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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谋杀

      “如果我当日多留个心眼,太爷爷和老师也不至于……”乔霏苦涩地开口。

    “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乔新杰顿了顿,虽然也觉得遗憾,但是以这些顽固的遗老遗少平日的行事,殉国也的确是他们做得出来的事,“刚刚得到的消息,江浙一带有好几位前朝遗老都殉国了。”

    “什么?”乔霏猛然一惊,从丧亲的哀痛中清醒过来。

    “你自己看看吧。”乔新杰将手中的报纸递给她,“大概是要效仿当日北平沦陷时大华皇族殉国。”

    报上的黑体大标题一行行触目惊心……

    原大华江浙巡抚冯汝在无锡沦陷后,服毒自尽。

    大华无锡知县钟麟听闻沦陷消息后,大为悲恸,当晚钟麟端坐堂上,吞金自尽。

    曾任上书房行走的洪升听闻倭人已从长江登陆后,潸然涕下,说:“国家经营海军多年,结果乃如是耶?”说完发愤投江而死。

    末帝年间的进士赵尔丰,听闻上海失守,遂托疾不食。有人相劝,年已老迈,毋过自苦,赵尔丰慨然说:“国事如此,吾辈尚偷生耶?”不久饿死。

    一位曾在宗人府当差的张传楷,听闻迁都的消息连哭三日,后拔所带佩刀自戕而死,刀上自铭十六个字:“成仁取义,孔孟所垂。读书明理,舍此何为!”

    ……

    匆匆一瞥竟然有这么多大华遗老殉国,让人触目惊心,让人想起当日北平沦陷时大华皇族的惨烈自戕,而相比这些大华遗老遗少们的气节,革命党的所作所为就显得有畏畏缩缩,贪生怕死了。

    就算革命军将士为了抗击外敌死伤无数,也敌不过这些遗老遗少们这一场以生命为代价的惨烈而华丽的政治秀。

    一时间民众们对大华皇朝的好感度又再次提升上去了,想起当年华太祖将倭人打得屁滚尿流,若是如今华太祖还在,哪里容得倭人如此放肆?

    报刊上充满了对殉国这一举动的溢美之词,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保皇派腐朽的空气。

    缅怀前朝的情绪和言论甚嚣尘上,让戴国瑛根本无法控制,而眼下他根本也没有精力在这种小事上费神。

    在戴国瑛的眼中,大华皇朝被推翻多年,早已成为历史了,死几个遗老遗少也根本不成气候,反倒是那些手握重兵的军阀们更值得他忌惮。

    而他也不屑去和民众解释,在当今的形势下只有边与倭国作战边保存实力,才是最正确的出路,就算解释了,民众也不会相信,民众宁愿要一个宁死不屈与敌同归于尽的政府,而不会理解出于长远政治眼光考虑的决策,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政治家。

    戴国瑛不在意,并不意味着乔霏也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连乔新杰都看出了这些遗老遗少们批量自杀背后的蹊跷,这一场殉国秀的背后一定有人故意操纵。

    其中保皇派想要趁乱崛起的可能性最大,殉国这一招很能够吸引民众的同情和敬服,再与联合政府的军队在与倭人的战争中屡战屡败相比,情感的天平往哪一方倾斜是显而易见的。

    乔霏开始细细思索起乔行简和陈松往日的行止,两人这几年清心寡欲,只关注养生之道,对时局的议论越发的少了,大概是由于年龄和身体的问题,很少像过去一样大发牢骚,她在闲聊偶尔说到倭国可能会与华夏大战的问题,他们虽然忧虑,可态度并不决绝,更没有流露出什么殉国的意图。

    涵碧山庄是乔行简一手建造的,他为之付出了无数心血,再加上他年事已高,不肯离开涵碧山庄四处颠沛流离也是正常的,但若是说一沦陷就殉国,显得有些不合常理。

    路大夫当初说的不错,就算是沦陷了,倭军虽然四处烧杀抢掠,但是对一些素有人望的名人却是以拉拢为主,不敢明着动手,所以乔行简当初也定然是抱持着这样的信心。

    如果他真抱着殉国之心,当日故都北平沦陷时就应该有些过激反应,记得当时他和陈松只有愤慨之意,恨不得亲自上前线杀几个倭人,还特地写了信给沈绍隽,鼓励他奋勇杀敌,这一切都说明他们两人根本不是会主动殉国的悲观主义者,他们比谁都懂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

    如果不是他们主动殉国,那就是有幕后黑手主导了这一切,两人不是自杀殉国,而是被人谋杀的!

    乔霏的脸色大变,恨得咬牙切齿,乔行简和陈松是她在初来这个世界时就给予她温暖的人,他们两个人甚至将自己的一切都留给了她,在她生命中这两位长辈也是最最重要的,要是她查出幕后的黑手,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乔新杰看着妹妹的表情由哀伤变为了愤恨,还有些不明所以,当看到她化悲愤为食欲的时候,就欣慰地笑了,方才那一股似乎消失了生气又重新回到了她的体内,她还是那个坚强而冷静的乔霏。

    只要是谋杀,凶手就一定能留下蛛丝马迹,乔霏特地拜托了陆行严、方大凯和严亚湾,除了彻查涵碧山庄之外,将那几个殉国的遗老家中也好好搜查一番。

    沈绍隽虽然在前线,但是每日都会给乔霏打电话、打电报或是写信,他的信都是在战争中匆匆写就,自然不可能长篇大论,有的时候只是一张小纸条寥寥数语却蕴着相思之情。

    涵碧山庄的事他也是在报上得知的,知道她此时一定心绪大乱,哀恸不已,恨不得立刻飞过去抚慰她的伤痛,可是战事吃紧,在南京城的这场战也只能是边打边退。

    倭军的火力实在太过猛烈,各色炮火对着阵地就是一顿猛轰,华夏阵地上临时单薄的工事自然在敌人猛烈的炮火轰击中尽毁,血污的尸体和断臂残肢散落一地,华夏的士兵几乎无处藏身,许多人只得匍匐在敌人炮弹炸出的浅坑中掩蔽,向冲上来的倭军开枪还击。

    而倭国步兵仗着战车的掩护,向着阵地步步逼近,短暂的对射过后,攻守双方在阵前短兵相接,刀枪铿锵处,鲜血飞溅,不断有人倒下。

    仗打到这个份上,几乎是回到了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冷兵器搏击状态,就算沈绍隽是个具备相当战术指挥水平的将领,在这样的近战肉搏中,谈什么细致的现代战术部署,都已经失去了讨论的意义,只有以个人英雄主义为感召,以身作则向部下示范人在阵地在的无畏勇气。

    他甚至组织了一支敢死队,自己端起枪,亲自率队向倭军发起反冲锋,坚决将来敌逼退,冲杀中,他的手臂中弹负伤,匆匆包扎后继续投入战斗。

    手下的几个师团长力劝他随伤病撤过长江到后方就医,他却勃然作色道,“昔日项羽兵败,犹不愿渡乌江,我岂能因伤渡江?当与敌决一生死以践誓言!”

    身为军长负伤不退裹伤犹战,这样不顾生死的榜样在前,全军官兵无不感奋力拼,在倭军的猛烈炮火攻击下,依旧不屈不挠地死守住了阵地。

    可是得知沈绍隽负伤的消息,第一集团军的司令薛耀大吃一惊,这位不仅是一位猛将,更是戴国瑛最得意的门生,当今的驸马爷,哪里容得半分损伤,急忙一边派人向沈绍隽传话,着他过江就医,一边向上禀报。

    可是沈绍隽这样的脾气怎么可能在激战的危急时刻扔下手下的官兵自己脱离部队,对要求他离队就医的命令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带着手下向新的阵地转移。

    薛耀急得很,连戴国瑛都发了脾气一定要将沈绍隽押回去疗伤,他可以损兵折将,但是沈绍隽这样的猛将绝对不容有失。

    而负伤多日的沈绍隽,在连日的激战中几乎不眠不休,失血、伤痛加上极度的疲劳,在薛耀亲眼见到他时,他整个人脸色苍白,体力不支,已经憔悴得脱了相。

    薛耀生怕他有闪失,不由分说地强令他暂时离职,即刻去江北治伤,迫于上级的命令,沈绍隽不得不黯然离队。

    望着漫天划过的弹雨和时隐时现的火光,凭着多年来的作战经验,沈绍隽不难从近日来的战况作出判断,这场战役的胜负已经没有了悬念,想到自己死守多日的阵地迟早要沦陷,而自己手下的弟兄们还在作殊死抵抗,而自己却有心杀敌,无力回天,他不禁悲怆于怀,怅然欲泣。

    想起当年和乔霏谈起这场大战,自己还信心满满,总以为做足了完全的准备,而在现实面前终究还是不堪一击。

    因为伤势严重,渡江之后戴国瑛直接派了专机将沈绍隽接到重庆养伤,这是乔霏与沈绍隽夫妇二人自战后第一次团聚。

    乔霏因为连日奔波也清瘦了不少,可还是不能和病床上的沈绍隽相比,他本就精瘦,又因为重伤更显得苍白憔悴,比起当年初遇时的文弱书生还多添了几分羸弱的病气。

    自从结婚后,沈绍隽在乔霏心里无疑是最重要的,那些繁复的公事都可以抛到一边去,只是天天守在他的病床前悉心伺候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