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音调都快要破了，无傀怎么可能还听不出来小姑娘要生气了。她赶忙安慰道：“没事没事，小事而已。”

    无傀是真的有点蒙。

    其实，刚刚在说出口之时，无傀就已经后悔了，但是没有办法。说都说完了，她还能把话吞回去不成？

    而且……身为明月沉，魔族明月公主，她难不成因为死了一次，现在的身体已经不是明月沉了，就能不再在意噬魂了？

    如果噬魂还在，也就意味着，当年那种差一点被毁灭六道众生的情况，依然会发生。而她曾经为了噬魂，几乎连命都不要了的挣扎。

    ——毫无意义。

    无傀默默揉了揉自己的脸，对小铃铛说：“铃铛儿，你的小祖宗，也是有自己要做的事情的啊……”

    她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有点傻。

    她刚刚就不应该把她的打算说出来的。

    如果她不说，铃铛儿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她的打算，她也不会落入现在这种左右为难的状态。

    她早已经习惯了那个什么时候都开开心心，会拽着她的袖子撒娇的小铃铛，现在一张脸丝毫表情都是没有，还……还哭红了一双眼睛，跟只兔子一样看着她。

    无傀莫名就感觉周边很空。

    如果现在……现在周边有人，她说不定就不会露出这种可怜的，委屈的，让她那么那么难过的表情了……

    “小祖宗……没有办法吗？”

    小铃铛很努力的收拾了自己的心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正常：“小祖宗，必须用命去填吗？”

    她……很喜欢她。她不想看着她死。

    她就这么一个会把她当孩子看的家人了！就这一个了！她不要她了，她就再也找不到了……

    这天下，也就只有这么一个明月沉，才能活八千年，才能跨越八千年的时间，出现在她面前来。

    不会再有了……再也没有了！

    无傀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她张了半天，她那么傻模傻样的张着嘴站了半天，她一个字说不出来。

    是……她的错……

    但是她无论如何，不会让噬魂继续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哪怕付出一切！

    过了一会，她怎么安慰，都安慰不好的铃铛儿，憋住了那一颗差一点夺眶而出的泪珠。她说：“小祖宗，我能帮你做什么？”

    她想知道，她还能做什么。

    她总归还可以帮她做点什么。

    她是龙燕学院的院长，她是木神一脉的族长，她……可厉害了。

    不就是失去一个小祖宗吗？不就是一个刚认识的人要去自寻死路吗？不就是明月沉想再死一次吗！她八千年前就该死了！她都多活了八千年了！

    她很坚强，一直很坚强。她不难过，她凭什么为一个根本不在意她感受的人难过！

    只是……心脏不太听话而已。

    外面有风声传进来，呜呜呜的，像是什么在鬼哭狼嚎。

    很吵。

    冬天，尤其是这么冷的冬天，很少会刮这么大，这么吵的风。

    无傀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句话，一时之间，几乎愣在原地。她几乎认为自己听错了。

    她伸出手，握住了院长的冰凉的手。她的铃铛儿白皙的手臂上，血已经结了痂。

    无傀想说什么，她感觉她有很多很多想说的，但是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她就突然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默然把小铃铛揽进怀里，听着她细细碎碎的啜泣声，打湿她的耳畔。

    她想：如果她有一天，要对罗宁说她的打算呢？

    说不出吧……

    明月沉，是骄傲惯了的公主殿下，她就从来没有如现在这样纠结，尴尬，头疼又无可奈何。

    她没错。

    可是没有人有错。

    他们所为的，都是自己的选择，没有人有错，没有人活该被钉在什么架子上被评判。

    只是……哪怕如此，无傀也说不出什么解释的话来。

    她哪里没错？她明知道自己都快要死了，还认识了那么多人，让那么多人为她伤心，她又哪里无辜呢？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乱杂杂的念头，对小铃铛说：“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很多人。但是噬魂必须死。我……我能感觉到，噬魂在寻找噬魂王。”

    她除了封印噬魂王，也曾经封印了很多噬魂。她能够感觉到，那些噬魂一个一个被解封。

    她知道，现在，罗宁还没有成长到可以打败噬魂王的程度。而且，噬魂都认为自己死在了八千年前。

    这时候，自己能够隐藏踪迹，甚至比阻止那些噬魂被救出来还要重要一些。

    她把噬魂王藏的很好，除了她之外，其他噬魂想要去找他，需要大量的时间去一点一点找。这是她拖时间的唯一方法。

    她对小铃铛说：“我现在恢复的不是多好，就算我恢复到巅峰状态，也不是噬魂王的对手。我和他千年前的一战，我没占到任何便宜。噬魂王在八千年前，就吞噬了神王的身体，有了和我相差无几的实力。而且还可以随时转移到其他噬魂体内。”

    她轻叹一口气，说：“我有一种秘法，可以将他锁在他的身体之中，但是这种秘法一旦使用，我必死无疑。”

    小铃铛明白了：“罗宁……是你培养的，可以杀死噬魂王的那个人是吧？”

    她虽然好像是在问，但是事实上，她早已经猜的差不多了。

    无傀点点头：“是，罗宁会成为那个杀死噬魂王的人，他会成为神王。”

    小铃铛明白了：“我会帮你的。”

    她对无傀说：“罗宁现在实力还不太够吧，我安排他去个地方。”

    她说：“我相信，你培养的人，实力不提升，肯定是因为身体之中灵气堆积数量不够。我有办法。我知道有一个地方，里面有数量极其庞大的人族修炼的天地元气，就在一个矿道里面，我让他挖矿去！”

    如果挖不出来那东西，罗宁也就别想出来了!

    她的确愿意好好培养罗宁，不惜一切的培养，但是想想自家小祖宗为了培养罗宁，连自家命都不要了，她就不想让罗宁的力量来的那么轻易……哪怕力量，本就没有轻易之说。