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菁骂得正起劲：“都说养儿防老，家里的事一点都指望不上你，你都多大了，钱也不见得拿几个回来。五楼你李婶前些日子还跟我说，她儿子挺中意你的，你要是嫁过去，还能给你妈我赚几个钱。”

    见路九歌沉默，刘菁喝了口面汤，直骂得唾沫横飞：“也不知道我图啥，当初为路天明生你有什么用，倒不如扔尿桶里淹死了干净。”

    原本就忍耐了许久的路九歌见刘菁提起父亲，火气蹭的一下冒了起来，再也克制不了自己，啪地一声将扫把扔到地上。

    路九歌愤怒到极致的声音带着几分尖锐：“是啊，图啥？你生我图啥，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生我有什么用，你当初看着我爸年少有为，使手段硬生生拆散他和他女朋友，借我上位的时候我不是也还挺有用吗？当时你是不是也想着让我死了干净，嗯？不是吧。”

    刘菁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直气得胸口一起一伏的，随手扔了一把瓜子皮向路九歌扔了过去：“你这死丫头说什么鬼话呢？跟你爸死鬼一样讨人厌，小贱蹄子你是来讨债的吧，啊？”

    路九歌也不躲，任由湿漉漉的瓜子皮黏了一身。她冷哼一声，红了眼眶，声音里带来哽咽：“我也希望那时我死了干净，免得拖累我爸被你这种人毁了一生。”

    吸了吸鼻子，路九歌高抬下巴，继续说道：“不过现在好了，正好我也跟你直说了吧。如你所愿，我要结婚了。你也别再想着把我扔给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了，反正我们两个也两看生厌，这样的日子我也过够了，就这样吧。”

    如路九歌所料的，下一秒刘菁的尖叫划破了夜空。楼道里的声控灯想必都被吼亮了两盏吧？她胡乱想着。

    只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觉得头皮一痛，方才还树懒一样瘫倒在沙发上的刘菁迅猛的冲了过来一把揪住了路九歌的头发，尖锐到几乎破音的声音在耳边炸开：“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贱丫头。结婚，你就这么想男人是吧？”说着，刘菁宽厚的手掌呼呼地扇在路九歌脸上。

    白皙的脸蛋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路九歌觉得头嗡嗡作响，脸上火辣辣的，几乎痛得麻木了。刘菁一把把她推搡到地上，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路九歌已经听不清了。

    忽的，刘菁一脚踢到路九歌背上，唔，路九歌痛得虾子一般弓起来。刘菁还欲找衣架子抽她，路九歌见状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抓了手机夺路而逃。

    嘶，这女人下手还是一如既往地狠啊。

    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路九歌对着手机用刚买的热鸡蛋轻触了一下脸颊，不由疼得龇牙咧嘴，可嘴角刚牵起一点弧度，就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疼。

    唉，人生啊，怎么能像她这样惨。路九歌叹息着起身，去公厕收拾了一下自己。她盘算着去公司窝一晚上，她跑出来得匆忙，身上没多少钱，m市她又没有朋友，好在她还没有沦落到睡公园长椅的地步。

    刚到公司楼下，路九歌就觉得，这还不如让她去睡公园长椅呢。此时，正在公司楼下便利店里买东西的人，不是她前男友林宇，又是谁呢？

    路九歌将头埋得低低的，用头发遮住脸，快步向电梯走去，不想和林宇打照面。谁知林宇眼尖，竟然看见了她，甚至连账都没来得及付，扔下东西就唤着她的名字追了出来。

    已经进了电梯的路九歌毫不理会，死死按住关门键。电梯门合上的前一刻，林宇追了过来，于是电梯门又打开了。

    路九歌有感情洁癖，想来是耳濡目染他父亲的缘故。路九歌的父亲是个很专情的人，尽管因为她母亲从中作梗的原因没能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甚至也没有怎么在她面前提起过那个女子，可幼时的路九歌时常都能看见父亲深情地注视着那个女子的照片。甚至最后父亲重病离世，也和得知那个女子的死讯不无关系。至于母亲，路九歌想她父亲能够做到疏离礼貌已是不易。

    在路九歌心中，已经背叛他们爱情的林宇，早已经不能触动她丝毫。所以，见林宇踏进了电梯，路九歌立刻便想提脚离开。

    林宇见状，忙一把抓住路九歌的手臂，顾不上狂奔而来的气喘，可怜兮兮地说：“九歌，你就这么讨厌我，连看我一眼也不愿意？”

    见路九歌停住了脚步，林宇再接再厉：“难道你忘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了吗？”

    路九歌闻言不禁在心头冷笑，现在你想起跟我谈感情了，你想要借我飞黄腾达的时候呢？既然你要缠上来，那我们就好好来算算这笔账。

    转过头来，路九歌眼里含着泪水，泫然欲泣：“阿宇，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心里有多难过。”

    林宇见有戏，忙安慰道：“九歌，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心里有多痛，你知不知道。”

    路九歌不动声色地甩开林宇的手，抹着眼泪说：“我妈她，她又打了我。我现在身上好疼，头也疼，你能陪我去医院吗？别的事，我们一会儿再说好不好。”

    林宇才注意到路九歌脸上还有些微肿。这样的路九歌其实是林宇极少看到的，在他印象里的路九歌都是聪明又独立的，虽然善解人意，但却很少像这样服软。再加上，他现在本就指着九歌飞黄腾达，自然是路九歌说什么都好。

    去到了医院，林宇前所未有积极地去拿药缴费。算起来，林宇上次对路九歌这样殷勤还是当初读大学追求她的时候。路九歌看到跑前跑后的林宇，一时有些感慨。

    路九歌背上被刘菁踢到的地方如她所料的青紫了一大块，护士给她擦了点活血化瘀的药酒就算完了。只是路九歌有意整蛊林宇，拉着他把常规检查做了个遍。小小一个淤青让林宇本就不多的钱哗哗往外流，他心里大呼肉疼。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两人并排站在医院门口，路九歌故作为难地看了看林宇说：“我出来的匆忙，什么都没带，手机也快没电了。那件事……我们以后再说吧。要不，今天我们就都先回去吧。”

    花了那么多钱，林宇哪甘心就这样轻易地放路九歌走。他故作深情地向路九歌走了两步：“九歌，现在这样也不是办法。你看看你妈那个样子，叫我怎么放心让你再回那个家。不如……这几天，你就跟我一起住吧！”

    原本只是想让林宇肉疼一下的路九歌见状，对林宇打的小算盘还有什么不明白。她张口就欲拒绝林宇，可转念想想自己确实也不想回那个家。路九歌狡黠地转了转眼珠，一个绝妙的坏主意就此诞生了。

    她低落地抓着林宇的衣袖，低声问道：“阿宇，我们现在这样……到底算是什么啊。我有些时候想想，觉得特别没有安全感。”

    由于家庭原因，路九歌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温婉的人，最受不得别人对她好。林宇也深知这一点，可是他哪知道他转手想将路九歌推给他人的行为让路九歌彻底对他绝望了，他只当路九歌还对他还有感情，于是急忙应声：“你当然是我女朋友了，你放心吧，我以后一定会娶你的。现在，一切都是权宜之计。说到底，都怪我没本事。”说着，林宇还痛苦难舍似的抱住了头。

    “那，那好吧。就允许你收留我了。”路九歌犹犹豫豫的话语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狡黠灵动，“只不过不说那些了，现在我饿了，我们先去吃东西好吗？”

    路九歌甚至还主动挽上了林宇的胳膊：“不如，就去上次我们去的那家酒店好了。人家上次都没有好好尝尝大厨的手艺呢。”

    上次，自然就是林宇想向她求婚，却又要让她嫁给凌鹤的那次。那个酒店可谓是市里最豪华的之一，价格自然也不那么美妙。

    “这……”

    “阿宇，好不好嘛。上次是在那里闹了点不愉快，那人家想着有始有终，今天就让我们去那儿把一切摊开解释清楚好了。”路九歌哪能让林宇犹豫，摇了摇他胳膊，娇声说道。

    路九歌长得本就带着南方女子的婉约，再这样温言软声撒娇，林宇哪还说得出什么拒绝的话，登时就答应了下来。

    酒店里，林宇看着兴致勃勃点菜的路九歌，汗水几乎都要滴下来了。咬了咬牙，林宇决定这会儿一定要说服路九歌嫁给凌鹤。

    “九歌。”林宇一把握住路九歌在ipad滑动的手，甚至顾不得再拐弯抹角说什么漂亮话：“你就答应了凌鹤吧！是，我是没用，我给不了你好的物质条件。可是，嫁给凌鹤的话，三年，只要三年，你就能跟我一起过上好日子了，再没有以前那些糟心的事，你妈也影响不了你了，这样不好吗？”

    路九歌忍了忍想要抽出被林宇握住的手，反手给他一巴掌的冲动，内心毫无波澜地望着眼前唱作俱佳的林宇，突然很想笑。

    那天就见证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功利市侩不是吗？可他现在一时分不清是当初的自己看走了眼，还是社会这个大染缸让当初纯洁温暖的大男孩变得这样面目全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