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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钩盖章一百年不许变 第22节

      施念抬头看他,甩开他放在头上的手,继续说:“而且……而且你从不使用好学生特权的,你压根就不是那样的人。所以我很难过,我觉得你因为我的原因装出了本不是你的样子。”
    “我什么样子?”
    “拽了吧唧。狂得很。”
    少年咧嘴笑:“那我要告诉你,如果那就是我本来的样子呢?之前都是装出来的。”
    “真的吗?”
    “你猜。”
    施念不打算猜,她笃定地认为,郁谋是在安慰她。她开心不起来,因为她不想看到别人因为自己而做出改变。就好像她不希望池小萍的人生被自己和父亲拖累,一样。要是世界上的好人都自私一点就好了。她希望池小萍自私一点,不要管自己,她赚的钱只给她自己花,不给她换自行车也无所谓。郁谋呢,郁谋也是很好的人,他就不要管她,他去一如既往的谦逊有礼,不惹事生非,次次拿第一。
    她这样想,是因为她是世界无敌大善人吗?不是的。如果她在乎的人都能自私且畅快地活着,那她的压力就不会那么大。她不希望自己欠别人,无论是人情还是金钱。
    这些要她怎么说呢?他一定觉得自己很假。
    郁谋见她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一时也很难证明自己本来是个什么人。他只是记起,自己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他理解知识极快,记忆力极好。这样的小孩子,如果不加控制和教育,很容易在面对同类时产生蔑视,因为他有余力这样做。而因为他母亲的缘故、这么说来也许算是他的幸运,他知道了藏起锋芒。可是锋芒被藏起,并不代表它不存在。谦虚、内敛、温和,皆是伪装。也许在内心深处,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蔑视、狂妄、张扬、才是他本来的样子。末流的杀手佩刀,最顶尖的杀手衣襟上才会别粉色的花。
    施念不起来,郁谋也蹲在她面前。天气很冷。
    “起来不?” 他问。
    施念摇头。她很想起来,但是他这么一问,她又不想起了。想一直蹲在这里,蹲到世界末日,好像那样她才舒坦。最好谁也别管她,就叫她一直蹲着。
    “哎你知道么。” 他换了个轻松的语气叫女孩。
    “之前我在这条巷子里看见过 xx 和 xxx。” 他说了他们年级一对很出名的情侣。
    “然后呢?” 施念好奇。
    “他俩啊,在这条巷子里接吻。” 他抬头看了看两人头顶的路灯:“喏,就在这个路灯下。位置一模一样。”
    不出他所料,施念一下子弹着站起来:“啊!那我们快走吧!” 脸又红了。
    郁谋跟着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她身旁:“我说你急什么?”
    “我没急啊!”
    “噢~难不成……你也想亲我?”
    施念抡起小饭兜砸他的膝盖窝。
    第29章 说得出口的委屈就不是委屈了
    “对了,周末那事你打算怎么办?” 郁谋问道。
    施念奋力走前面,听这话苦着一张脸回过头:“我好不容易把这事忘了,你怎么又让我想起来了?”
    郁谋展眉笑道:“这不是我提不提醒你的问题啊。我还以为你胸有成竹呢。”
    施念摇头:“那天说完我就后悔了。我在想我当时是不是被什么附身了,为什么会说出那番话,我真想捶死自己。” 说着她拎着小饭兜的手抬起来使劲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吓了郁谋一跳。
    现在真是骑虎难下。“你说,我可不可以装作忘记了,不去成不成?” 她凑到郁谋身旁说。这事就黑不提白不提了。
    郁谋认真想了下,说:“恐怕不能。” 考完试座位周围几个男生实在窝火,又不敢对郁谋怎么样,于是让郁谋转告施念,周日游戏厅门口不见不散。
    施念开始耍赖,手臂甩起来:“我不去,就不去,他们还能怎么样我呢?”
    郁谋说:“你不去的话,也许不能把你怎么样。” 因为有我在。“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弟,在赞助班处境会更加艰难。和那帮人成天低头不见抬头见。”
    “……也是。” 施念叹气。
    她说:“你知道吗,我当时真的是气冲脑门。我知道我弟也并不是什么招人喜欢的性格,就,我不是说他坏话啊,我大概能猜到为什么他们班人排挤他欺负他。无非是觉得他性格软,身材胖,而且张口闭口就是你爸妈做什么的,我爸妈做什么的,你看我买的鞋,我的零花钱多少多少……”
    “他也是近几年才变成这样的。也不能说是环境改变了他,还是他本身就是这样的人。但不管怎么说,那是我弟,而且他再怎么样,也不是活该被欺负的理由。”
    “我这两天在想,他真的比我之前想象的处境还要艰难。我以前总觉得,他已经这么大了,人际关系他自己能够处理。可是你知道吗,就那天,咱俩没换座位前,我真的一刻也不想在那个班级呆着。他们骂骂咧咧的,说脏话,而且还说很黄色的笑话,桌椅撞来撞去……我就想哦,我弟他,可是天天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啊。他遭到的言语上的、身体上的暴力比我遭到的要多得多,他该多害怕啊,多无助啊。怎么能奢求让他在这个年龄就能很好地处理这些事情呢?可是像我、像贺然,也无法真正地帮上他,因为我们不可能 24 小时待在他身边。”
    “我、贺然、傅辽、许沐子文斯斯还有你,我们恰好都在一个班级。而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另一个班级。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被抛弃了的呢?他表现出来的张扬啊,炫耀家境啊,假大方啊,也许只是他的保护壳。那可是从小跟在我屁股后面长大的小胖子,我好难过啊。我说这些你能理解吗?你能理解当时我为什么冲动吗?冲动到要和沿河沿儿那边的约架。” 施念说。闷闷不乐。
    郁谋沉默了一会儿。他很想说,他当然理解。像他这两天做出的行为也是往常的他没有办法想象的。弃考、提前交卷去打球,要多狂有多狂,这也是冲动。因为看到施念被那么一群人围着,桌椅被挤,笔掉地上,喜欢他的女孩子这么被欺负,他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就蹿到脑袋了。他都只是言语上逗逗她,更进一步的都舍不得,他们凭什么敢那样对她?
    然后他采取了比打一架更侮辱人的行为。
    “说个题外话。” 郁谋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弃考语文吗?”
    施念摇头。
    少年咧嘴笑,带点得意:“因为语文卷子我没办法保证 45 分钟内写完。也没办法保证拿满分。”
    施念还是疑惑:“所以呢?”
    郁谋觉得自己一片心思简直喂了狗。就好像他以为自己说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但是对方没理解笑点,他还要给她解释。这就很没有面子。
    “会去欺负别人的人,大都欺软怕硬。真正强大的人是不会去欺负弱小的。所以我的意思是,周末去见沿河沿儿的事情,你一定要以极其震撼的方式让他们意识到你弟身边的这些人不好惹。” 就好比他弃考语文,就为了保证他考的科目都满分。这样别人会觉得他对待考试像玩儿一样,不考语文就不考,想考的试都满分,老师拿他没辙。
    施念思忖了一下,使劲点头:“我觉得你说的好有道理。”
    她又由衷感慨:“没想到你段位这么高!你真厉害!”
    郁谋暗自表示赞同的同时,又觉得哪里怪怪的。他段位高他承认,但被她说出来就……
    *
    贺然陪施斐站大院儿门口等他姐。
    施斐穿棉服冻的嘚嘚,他看贺然只穿了冬季校服加卫衣,忍不住问:“哥,你不冷的吗?”
    贺然蛮无所谓,捶了捶自己:“怎么样?被体育生强悍的身体素质震撼到了吧?以后我这身板儿就是你姐的依靠。”
    施斐转头看施念家窗户,还没亮灯,奇了怪了,按理说应该已经回来了。
    贺然掏手机:“我给你姐打个电话。别是被人拐走了。” 他的袖子里还揣着一个街角买的烤红薯,等着给施念,他怕凉了。
    施斐摇头:“贺然哥,别。晚点更好,再等等,我再做做心理准备。我还没想好一会儿说什么。”
    贺然一只胳膊架在胖子肩膀上,笑道:“她是你亲姐,你跟她道个歉还这么怂,我也真是服了你了。”
    施斐嘟囔:“我和你可不一样。你每次把我姐惹急了,嬉皮笑脸一句对不起,屁用没有。我可是准备走心的。”
    贺然嘶了一声,想反驳,施斐继续道:“再说了,你和我姐不也没完全和好么?让你删的评论你也没删,活该我姐不愿意理你。”
    贺然瞧施斐:“哎?小胖,我发现你现在对我说话很不客气。怎么回事啊你?”
    施斐嘿嘿笑:“我是让你有点危机感。我告诉你,我最近发现,甭看我姐那样,她还挺受欢迎的。你不要以为自己就稳了。” 那天教室里的事他可是实实在在的见证人。不得不承认,他要是女的,见到郁谋那样的也得心动。
    贺然神色一凛:“哇靠,谁还打你姐主意?”
    施斐看贺然那依旧没有察觉的样子,有点恨铁不成钢。
    郁谋和施念换座位,贺然是知道的。施念放话要找沿河沿儿的人谈谈,贺然也是知道的。贺然却一直觉得,这不都是明面儿上的事情吗,有什么好想的?郁谋本就助人为乐,把施念换到一班去考试,他还要正大光明地感谢他呢。
    施斐稍稍提示他说:“你动动脑子成不成啊哥。体育生也不带这么不用脑子的吧。”
    贺然犹豫道:“你说谁啊?郁谋?你这个胖子是不是脑子有病?除了这次,他俩在学校基本不说话。施念和傅辽说的话,都比和郁谋说的话多。” 施念他太了解了,每天和许沐子文斯斯打水上厕所粘在一起,真的一点破绽也没有。
    施斐内心叹了口气。带不动。
    贺然用胳膊撞他:“所以你说的是谁啊?”
    施斐打哈哈:“算了,你当我瞎说八道吧。”
    贺然佯装扭他脖子:“不是,你别糊弄我,你给说清楚。谁啊到底。”
    施斐:“张三李四王二麻子,行了吧。我就是给你提个醒。当然啦,你也别多想,目前为止我还是坚定站你这边的,贺姐夫。”
    贺然本来心都放平了,听到最后仨字,琢磨了一下:“不对啊,之前叫我姐夫,现在怎么前面还加个姓氏?”
    两人说着,往路口张望,看见了并排走进大院儿巷子口的施念和郁谋。
    *
    贺然其实率先看到施念,本想吹个口哨,下一瞬他看到了她身边的郁谋,一下子就吹不出了。怔愣在原地。他想到施斐刚刚的话。
    贺然看郁谋,郁谋脸上没什么表情,一贯的冷淡,并不是和施念有说有笑的那种,和施念也保持着半米的距离。贺然知道郁谋自行车在旧家,现在每天坐公车上下学。他觉得自己被施斐带跑偏了。一个大院儿的,一起坐公车,也还算……正常吧?他有点烦躁,烦躁自己的不磊落。瞎猜什么呢你。
    感受到打量,郁谋也抬头,他看见贺然,冲他点了个头。贺然回了个点头。也许是各怀心思,打过招呼后,两个高个儿男生从隔着几百米到走近,并没有说更多的话。
    最后反倒是施斐叫出声,一声别别扭扭的:“姐。” 由呜呜的北风送到了施念跟前。
    施念没想到施斐会在门口等她。她很肯定他既然在这里站着,那就一定是在等她,她有心灵感应的。
    施念快步跑过去,冲到施斐跟前,停住。施斐又叫了声:“姐。”
    姐弟俩在寒风中对着看半天,脸都红彤彤的。一个是被风吹的,一个就不清楚了。
    施念想问他,你傻不傻啊大冷天的怎么在这儿站着啊?可是话没问出口,眼圈就先红了。她感觉他是想道歉。那天她帮他出头后,她就觉得有好几次施斐磨磨唧唧的在楼道里想来找她说话的。可是还是被他抻到了考试后。
    于是她抡起小饭兜砸施斐的胖胖胳膊。
    施斐也不躲,他哎呦一声,苦笑着说:“好疼哦姐。” 明明是笑着,脸上表情比哭还难看,眼睛弯着,嘴角却向下。
    施念也撅着嘴,屏住眼泪,又打了他一下。她吸着鼻子:“放屁,我根本没使劲。”
    施斐眼角一行泪滑下来,他飞快地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他用余光注视贺然和郁谋,两个男生识相地走到了远一点的地方。
    看二人走远,施斐才说:“对不起,姐。咱们和好好不好?是我错了。”
    施念的眼泪快要绷不住,她说:“啊呀!真是的!你好烦啊。”
    施斐没打算停止:“你看你,总是说我不好。所以我觉得你可嫌弃我了,我说我不想你当我姐,是因为我一直觉得你不想让我当你弟。”
    “才不是呢。” 施念哽咽。他这么一说,她好难过啊。她解释:“我说你不好,是我怕别人说你。我想既然我说你了,别人就不好意思说了。我想堵住他们的嘴。”
    施斐委屈巴巴:“可是别人说我十句,抵不过你说我一句不好。别人说我,我可能第二天就忘了。你说我,我会一直记在心里。”
    施念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她也用袖子擦,脸上被风一吹生疼。
    “那我以后不这样了。”
    “你以后夸我,我保证我不会得意忘形的。我胖,成绩也不好,我就是很没有自信的一个人,所以很需要被夸。你越说我,我越不好。我越不好,你越说我,这就是恶性循环。”
    施念轻声嗯,她伸出手摸了摸施斐的脸,胖子在寒风中等她等了好久,脸冻的像两块冰坨坨。
    施斐又开心又难过,他瘪着嘴一字一句:“你那天说我的斐是大侠胡斐的斐,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你明明很会夸人啊,为什么就不能多夸夸我呢?”
    施念低头看脚尖,想了半天:“可是,我之前也夸过你啊。”
    施斐又一行眼泪流下来:“你夸过我的几次我都记得住。你说我吃饭从不浪费,你的剩饭我都能一起解决。那不是夸啊,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