稚游戏:“哎,前女友,您瞅这水温行不。”
    她可不禁逗,听他这样说,跳起来抱住他胸膛,他脚下一滑,赶忙撑住墙,吓一跳。
    两人重新贴一起,她在想这,他在想那。
    她闷闷道:“你是不是很生气……”
    他给两人静静地冲了会儿水,平息自己的奇怪想法,说道:“怎么说呢,说不生气是假的。”
    “不对,其实是非常生气,有几个瞬间想把你扔到街口便利店坐着去……但我不是一个会很大声吵架的人。你记不记得高一那会儿我们因为昌缨吵架,你当时嘴硬说我想多了,就是不承认。那会儿我说了些气话,转身走了。” 他继续玩她头发。湿漉漉的黑发,顺着脊柱贴。他一边摸头发,一边摸她摸下去,她后背又白又滑。
    “我记得。” 她被他摸的抖啊抖。
    “嗯,那种状态大概是我所能达到的最强烈的生气状态了。但是现在年龄增长,那种状态也很难有了。主要是觉得很无力,无力比生气更要命。某种程度来说也是成熟了。”
    男人脸上浮现出那种看开的神情,伸手拿香皂帮她打泡沫。
    随后他道:“这样想的话,你也算是成熟了。高一那次我们吵架,你说谎从没有喜欢我。后来高考,你不否认什么了,咱们闹了冷战。现在呢,知道坐飞机过来一条一条讲,那个劲儿啊我给你学学。”
    说着,他捏起嗓子学她说话:“郁谋,我要和你分手,原因一……原因二……原因三四五六七八九……一千!你不去当律师真的可惜了。你说你脑子笨,我看你脑子比我聪明。给我当时都说懵了。我跟我导师都没这么掰哧过。”
    她没被逗笑,收紧手臂说:“对不起。你不要取笑我,我是真的那样想来着。因为你不知道,我这几个月脑子都要炸了。” 几乎要把他勒死。
    他大大喘了一口气说:“谈不上对不起。感情的事很难说,有时候可能就是没到那个‘点’,没办法的。‘你永远也不可能真正了解一个人,除非你站在他的角度考虑问题摘自《杀死一只知更鸟》’这句话你听说过吗。”
    他笑:“我站了,所以我理解,但我生气,想怎么治你来着。‘我把你当女朋友,你把我当菩萨’,我可真是太气了。”
    施念说:“对了,我一直好奇,你高中那会儿如果不回一中,会去哪里度过三年呢?”
    “会来舅舅这边,舅舅给安排了高中,除此之外这边有很多青少年科技项目可以申请。” 他给她冲完给自己冲,怕她冷还时不时把花洒调向她。
    她在淋浴间角落站着,陪他讲话:“那看来当初年级的传闻是对的。没来这边会不会有一点可惜?”
    “或许吧。不过我回来后才发现,你中考成绩竟然不错,也很替你高兴。我当时以为你可能留不在一中。”
    “对,那时一直暗恋来着,我以为你不知道这事,就是自己一直暗戳戳的,初三冲刺时确实很努力。以前也会在脑海里演小剧场。就是很多年以后你在新闻发布会现场,台下全是闪光灯,我是小报记者给你撰写人物伟迹之类的。”
    她撇了一眼他下面,脸红扑扑,继续说正经话:“小时候还是很幼稚的。没想过你会突然回来,还和我一个班。我惶恐得不得了,每天你坐我后面,我觉得后面坐了一个天神,要把我的眼睛晃瞎了。那时可从没想过我们有一天会成为情侣。”
    郁谋转头看她,淡淡说:“以后要是咱国家未来少了一个院士,先得让警察把你抓起来。给你气死了。”
    他冲她招手:“我洗好了,你过来吧。”
    她不敢看他光着,往外走:“我也洗好了呀。”
    被他一把拽住,嘻嘻笑笑往回拉:“那我去拿套,这里是不是也不错?”
    *
    后半夜回到床上,他还拿之前的说事,面冲她说:“普通老百姓分手了也还能抱一会儿吧?”
    她都要睡着了,听这话无意识地点头,张开手臂,示意他来抱。结果男人像个小孩一样缩进了她的怀抱,头枕在她胸口,这次并不带什么情欲意味,只是安安静静享受被完全环抱住的温暖。她像个长辈一样抱住他,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
    “其实这样挺好的。” 他说。
    施念顿了一下,醒过来,又继续拍,她不清楚他这句指的是她这样拍他挺好的,还是指其他的事情。
    他给她解答:“就你之前说的一点,我还算认同。”
    “我在 cern 那边谈了一个教授,愿意和这边的导师一起带我博士阶段的研究。两年后我如果去 cern,大概每年会有一多半的时间待在那边、嗯,大概每年八个月在那边,四个月在这边。因为大部分实验数据要在那边做。压力还是很大的,那时候就没办法一个月回来一次。”
    “真不是故意瞒你。这个机会是几个月前知道的,那边的招募邮件发过来,我犹豫了一段时间——因为本来打算只是去访学一两年。决定申请是你来前几天的事,想着你要来了,等面对面说。申请结果要等一段时间才能下来。可能成,可能不成——这样的话我会对其他人说。但说实在的,不成的可能性很小——这话我只对你说。”
    她认认真真夸:“哇,那真的很好啊,你好厉害。”
    郁谋沉默了一会儿,“不是让你夸我。我的意思是说,这个阶段的两个人的确有些兵荒马乱。你好不容易来了,我又要走了。也正因如此,我租的这个公寓安保很棒,我想我不在时,你一个人在这边我也能放心。”
    “当然啊,我这份‘内疚’只针对于‘我又要走了’这件事。你说有关‘怕耽误我’,我还是不能同意。我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关于学业和事业,你看我这边都是很稳的,该抓住的机会一定会抓住。没有什么能在这上面影响我——这样说你可能不爱听。我只是就事论事。”
    “没有,我很开心。希望你特别好特别顺利。” 她摸摸他的后脑勺。
    “是么,如果你因此不开心我可能会更欣慰。因为我刚刚是故意那样说的。‘你提了分手,我也要气气你,说你不重要’,这样的心态。”
    “啊。所以到底是什么?会因为我影响你吗?还是不会?”
    “不清楚。很多事要发生才能看,目前你还没有影响到我,我也并没有因为你放弃什么。事实如此。”
    “其实前天你提分手时,只是不愿意听我说。好像很多人都这样,在那个情绪里就坚信自己是对的,是绝对理性的,一点意见都听不进去。就觉得自己想出来的就是对的,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按理说你学计算机的不应该这样,你们编程时不都强调去学大佬的程序语言结构么。你一定是个固执的程序员。”
    她轻声问:“好吧,所以你的建议是什么呢?”
    他从她的怀抱里出来,将她抱进怀,亲亲额头:“不提分手,但是可以给你时间找找自己的节奏,你不想我去找你我能理解。其实后面我也基本没时间了,就本科这会儿还能偷偷闲。不要想着跟在我后面跑来跑去,我也是有压力的。你难过我也难过。”
    “我很严肃的和你说,施念。这个事情到此为止,你原地不要动,我退四分之一步。我乖乖等你找我,好吧。这是我最大仁慈了,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第75章 薛定谔的猫 郁谋的乌龟恐龙
    后面几天,因为发现自己买的机票不能改签两次,施念把它彻底退掉,重新买了一张新的单程票。她在电脑上操作时,郁谋在一旁揶揄:“所以一开始为什么要折腾呢?”
    她心疼钱啊,也觉得折腾,听他说这话又十分诚实:“我一开始是很认真和你说的。”
    他说:“我知道。这事说也简单,你还是小学生思维。小学生表现好,给朵小红花印章,表现不好,黑色哭脸印章。你把我当小红花了,你觉得自己表现不好,不值得小花。哪个老师有你这么个学生也算省心了,自己表现不好自己给自己按黑印章,自我管理能力一流。”
    施念想了想:“你这个比喻不太贴切,如果是你的话,怎么也要是顶级奢华的花,牡丹啊芍药啊那种国色天香。你才不是小红花。你的花瓣有那——么大!” 她从屋子的这个角落指到另一个角落。
    郁谋点头:“夸我大我很开心,谢谢你的认可。我会再接再厉。”
    “我说花瓣!花!瓣!”
    施念拉着他去挑了床架、床垫、新沙发,还有其他小物件。选床垫时,施念在店里的试用床垫挨个躺过去说要选硬一点的,对腰椎后背都有好处,小小年纪就要注意起来,即使只睡一两年也要选合适的好的。郁谋看着她笑,却被她打了一巴掌在后背。
    郁谋还带她去了自己学校。施念不能进去办公室,只是在外面走廊趴在玻璃上看了看,看到郁谋的办公桌,还有在喝可可奶的师兄。竟然还见到了他导师。老头子衬衫西裤,身高超过一米九,走路带风,一头抹了发胶的银发一丝不苟——和施念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她以为是教科书里爱因斯坦那个形象,头发是羊角型。
    导师见到郁谋先是竖起眉毛说他上周的 proposal 异想天开,毫无用处,他是不会为那种破玩意儿拨钱的。想说那是一团垃圾,“rubbish”的“r”音刚发,注意到郁谋身后的女孩子,老头竟然挤出个僵硬的笑,拍着他肩膀说:which i think is reasonable to some extent.
    聊了聊,老板走时还对他俩说:enjoy your honeymoon~
    完后又对着郁谋补了一句:hope to see you in the office sooner!
    施念问:“我没听错的话,你导师前一句是祝我们蜜月愉快?蜜月那不是结婚才有的吗?”
    郁谋一脸古怪:“是这样没错,他学术确实厉害,没想到讲笑话这么烂。”
    施念:“他脾气还挺好的。很难想象你们天天吵架。”
    “你没看他说 reasonable 时快把牙齿咬烂了吗,他从不夸人,尤其对我。这次托你的福,让我看见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真是难为他了。” 郁谋道。
    “你导师穿的好正式,他每天都这样吗?”
    郁谋领她出教学楼:“你也注意到了。嗯是的,他说他每天都和物理学这个迷人的小姐‘date’(约会),所以要打扮得体,有仪式感。只有爱真理,真理才会爱他,向他展示更多裸露的肌肤,给他更多的快感。”
    这个比喻施念听懂了,她小声问:“那……给你更多快感还是物理给你更多快感?”
    郁谋坐回车里,假装沉思着启动汽车,随后一本正经说:“哎呀我给忘了,那咱们回去再试试我才好比较。最好多试几次取平均值。科学家讲究治学严谨——这可不是我说的。”
    *
    最后一天,郁谋开车送她去机场时,看着前方突然笑了一声。
    施念转头看他,看男人没有要为这个笑解释的意思,但是笑的余韵还在,侧脸能看出嘴角上扬。
    “在笑什么啊?” 她问。
    嗯字二声,他轻轻摇头:“没笑什么。”
    过了会儿,他道:“怕说出来你生气。是这样的,对于人性我有一个理论。你有没有听说过薛定谔的猫?”
    “大学物理讲过,是不是用来解释原子衰变叠加态的?”
    “嗯。简单来说就是镭和猫同时关在箱子里,处于未观测的状态。打开箱门,观测原子核有没有衰变,你观测的那一瞬间,原子核的衰变不衰变叠加态会坍缩。与此同时,猫的‘活’与‘不活’的叠加态也会随之坍缩至一个本征态,也即活,或是不活。但是如果你不观测它,它在箱子里就一直处于既活又不活的叠加状态。”
    “所以你刚刚在笑这个?” 施念疑惑。
    “不是。我在想不只原子核有这样的叠加态,你也有啊。把你关在一个笼子里,你处于既喜欢我又不喜欢我的叠加态。或者换句话说,乌龟就是不喜欢,恐龙就是喜欢。关着笼子时,你是乌龟恐龙叠加态。打开笼子,让我来观测下,你就瞬间坍缩成乌龟,或是恐龙。有时候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有时候不喜欢我到要跨过大洋来打我。” 说着他的嘴角又扬起:“我刚刚在笑,就是在笑脑海里浮现出的乌龟恐龙啊啊咋咋的场景。”
    施念象征性地笑了几声为他这个超级冷的笑话捧场。他还好意思说他导师讲笑话烂。
    “我一直超级喜欢你啊。只是有时候会担心在不在一起的问题。”
    “那我换个说法。乌龟就是不想和我在一起,恐龙就是想和我在一起。”
    他在机场找车位停下,去后备箱帮她拿行李:“很多时候人是暗示动物,嘴上说想分手,心理暗示多了,就会变成真的想分手。你就变成真的乌龟了,施念。好好的一个姑娘背个绿壳儿,多不漂亮。希望以后每次我观测,你都坍缩成恐龙。”
    看她过海关时,那么高大的男人竟然哽咽了。
    他插着兜说:“每次我过这里时,就是去找你的时候。心情可好了,也不会因为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劳困而担忧。怎么这次看你走,想你一个女孩子要在一个憋闷的铁盒子里傻坐十几个小时,我心里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