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婆娘偏偏是个哑巴，人家说什么她都听不见。

    哪里会为女儿去骂人家一顿？她也骂不出来。

    家里的那个老娘倒是厉害，可上午为难小乔的事情他已经听说了。同样不会为了他的女儿去跟村里那些嚼舌根的小姑娘们对质。

    正苦恼间，远远的看见了小乔和小军有说有笑的抬着洋芋走过来。

    “爹！”小乔见了杨大山，脸上泛起了笑容，“你是来找我的吗？”

    “闺女！你没事吧？”杨大山其实不会说什么话，就是直来直去的那种。

    “我没事啊！怎么了？奶奶说什么了吗？”小乔从杨大山的眉眼里已经看出了端倪，“还是你听见了什么？”

    “没事就好。”杨大山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脸色多有愧疚，“小军！照顾好妹妹。”

    说完走了，多一句话都没。

    小乔望着杨大山的背影，心情说不出来的沉重。

    这个男人活的很卑微，瘸了一条腿，娶了个哑巴媳妇儿，生下了她和哥哥。

    虽说儿女双全，可一辈子为家里做牛做马，没有换来谁的一个好脸色。

    “哥！我们要尽快强大起来，这样才能照顾好父母。”

    “放心！有你在，哥一定会强大的。”

    兄妹俩相视一笑，抬着洋芋往叶家走。

    “看，那个不要脸的烧货来了，瞧她那走路的姿势，屁股一扭一扭的，也不知道烧给谁看。”

    “就是，叶家好在就生了一个丫头片子。要是多个小子，指不定就跑一张床上去了。”

    “听说今天那位同志还去她家里吃饭了，真是够有本事的。一来就把男人的魂给勾走了，难怪那屁股都能扭出花来。”

    “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

    感觉到了自己被人指指点点，小乔回头，严厉的质问身后的几个女娃子。

    “不要说我没有勾引姜彦洲，就算我勾引了你们又能怎么的？有本事你们也学学杨小娇呀！明目张胆的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来叶家勾引他，怎么样？你们敢吗？”

    “不敢的都是孬种。”小乔脸上划过一丝冷厉的笑容，“有本事就当着我的面说，背后嚼舌根，算什么英雄好汉。”

    “当面说就当面说。”红艳第一个跳了出来，指着小乔的鼻子就骂，“你嚣张什么？要不是叶家那对傻瓜老夫妻收留你，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呼小叫？还说炸那洋芋丝是给小菊改命才做的，我看是给你改命的吧。”

    杨小军放下肩头挑着的洋芋，作势要去打人，被小乔拦住了。

    低声吩咐：“哥！你回家去把嫂子叫来，这是我们女娃儿家的事情，你一个大男人就不要掺和了。”

    杨小军皱眉：“你嫂子太老实，根本就不是这些婆娘的对手，骂不过人家的。”

    “那也让她过来，骂不过可以不骂，用自信告诉她们，她的命会不会被改掉。”

    “哦！那我回去喊。”小乔的话，杨小军一向言听计从。

    她说让媳妇来，就让媳妇来，这帮小娘皮们，也该尝尝被她媳妇鄙视的滋味了。

    不然总欺负她，说她是独槽狗，命带晦气，父母生她一个就没了，夺了弟弟妹妹们生存的权利。

    以前媳妇一被欺负就躲在一旁偷偷地哭，哭完了还不敢回来告诉她娘，就怕她娘伤心。后来他看见了，就觉得媳妇太可怜，跟自己有的一拼。

    谁再欺负她，他就义无反顾地站出来怼回去。那时候，大家就说他们是一对，其实还很小呢，不过八九岁。

    后来媳妇长大了，还是天天依赖着他，做什么都找他一起，慢慢的两个人就看对眼了，自然而然走到了一起。

    小乔说让媳妇自己面对被人辱骂的场合，他其实有点不放心，可还是回来叫媳妇了，试着锻炼锻炼她也可以。

    小菊在家里削土豆皮，看杨小军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愣住了。

    “小乔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挖太多弄不动了？”小菊站起来，要去帮忙，“我拿簸箕去挑一些回来。”

    “媳妇！不是这么回事。”杨小军喘了口气，皱了下眉头，“红艳拦住了小乔，骂她呢？还连带了你，小乔说让你自己去解决。”

    小菊脸有难色，微微蹙眉：“我？我不会骂架。从来都是人家骂我，哪里有我还口的？”

    “媳妇！不会骂架没关系，咱们就去讲道理。”杨小军搂住了小菊的肩膀，“小乔的意思是要让你自己去面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你去吧！我在后面看着。”

    “好吧！”小菊擦了擦手，跟着杨小军来到了小乔的身边。

    远远的就听见了红艳那跟她娘一样高亢的声音，声音里带着尖酸刻薄。

    “杨小乔！你个不要脸的，你勾引那军人同志来我们村买洋芋，给自己长脸你当我不知道？”

    小乔双手抱臂，抖着一条腿，讥诮地微勾唇角，不急不慢，不慌不忙地出声。

    “这你都知道？红艳！你还真是厉害。说我勾引姜同志，你有证据吗？如果没有，那可得小心了。破坏军人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光辉形象，那是个什么罪你知道吗？”

    轻飘飘的几句话，把红艳那一帮小娘皮给吓住了，瞬间哑火。一个个目瞪口呆，你看我，我看你的，全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小菊第一次见人骂架是这个样子的，以前有人骂她，是什么难听骂什么。可小乔的话里不带一个脏字，却把她们震慑的不敢吭声。

    好！小菊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文化人了，她得好好地跟小乔学学。这样一想，刚刚那股子发憷的心虚立刻被自信代替，昂首挺胸地走了过去。

    “红艳！怎么说你都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又住在我家隔壁，你找谁的不痛快不好？偏偏得找我的？我改命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不服？你娘上午不是当着全村的婆娘问过了吗？怎么现在你又来问？不给人找点窝心事就心里不爽是不是？再说了，小乔是好心，给咱村弄了笔军需的生意。村长都感激，你们怎么那么反对呢？憋着坏要把这单生意弄黄了才开心？就因为这次挖洋芋卖没你家的份？”

    小菊硬撑着把这些话说完，小乔一直抓着她的手，给她鼓励。要在往日，她根本就做不到。杨小军站在远一些的地方，听着媳妇那抑扬顿挫，不疾不徐的语速，整个人都开心了。

    媳妇终于不害怕这些小娘皮了，讲话有条有理的，太好了。妹妹的决定真不错，她自己的事情，就要让她自己去承担。

    “那这次挖洋芋有你家吗？小菊！正因为我们是一起长大的邻居，我才好心劝你，可别太相信杨小乔了。你改命，你改命把好福气都改到她身上去了知道吗？”

    红艳这话纯粹就是挑拨，小菊听了心里直好笑。原本这改命的话题就是自己想出来的一个幌子，没想到被红艳娘一宣传，闹这么大动静。要不是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红艳这挑唆的功夫，没准有心人还真能听进去，可自己是不会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