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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的选择

      在屋子里心不在焉地收拾东西,慕容澈跟在她后面有些不理解,“你能不能坐下来消停会儿?我这几天都看着你忙来忙去,有什么就这么要紧?”

    写意翻出几身婴儿衣服往一边整理,然后把所有以前买的小玩具啊小鞋子啊之类的放到一个大纸箱里去,没有空闲去回答慕容澈的问题。

    慕容澈眯了眼,“你这是干什么呢?”写意的行为也太古怪了吧,感觉就像是上层领导要视察、她在做最后扫荡一样。

    其实也与实情相差不远,写意把所有这些东西放在纸箱里,擦把额上的汗,勉强露出一个宽慰的笑,“我是觉得这些东西很占地方……还是等以后有时间了再准备吧。”吃力地抱着大纸箱就往外头走。

    慕容澈被她动作吓住,愣了下才赶紧从她怀里抱过纸箱,跟着她下楼,“小姐你是cosplay大力水手?就你这样的小身板,还是不要做这么有难度的事了。”

    写意横他一眼,不和他争辩。

    就这样一路轻轻松松地下了楼,写意低着头看脚下,前面清润温和的声音在喊她,“写意。”那样的声线,凉澈到了心底,隐约地发寒。

    从温暖的室内到寒冷的室外,都没有让她觉得冷得难以接受。这个幽静的女声一想起,她不由就打了个冷战,慕容澈把抱着的大纸箱往旁边挪一挪,目光抬起,看到前面站着中年妇女,穿着打扮都很讲究,目光微凉,总觉得很是眼熟。

    写意已经恭恭敬敬地迎了上去,微笑得体,去扶那位妇人,“妈,你怎么来了。”

    慕容澈的脑子刷地空白,然后反应过来便连忙放下,主动上去微笑着问好,“伯母好。”难怪他觉得这人眼熟,居然是写意的母亲。嗯,有点儿疑惑,娄夫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娄夫人手在写意手上拍了拍,脸上露出极浅的笑痕,看到慕容澈的出现后又吝啬地收去,只是一双乌眸凉凉而含笑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我怎么来了?我不来,还不知道你这么能折腾呢。”

    写意心口一悸,低头躲过娄夫人太过精明犀利的眼神。

    慕容澈觉得她们母女两个相处气氛有点异常,他刚想开口缓解下,娄夫人的眼光移下扫了眼写意平坦的小腹,礼貌而客套地先他开口,“慕容澈,我和写意有些话,要单独谈谈。”

    慕容澈发愣,然后便体贴笑,“那是自然……伯母,写意,我还要上班,就先走了。”

    背过娄夫人时,慕容澈对心事重重的写意咬耳朵,“有什么解决不了的,call我。”

    写意弯唇,笑意很勉强很惨淡。

    娄夫人随眼瞥了瞥写意打算丢掉的纸箱,冷哧一声,“呵,怀孕……我不回国都还不知道,你瞒的也真严实。”抬头往上看写意住的大楼,“你也还真是节俭,住的这么寒碜……不请我上去坐坐么?”

    “妈……”写意叫一声,目光含着太多的感情,但娄夫人压根不看她,这般的形色,已经是有些生气了。写意沉默着带娄夫人上楼,一句话不得辩,她确实有错,国内出了这样的大事,离婚加怀孕,她却一直瞒着家里人。

    之后的两个小时,在娄夫人已经知道大概情况的前提下,写意总算是把在a市发生的事情,巨细靡遗全盘托出,之后就一声不吭,胆怯地等着娄夫人的话。

    娄夫人的脸色随着她这番讲述而变来变去,但写意讲完后,她的脸色也成了一汪平波,看不出一丝波澜。静静等待下,娄夫人润润嗓子,开了口,“写意,跟我去医院。”

    “不!”写意脱口而出,警惕地看着娄夫人,“妈,你不要这样!我、我真的想要这个孩子……”

    “这是慕容家的孩子!”娄夫人咬牙切齿,脸色奇差,“我可以原谅你两次三番违背我和你爸爸,但我们家怎么可以给慕容家养孩子!”

    “妈妈!”写意这下真的有些慌,眼神闪动,她知道爸爸妈妈讨厌慕容家,但她没想到娄夫人会这样不留余地,“它也有我们娄家的血液……我想、我想,就算姐姐还在,她也一样会留下孩子!”

    娄夫人怒气反笑,“写意,你是在和我叫板么?你就这么喜欢慕容澈?!”这个女儿从小到大都是安静温和,连大声说话的时候都很少。她很难想象,写意会这么抗拒她。

    “妈妈,我知道我可能让你和爸爸伤心了……可我是真的下定决心,我不能不要这个孩子,”写意声音轻微,“大人的世界总是那么复杂,我既不是盲目地因为爱情,也不是要我的孩子变成所有人的心头刺……只是如果我不要这个孩子的话,我以后、以后恐怕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怎么会……”娄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神色复杂看自己的小女儿。良久回味过她的话,心头先是深深一震,浑身的力气像是瞬间被抽空,她往后靠在沙发上,面容疲惫,缓缓吐口气,“那也要……去医院。”

    “妈妈!我求你!”写意颤声,眼中水光晶莹,她从小到大,都很少这样子去求人,尤其还是她的母亲。

    娄夫人慢慢站起来,又是那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她走过去轻轻拭去女儿脸上冰冷的水光,叹口气,“还是要去医院……你别多心,我只是要陪你去检查下胎儿,是否健康。”或许,父母真的是上世欠下的债吧,即使再讨厌再厌恶,最后妥协的——永远都是父母。

    不过要原谅慕容家,仍然不可能!

    写意母女在市医院做了b超,娄夫人上心地和妇产科院长去讨论了,写意有些讨厌那里消毒水的味儿,便和娄夫人说好先出去松口气。出电梯时,碰上对面低着头的女子,失声叫,“荆雨芒!”

    对面的女子迅速抬头,果然是荆雨芒。不过神色疲惫黯然,看上去瘦了好多,就是和她打招呼也是有气无力的,“写意啊。”

    两人去街心公园谈天,写意看她状况那样差劲,便关心道,“怎么了?是信纪的情况很棘手?”一想到泽宇收购函光,便是要全力对付信纪,她心里就七上八下的……这两方都是大公司,对上的结果,最怕的便是两败俱伤、渔翁得利。

    荆雨芒坐在长椅一侧,摇头。看着街头两三个小孩子在玩游戏,她也看得津津有味,半晌不开口说话。

    写意也不是心急的人,荆雨芒不想说,她自然不会逼着她……但她想,她总会有方法知道原因的。

    荆雨芒终于开口,“我怀孕了。”

    “啊……”这消息也太突然了,写意本能便向荆雨芒小腹瞥过去,那里还是平平坦坦的,很难想象已酝酿了一个小生命。她尴尬后,近乎机械地问,“那慕容凌……”

    “他还不知道,老板也不知道,”荆雨芒答得语速飞快,怕自己一闭嘴就反悔,甚至还给自己一个笑,“悬殊还是存在,我不能嫁到他们家!”

    写意咬唇,心里有了底,开始觉得悲凉。她明白荆雨芒的苦处,慕容家第一看重的是利益,即使奉子成婚,荆雨芒也难有幸福。但是说要打掉孩子,这种话,她已经不可能平静地加以劝说。

    荆雨芒的话依然很镇定,“你放心,我也不会打掉孩子。”

    “那你……”

    “我已经向老板发了辞职信,打算离开a市。”荆雨芒长长叹口气,“他现在在和公司上级们讨论公务,下午回到办公室就会看到……那个时候,我就已经离开了。”

    “其实,慕容凌是个好男人。”虽然只看过一次慕容凌和荆雨芒相处,但肯一整天都陪着女朋友逛街的男人,会差到哪里去?“你或许应该和他商量一下。”

    “好男人?谁不是呢,”荆雨芒嘴角上扯,“你当时怀孕不也没告诉老板。”

    我们情况不一样。

    写意低下眼,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就算当时情况不一样,到了最后,还都是一样的心态了。“那么……你要想好了,这不是玩笑。”

    “当然,”荆雨芒声音轻快了一些,脸上找到了一些强打起的精神,“我已经把未来的路子想好了,是不会让我自己吃亏的……至于慕容凌,哎只要他还是在家族面前摇摆不定,这个爸爸不要也罢!”她温柔地勾唇,“我可不要委屈我的孩子出生在一个不愉快的家庭里。”

    写意陪着她笑,有些羡慕荆雨芒。她朝气四射,总是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并勇敢地去追求。而不像她,永远畏畏缩缩瞻前顾后,把矫情发挥到了极点。如果她能在自己和慕容澈的感情上快刀斩乱麻,或许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难受了。

    娄夫人和娄先生商量了几天,对写意的情况又气又头疼,但又不能真的丢下不管事。可他们随便找找,都能找出那个慕容澈以前的各种不检点,当下更是生气!就算再心平气和,女儿也不能跟着这种人!

    娄夫人来到了a市,自然在写意的陪同下,去了寿山公园,看她的大女儿。当天天气阴沉,天空灰腾腾的,母女二人都是不爱说话的,在墓前站了好久,献了花后离开,娄夫人容颜惨然,似乎瞬间苍老。

    “写意,我和你爸爸有多恨他们慕容家,你不可能不知道。你当时回国非要嫁到他们家,我也可以给你一年的时间。我和你爸爸已经退到了这样的地步,你也后退一步,好不好?”坐在回城的车上,娄夫人终于说出了和丈夫思量了几天的决定。

    “爸爸,一定气死我了。”写意低眼喃喃,她知道自己爸爸在忙着收购的大事,还没时间专程教训自己。

    娄夫人眼底掠过窗外的剪影,“你爸爸这次来a市,算是正式和信纪翻脸了。两家要对抗,你必须做出一个选择,否则,我们宁可没有你这个女儿。”

    写意心尖冷寒,唇角下弯,手心紧握,慢慢地点头,妥协,“……我尽量,妈妈。”

    娄夫人看她,眼底光澜飞过,片尘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