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虽然在金鳞殿主内务，可她并不是真的有多柔弱。

    只是跟着自己丈夫，自己的王，她愿意把最温柔，也最任性的一面呈现给爱人看。

    如今爱人已逝去，她所有的温柔和任性都失去了舞台。

    只剩下人鱼骨子里的勇敢和无所畏惧。

    “妈……哥，哥，你快去拦住妈妈……”凌煌用力推凌烁。

    可凌烁刚要松手，凌煌就伤势过重晕了过去。

    凌烁再把弟弟搂住，人鱼王后就已经带着反应最快的一批人鱼战士跟海妖王拼打在一起。

    人鱼和海妖寿命都很长。

    凌煌只知道这一任海妖王最早是人鱼族一位非常强悍的战将，跟他父亲出生入死打了不少胜仗。

    可后来那海妖王沉炙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变成了海妖，而后一举推翻原海妖王室的统治，自己坐上海妖王的位置。

    做了海妖王的沉炙并没有着手去改善跟人鱼族的关系，而是比原来的海妖王更变本加厉针对人鱼一族。

    人鱼王和王后在家里从不提沉炙这个名字。

    凌烁和凌煌也就无从得知更多往事，直到这一刻，被痛极恨极的王后再一次提起。

    沉心在双方混战里茫然无措。

    这次出来父亲只是说帮他把邮轮上那个帅男人弄到手，并没有说要跟人鱼族拼个你死我活，更没说过要杀人鱼王，伤小王子！

    帮人鱼王后拦了几次父亲凶猛的攻击，海妖王怒了，“你个混账小子到底是哪边的？！”

    “爸！人鱼王已经死了，您就收手吧！这位是人鱼王后，她是太难过了才来跟你打，你别真的要她的命啊，她可是……她可是……”

    “她可是逼你爹变成海妖的贱人！！”海妖王懒得跟自己儿子解释，甩尾把自己儿子打出去几十米远，“不帮忙就滚蛋！别在这碍手碍脚！”

    沉心没说出口的话却是：她可是凌煌的妈妈啊。

    这一场大战，人鱼族一方面要保护邮轮上的人类，一方面又要迎战，犹如被捆缚手脚般无法发挥真正战力。

    人鱼王用金鳞护着邮轮，自己命陨深海。

    王后与海妖王殊死一搏，最后也险些命丧在黑鳞海妖手中。

    凌煌深度晕厥，凌烁赶去帮母亲战斗，金色鱼尾被削去一半。

    结果以人鱼族惨败结束了战斗。

    “如果他是我肝胆相照的兄弟，又怎么会拐走我最爱的人鱼？”黑鳞海妖王掐着王后脖颈在她耳边狞笑着低语，“要怪就怪你，是你让我们兄弟反目成仇，贱人！”

    把王后扔到凌烁怀里，海妖王睥睨人鱼族，“记住，十天，你们两个人鱼王子过来给我磕头。我很大方，既然你们要护着这些人类，那么这一船的人，就当本王赏赐你们的。以后跟着本王，有你们的好处。”

    说完，海妖王带着自己的部队撤离激流湾。

    红鳞的沉心仍然手持红色三叉戟悬在一片狼藉的战场里。

    “混账，还不走？”海妖王回头怒问。

    沉心摇了摇头，游到凌烁身旁。

    他把重创昏迷的王后和早已没了意识的凌煌往凌烁左右肩上稳一稳，“凌烁，我……”

    “滚。”凌烁金色的鱼尾缺了一片，血液混在海水里染红了他的双眼。

    “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是来找麻烦的，我对你们没有那么深的仇恨……凌烁，我本来还跟你弟弟说我要来你们家里提……”

    “你没有仇恨？”凌烁慢慢抬起眼眸盯着沉心，笑容比哭更加惨淡，“呵呵，那么你觉得我对你有没有仇恨？嗯？”

    如同第一眼见到凌煌的惊艳，沉心对凌烁的样貌、身材、声音、甚至发丝，都充满了好感。

    但经过这一场大战，沉心还怎么能任性妄为跟凌烁凌煌这对兄弟多说什么。

    任何话说出来都像是在羞辱人家。

    可沉心也是真的不想跟他们敌对到这个程度。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啊！

    即便如此惨烈，还是有一只人鱼部队在渐渐平息的风暴中放声吟唱，招呼附近的救援船只来这里救人。

    看到凌煌鱼尾缺失几片银鳞，凌烁抚过那些细小的拔鳞的伤口，感受到凌煌留下的魔法阵里的人类已经被救援船接走。

    回到金鳞殿，凌烁整整三天没有说过一句话。

    只是带着伤势较轻的人鱼去打捞自己父亲的残破身躯。

    被斩断成三截，惨不忍睹，但终究还是找回来了。

    王后醒来第一句话：“大王子，去……把金鳞回收回来，那是你父亲的……不能丢……”

    凌烁又去已经被暂且弃置的大邮轮把父亲补船的金鳞拿了回来，交给母亲。

    “大王子，我的好儿子。”母亲捧着金鳞，把它郑重交给凌烁，“这金鳞就传给你，记住，我们人鱼绝不向海妖俯首称臣！”

    “宁可一死。”凌烁紧紧握住金鳞，“绝不让人鱼族蒙羞！”

    “也，不用死……”王后浅笑着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把自己身上五彩的鳞片化作整个金鳞殿的防护屏障，“这是，沉炙的母亲，我的养母留给我的彩鳞，就像他不会杀死我一样，他也不会破坏他母亲唯一的遗物。这护盾，足够保护你带领人鱼族重振旗鼓。”

    “至少，十年，这彩鳞的护盾才会失效。”王后抚摩自己大儿子的脸颊，“妈妈要先走一步，去陪你父亲了。”

    “不要！妈，弟弟还没醒！你至少，至少……”凌烁流着泪想去阻止母亲从鱼尾开始幻化出五彩泡沫的可怕变化，“至少你等弟弟醒了，你再跟他说说话啊！”

    王后笑着摇头，“妈妈也没有办法，等妈妈走后，会留下一颗水晶心脏，你把它交给你弟弟。”

    “金鳞护你刀枪不入，水晶心脏给你弟弟两条命。”

    “不要，妈，妈妈！你用这个水晶心脏让自己活下去吧好不好？”凌烁弯曲鱼尾跪在母亲流光溢彩的床榻前，头抵着母亲的手背，“我和弟弟还没长大呢，不能没有妈妈！”

    凌煌是听见响彻金鳞殿的鸣泣声突然醒来的。

    他艰难的游到母亲房间，只看到五彩斑斓的泡沫从凌烁手里慢慢漂浮着消失无踪。

    “妈！！！”凌煌扑过去想抓住那些抵死绽放的最后一抹绚丽。

    可所有的动作都是徒劳，泡沫还是消失了，伴随着王后最后一句柔声轻语：

    “大王子，小王子，爸爸妈妈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