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抚着肚皮，默默地打开饭碗，现在就算自己不吃，肚子里的那个也要补充营养，从今天起，自己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甚至代表更多的人，宁家的老祖宗们千盼万盼，终于盼来了这个孩子，他是爱的结晶，也是家族血脉的延续。

    看着苏雪埋头吃饭的专心样子，宁北辰欣慰得很，欧阳浩忙来忙去，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水果和牛奶，一问才知道，他中间回了一趟公寓，安排姚娜的吃饭问题，顺便送去水果和牛奶，这不，这是苏雪的一份，用他的话说，光吃饭不够营养，还要额外补充。

    宁北辰暗叹自己被欧阳浩秒成了渣渣，在当人老公的道路上被人甩开一大截，不乐意地接过来，冲他咬耳朵道：“以后这样的事儿别抢着干，让我怎么办？”

    “凉拌。”欧阳浩幸灾乐祸道：“想要不被甩开，只有一个法子——努力。”

    苏雪笑了，此时夜已深，欧阳浩说道：“他们去请赵先生回来问话，两名女员工一时半会也走不了了，吃完饭，带苏雪回去休息吧。”

    “你呢？”

    “我一时半会也走不了，必须留下来。”欧阳浩说道：“两年来，这对夫妻给我的印象很深，我一直在想，人究竟能在意念驱使下走到什么地步，又能造成什么后果，现在，后果已出，但原因呢？但过程呢？我实在是搞不懂了。”

    “现在看来，是赵先生对不起赵太太在先，赵太太的病症缘由来自丈夫，但结果，她让自己难受，也没少赵先生好受，但死亡绝不是最好的结果。”欧阳浩叹息道：“现在能证明赵太太并非自杀，但是里中详情，总觉得会有一个惊人的答案，你们先回去吧。”

    苏雪吃完了，擦擦嘴角，宁北辰马上奉上牛奶，她哭笑不得：“会胖。”

    “你太瘦了，就算你胖成猪，我也喜欢。”宁北辰的肉麻话让苏雪直打颤儿，欧阳浩捂上耳朵，微微摇头：“听不下去了。”

    苏雪着实是累了，再加上也知道孕初期必须格外注意，乖乖地跟着宁北辰返回公寓休息，欧阳浩独自坐镇局中，直到李组长杀过来，一脸激动：“找到了！”

    按照欧阳浩的指点，李组长带人重回酒店，在赵太太的死亡房间的窗户后面，发现了藏在空调外机上的作案工具——自制弓弩，上面并没有提取指纹，而在酒店的后巷找到了一幅一次性橡胶手套，“虽然没有指纹，但这足以证明案发时并非密室。”

    瞅着兴奋的李组长，欧阳浩笑不出来，“我知道，这个还不足够，但你以为我组长的名头白来的？既然弓弩被打到了外机上面，必然有人来到过窗边，打开过窗帘，酒店对面的写字楼监控也好，或是有人目击也好，都对咱们有用，毕竟是白天嘛。”

    “怪不得去了这么久。”欧阳浩终于笑了。

    李组长双手抱在胸前：“这么晚了，调到监控可不容易，虽然模糊，但看得清楚是胡晴。”

    “太好了。”欧阳浩欣喜若狂：“能看到她手上拿着凶器吗？”

    “能，否则我怎么会来找我？要是不能，岂不是自讨没趣？”李组长乐呵呵地说道：“多亏你提醒啊，咦，宁北辰和苏雪呢？去哪了？”

    “他们回去休息了，赵家是他们的客户不假，但这案子与他们并没有直接联系，我让他们回去休息了。”欧阳浩双手撑在桌上：“老李，你是老刑警了，没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吗？”

    “当然有蹊跷，一击毙命不假，那弓弩发射铁钉也如假包换，但是，胡晴拿着这么醒目的凶器进去，就算曲怡不在，赵太太为什么要甘于被杀，只要她呼救，酒店这么多住户，一定有人听到，怎么会不惊动人？”李组长说道：“不管是杀人的人，还是被杀的人，有些怪。”

    “没错。”欧阳浩一抬眼，李组长感慨道：“你终于肯正眼看我了。”

    “去，去，去，你最近和朴安呆得久了吧，尽学会他的挖苦嘲讽了。”欧阳浩说道：“你说得没错，被杀人的心甘情愿，杀人的人反而……是被扯进去的。”

    “太有意思了，欧阳浩，人的心啊，”李组长感慨道：“我好像想通什么了。”

    “和赵先生谈谈吧。”欧阳浩说道：“我去。”

    赵先生被请来了，他像一尊石像，毫无生机，坐在那里便双目呆滞，所有人与物都不在他的眼里，欧阳浩从牛皮袋里抽出所有现场照片，推过去：“看看吧，赵先生。”

    那是赵太太的横尸现场，赵磊的眼光落到照片上，突然放声大哭：“小意，小意！”

    他涕泪横流，一个事业有成的大男人哭得这般狼狈不堪，欧阳浩也于心不忍，送上纸巾：“赵先生，你冷静些，赵太太的事儿，我们已经有些端倪，但仍有些事情需要你帮忙，方能帮助事情水落石出，赵太太的死太意外，不是吗？”

    “意外，却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外。”赵先生终于擦去眼泪与鼻涕：“我们不止一次向对方说过，唯一的解脱只有死亡，但是，我们说了这些年，长达五年的时间，一直维持着平衡，为什么，为什么这份平衡要由她来打破？”

    赵先生抬起头，眼泪便不受控制地往下落，欧阳浩双手搁在桌上，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想知道，你曾经的红颜知己就是胡晴吗？”

    “你……”赵先生愕然地看着欧阳浩，欧阳浩说道：“是她吗？”

    “是她，就是因为她，我让小意失去了当母亲的权利，也是因为她，让小意变成了后来的样子。”赵磊摇摇头：“不对，不是因为她，是因为我，我才是罪魁祸首。”

    “没错，你才是罪魁祸首，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胡晴进入你的事务所工作？”

    “不是我请来的，是她找来的，那一年，我的确心猿意马打算和小意离婚，和她在一起，但是出了孩子的事儿，我才发现自己有多在乎小意，对她的爱从未改变，只是日子的日复一日太单调，让我慢慢忘记了两人的初始感情，我错了，大错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