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的非常后悔。

    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也后悔自己犯下的错。

    世上如果有后悔药，她第一个买来吞下去。

    跟着陈奶奶回到陈家，楚玲玲木然地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无聚焦。

    整个人都像是在半空中飘着一样，找不到一个着力点。

    “玲玲！这是用你的头发和国旺的头发做的亲子鉴定，你看看吧！”陈奶奶把文件推到楚玲玲面前，示意她打开。

    楚玲玲的视线在那上面停留了片刻，始终没有勇气打开看。

    “我妈妈呢？她怎么说？”

    今天是星期天，按道理妈妈没上班，怎么没看见她人？难道是出去了吗？

    提起陈蝶儿，陈奶奶就生气。

    “她能怎么说？做了那么多亏心事，还有什么可说的？她什么都承认了，你的确不是国旺的孩子。当初是为了嫁祸给国旺才做那丢人现眼的事，你也这么大了，自己好好想想。你妈妈做的是人事吗？十四岁就跟别人生了个儿子，丢下那个男人自己回来了，儿子也不管了。你有个哥哥，叫陈发高，外号陈老四。她在外面跟野男人乱搞，揣上了就嫁祸给自己的姐夫，这是人吗？我也不知道你妈妈上哪儿去了，你能出来，得好好谢谢国旺，一定是他给你疏通了道儿。还有，以后别想着回楚家去，红云才回来，要再出点什么事，别说楚家饶不了你，我也饶不了你。”

    陈奶奶黑沉着脸，眼泪就那么无声地往下滑落。

    “虽然你也是姥姥的外孙女，可你看你自己干的那事，那是人该干的吗？别说红云不是红云，是别的同学，你怎么能要了人家的命呢？你想想，谁家拉扯一个孩子容易？从生下来的一尺二寸长养活到这么大，得费多少心思？活生生的就让你给祸害了，谁愿意？要是你被别人害了，你妈妈能愿意吗？就算是你妈妈愿意，姥姥也不愿意。红云从小一点一点大，就叫你那个狠心的妈妈给偷走了，运气好遇到好心人收留，培养的这么出色。一回来，又让你们母女给祸害了，楚家愿意饶你们，姥姥也不想饶过你们。我这都造了什么孽？家门不幸呀！”

    陈奶奶是真的伤心，自从知道陈蝶儿毒死了自己的姐姐后，她就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总觉得女儿没教育好，都是自己的责任。如果当初她死活不同意将她留在小姑子家里，或许什么事都不会有。

    她的大女儿也不会无缘无故死掉，红云更不会失踪，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多好。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这一说，她一个老太婆，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剧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除了伤心难过，就剩下了哭泣。

    楚玲玲，不，应该是叫陈玲玲。看着姥姥哭成那样，她心里也不好受，更烦。

    什么都没说，站起来就走了。

    茫茫然的也不知道该往哪儿去，可实在是不想看见老人伤心欲绝的样子。

    其实她也很后悔，只是后悔有用吗？陈玲玲走在大街上，漫无目的，不知道何去何从。看见前面有间像是可以喝酒的地方，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

    她要把自己灌醉，也许喝醉了，就不会再有那些烦心事了，也不会想着自己是个杀人犯了。

    喝吧！喝吧！一杯接着一杯，不知道喝了多久，陈玲玲醉倒在了桌子上。一个曾经滴酒不沾的小姑娘，哪儿有什么酒量？半瓶一瓶的下去就倒掉了。

    陈玲玲一出监狱，吴静山就接到了消息，不过他还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把她弄来关起来。要是让她在外面瞎晃悠，会不会出什么事？

    当年陈蝶儿跟他说自己有个女儿时，他就有让她给了自己一根那孩子的头发，做了一份鉴定，证明了那孩子的确是自己的。

    本来是想让楚国旺一直傻傻的给自己养女儿，直到孩子出嫁，没想到他醒过味儿来了，不给他养了。怎么办？难道真的让自己的女儿就这样流落街头？

    该死的楚国旺，当年的那件事追查的太严，他们想了许多办法都没能将那具女尸给安全地送出去。直到现在还存放在他的那间地下室里呢？这么多年了，一直没能成功。他都快要恨死楚国旺了，要不是他一直安排人秘密追踪着，他们哪里会送不出去？

    还需要为了一具女尸而挖了个地下室储存？

    那具女古尸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密封的水晶棺虽然没有打开，可里面的尸体却在慢慢的发生着改变。

    原来鲜活的容貌已经不见了，慢慢的变的衰老，皱纹也在渐渐的加深。

    从起先一个肤白貌美的少妇变成了中年妇女，再又变成了一名老妪。要不是那具水晶棺还在，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变化，肯定会以为被人动了手脚。

    要是再送不出去的话，当初花那么多人力物力财力抢过来的女古尸，就要砸在自己手里了。

    楚国旺这个时候把楚玲玲放出来到底是几个意思？是本性善良还是别有用意？

    吴静山心情烦躁地来到了地下室，打开灯，看见陈碟儿头发乱糟糟的坐在那里。

    神情沮丧，一脸灰败。

    跟之前的神彩奕奕，容光焕发判若两人。

    突然就没了想要跟她亲近的欲望。此刻的陈碟儿就是一具没有生气的娃娃，看不到任何生机，仿佛他们之间一切都已经走到头了。

    这个女人要是激不起自己的任何情欲，那她活着也没有任何必要了。看来是得给她找一个好的去处了，到底是河流好，还是铁路好呢？

    吴静山就那么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女人，脑子里盘算着要把她怎样交代出去。

    坐在那里心灰意冷的陈碟儿，根本不知道自己女儿的父亲，在想着用什么样的方式了结她的余生。

    当然，这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她这一辈子注定了是这个男人手里的一颗棋子，注定了为了他众叛亲离，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两个人就那么静静的待着，空气沉闷到了极点。

    许久，陈碟儿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木雕，坐在那里一动都不动。

    甚至连眼珠子都没有转一下，要不是吴静山心里清楚她没事，估计都会以为她是个死人。

    不过，马上，他就会让她变成一个真正的死人。

    从口袋里掏出一粒很小的药丸，翘着兰花指，将那粒黑色的药丸捏在两指之间。

    陈碟儿还是没有反应，像是根本没有看见。

    就算吴静山把那粒小小的药丸塞入她的嘴里，托起她的下巴，让那药丸顺着她的喉咙缓缓下去，她还是没有反应。

    只是眼角有泪蜿蜒而下。

    “陈碟儿！你安心的去吧！你的女儿已经长大成人了，多少我会帮着照看一眼的。棋子一旦失去了作用，能够留个全尸是最好的下场。”

    吴静山看着陈碟儿就那么悄无声息的在他的面前慢慢流失了生命，没有一丝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