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子夜，聂家受到了来历不明身份的人攻击，主宅被烧，燃起的火焰半个临安城都看得见，同时，聂家名下的一处青楼也受到了攻击，正是血子们接客的地方。

    第二日，临安城中传遍了聂家被仇家袭击的消息，各种版本的都有，毕竟生意做大了，眼红的，嫉妒的，大有人在。

    只是，到后来有消息传出，聂家的家主聂长丰因为歇在别处，倒是躲过了一劫。

    歇在别处是一个很微妙的词语，聂长丰夜里并不在主宅，而是歇在了长子一个侍妾的房里，千灵在主宅没找到他，于是便放火烧了主宅，主宅的护卫都不是什么好惹的，她和谢长岭腹背受敌，一路躲藏到了那侍妾的院中，看见聂长丰从屋子里出来，败露了行踪，将他的长子斩于剑下，好一个心狠手辣的老东西。

    但其实对于千灵来说，聂长丰其实也并不老，四十多一点，正直壮年的年纪，他的儿子众多，正说明一个问题，聂家能一直延续下来，靠的就是多生儿子继承家业。

    只是，聂长丰把发现他和侍妾私情的长子给杀了，还是当着暗卫的面给杀的，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令她汗颜。

    好不容易等到聂家的防卫稍微松懈一点，她和谢长岭才逃出聂家，总结一句话，聂家就是龙潭虎穴，下一次要闯进去，恐怕难上加难。

    但是，她也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天行那边也遇到了问题，即便事先有侦查过，血子接客的那座宅子里，暗卫的数量也是超级的多，他和风家的兄弟要不是有轩辕宏兴护着撤退，恐怕也早已身受重伤了。

    由此，千灵确定，聂家已经拥有了一套完美的培养出血子的手段，还真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为了防止王敬堂和轩辕宏兴被怀疑，她带着人搬进了她的一个私宅暂时安身，聂家再有本事，也不能像上次一样挨家挨户的搜查，她倒是希望聂长丰那样做，到时候，她就可以有理由让赵昂相信，聂家手眼通天，你这个当了没几年的皇帝陛下还是要小心一点啊，比长点心，楚国迟早完蛋。

    倒是轩辕宏兴从宫里出来，路过千灵那里小坐了一会儿，说起了赵昂对聂家被烧很是惊讶，下令部尉司彻查，皇帝陛下对聂家还是多多仰仗的，而聂家是他轩辕家的世仇，明面上不能对立，可这一次是皇帝问他会不会是郑州那伙人回来干的这事，他也有点惊讶，但是，机不可失，倒是实活实说，据说，燕昭公主以前怀疑聂长丰就是岭南叛乱的幕后之人。

    赵昂听到这句话，微微一愣，这事他其实也是知道的，但，如果真是这样，他倒是会袖手旁观。

    皇帝并未表态，王敬堂前来求见，苦着脸说妻子那边的一位远房姑姑过世了，妻子年幼时爹不疼娘不爱的，都靠着这位姑姑照拂着才长大，等十五六岁的时候，她父亲见她有几分姿色才把她接回家，后来以嫡女的身份嫁给了他，岳父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这位姑姑过世，妻子想带着孩子去守孝三个月，他想一同前往，还请陛下恩准。

    赵昂这一路走过来，对得不到的就是一家人融洽的守在一起，他之所以恩宠王敬堂，也是因为他有一个和睦的家庭，撇开他爹杂七杂八的三妻六妾的不说，王敬堂对他的妻子是真的情深意切，温柔款款。

    准了王敬堂三个月的假，王敬堂跪在地上从未有如此恭敬过，谢恩以后，抬起头来，眼眶有些湿润了。

    赵昂当然不知道，他宠信的人这是准备开溜去郑州了，这是最后一次给他磕头谢恩，还取笑了一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怎么就成了天大的恩典。

    轩辕宏兴虽然没有和王敬堂直接接触，但是，上一次天行脱险，王敬堂也在场，再瞧瞧他的神情，猜出来可能是站在千灵这边的，不过，他也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他如今也是站在千灵这边的，自然只是恭敬的候在一旁，什么话都没有说。

    千灵从他的嘴里听到王敬堂的事，哼笑了声，道：“你没猜错，但是，王敬堂不是我们的人，他只是站在我八哥哥朋友的立场上在帮我们，如此仗义的一个人，自然不能把他丢在临安不顾。”

    “王敬堂之事乃是小事，聂长丰未死，下一步当如何？”

    “没死就补他一刀。”

    千灵的语气平淡无奇，眼睛里却充满了杀气。

    “我回来，本就是亲自来送他上路的，他聂家培养出那么多的血子，就这一条，我就有理由灭了他们。”

    轩辕宏兴的后背不禁渗出一层层的细汗，果然和他想的一样，这几年，燕昭公主凤千灵也不知经历了什么，竟然变成了如此强悍的一个人，身手高不可测，与当年第一次正式见面的时候相比，用天壤之别来形容也有点勉强。

    应该说，完全换了一个人。

    “我知道你的难处，但只要你记住一句话，你轩辕家无论以后还会不会出现血子，轩辕家都是血族，不要对自己的族人动手，包括在大燕的，在郑州的血族。”

    “轩辕的子孙后代自不会对族人动手，但是，你也看到了，如今的临安，对于血子的认知就是聂家所传播的那样，我们要怎么才能扭转？”

    “尽力而为。”千灵缓缓吐出四个字来，神情严肃，聂家到底培养了多少血子无从得知，她在临安建立的情报系统还未撤离的时候也查不到聂家的血子从何而来，别说现在，临安已不是往日的临安。

    临安一直都是凤家的临安。

    这句话，她总算是深有体会了，确实，临安就是凤家的临安，血族的先祖创立了明玉国，到先祖凤遥建立的大明朝，再到如今赵昂的楚国，坐在皇位上的人都是凤家的后裔。

    子嗣还会继续传承下去，楚国的皇家赵氏，和大燕的凤氏，郑国的贺兰家，说到底，都是血族的后嗣，只是，血族的传承会断，家族的传承不会，没有了直系的后嗣，旁系的后嗣抱过来当嫡子养也是可以的。

    “轩辕宏兴，在我这里，血族的秘密到此为止，身为大燕的皇后，我会篡改历史，让血族的记忆就此完结，但是，我希望你这一族的记忆要传承下去，烟兰宝刀是血族族长所有。”

    你有责任将血族的记忆传承下去。

    “烟兰宝刀藏在轩辕家的祠堂里，不敢示人，但，总有一天，我的子孙后代会让它重见光明。”

    在他和千灵谈话的三日后，聂家家主聂长丰在街上遇袭，杀手身穿黑衣戴面罩，手里的长刀寒光闪烁，两个人主攻聂长丰，另外三人抵挡为数不多的护卫。

    聂长丰当场身亡，刺客也有人受了重伤，当晚，聂家名下的产业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而那场大火成了聂家衰败的主要原因，血子接客的宅子大火肆虐，烧死了近百人，其中有二十几个朝廷官员，大火烧起来的时候，正在和血子厮混，有的甚至来不及穿衣，赤果果的被烧死，死相继位难看。

    同时，聂家大宅正在为家主举行祭奠，黑衣刺客单人闯入，大开杀戒，一共杀死了聂家五十几人，鲜血流了一地。

    消息传到千灵这里的时候，她正与死神进行着拉锯战，聂长丰在死前给予出来最后一击，她用身体硬生生的当下了这一剑。

    有天行，千灵的性命无忧，但是，后背被刺穿，疼的死去活来，吃尽了苦头。

    谢长岭跪在屋外，听着主子在屋子里惨叫，心里一抽一抽的，原本躺在里头的人应该是他。

    聂家的惨案是轩辕宏兴一人所为，几日后，等城中的戒备松懈了些，再次来到千灵暂时落脚的宅子，跪下来请罪，一把火烧了聂家的生意，烧出了赵昂的怒气，但是，也烧死了血子四十几人。

    赵昂也知道聂家的血子都是接客赚钱的，以前都是睁一眼闭一眼，跟他没多少的关系，但是，这一次，朝廷官员被烧死了，百姓之间的讨论难听到了极点，这才是他震怒的原因。

    原本，聂家五十几人被杀，这样的血案够部尉司查的，但是，因为朝廷官员在聂家经营的私窑被烧死，这条罪名，聂家的五十几条人命就显得死不足惜。

    聂家虽然没有被灭门，但皇帝的态度足以让他们在临安城中缩着脑袋做人，聂家在临安的地位一落千丈。

    千灵在临安养了半个月的伤，在轩辕宏兴接下皇帝的圣旨去边境巡视后，跟随他的亲兵队伍离开了临安。

    三岔路口道别的时候，千灵对他说，有朝一日，赵昂要他领兵侵袭大燕，请记住，凤家便是血族的延续，手下留情。

    这些日子，轩辕宏兴时常去她暂住的地方小坐，也听她说起了很多明玉国和大明朝先祖的故事，千灵这是吃准了他内心最柔软的部分，将来刀剑相向的时候，他一定会手下留情，他也相信，身为朱雀后嗣的元朗也一定会听从千灵的话，对自己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